第十二章:方士
茶西饼2018-10-01 23:003,191

  郑若在睡梦中啜泣了很久。

  意识渐渐清明,她紧锁着眉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女萝。”

  这声音听起来让她既熟悉又绝望,那个人的名字马上就要宣之于口,她张口,却忽然想不起唤她的这个极熟悉的声音属于谁。

  “女萝?”

  这一声清晰了一些,但与方才她听到的感觉不同,应该也是熟悉的,她曾听过有人这样叫她。

  “女萝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声音渐渐明晰,郑若睁开眼,红烛仍然燃烧着,灯影中她看见师大气俯身撑在她身侧,眼里带着明显的关切。

  她好像做了一场异常悲伤异常绝望的梦,那样浓的绝望席卷在她周身,她感觉自己的心堵得难受,就连呼吸都仿佛带着涩意,那应该是一个……噩梦吧?

  师大气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梦见了什么,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他又探了探她背后,“梦都是反的,你不如同我说说。我之前在边关,还和一个算卦的先生学过一点解梦,旁的不敢说,解解惑还是可以的。”

  郑若轻轻摇了摇头,她不记得自己都梦到过些什么,直觉里只觉得那一定是很可怕的事情。

  师大气替她擦了擦额上渗出的冷汗,又俯身亲她的眼睛:“不说也没关系的,你只要记得,梦毕竟是梦,成不了真的,这样想一想是不是就不怕了?”他轻声哄她,“这会儿天色还早,再睡一觉吧,这一觉一定会是个美梦。”他躺下来,面对着她,“有我保护你呢!”

  郑若重新阖上双眼,想了想,又靠过去一些,抬手搂住了师大气。

  “你别离开我。”她说。

  “放心,我一直都在。”师大气搂她入怀。

  雨后初晴时空气里总带着茵茵的水汽,所有的事物都浸在水汽中,看什么都带着一点旖旎。

  韶安醒来时被师沅吓了一跳,师沅似乎很早就醒了,然后他侧过身半躺着,撑起一条手臂,就那样直直的看她。

  “你睡着的样子真美。”师沅向着她笑,声音里带着一点睡意,微微有些哑。

  韶安闭了眼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她没有睁开眼,维持着一个姿势像是在呓语:“你吓死我了。”

  “我可舍不得吓你。”师沅被她逗笑,干脆将身子一歪,手极自然的环住她,头径直枕在她的肩窝,又故意地用力蹭了蹭,“真好。”他感慨。

  “好什么?”韶安感到有些别扭,她稍稍往里面挪了挪,试图与师沅拉开距离。

  “就像现在这样同你待在一起,真好。”师沅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也跟着往里挪了挪,顺带还将她环得更紧了些,他将唇贴在她的颈边,呵出来的热气久久不散。

  韶安僵了一下,她感觉到环在她身上的手开始不老实,眼见着那手游鱼一样就要滑进她的衣领,她抬手抓住他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殿下不起来么?”

  师沅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仍然将脸埋在她的颈边,他低低地笑,带起她一身的战栗。

  “左右今日也无事,我还不想起来。”师沅撑起身子,将韶安拢在身下,极有兴致地以目光描摹她的眉眼,“从前总听他们说卢家出美人,把卢家的那些美人们夸的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可我却觉得谢家的美人比她们好得多。”

  韶安想:师沅说这话的时候还真是信口拈来一点都不违心,卢家出美人,这已经是世家间公认的——就只说卢九,单一个背影都能让人有清逸出尘之感;再说师家人也是个顶个的会长,而且各个美得独具一格,让人一眼看过去仿佛置身花海,就连用花容月貌来形容都显得普通。

  至于谢家么……韶安回想了一下,不知是因为谢家诗书礼乐气息太浓还是什么,总之大家说起谢家,从来赞的都是学问——尽管他们谢家人的容貌生得也不赖。

  “卢家人总有一股子浮躁气,再美的皮囊被那浮躁气一冲,都显得庸俗。”师沅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说,“就比如那个卢九郎,隔老远都能感觉到一股子妖冶气,忒俗!”

  韶安有些哭笑不得,师沅是不是对妖冶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卢九怎么看也和妖冶联系不到一起去,她于是暂时先不去理会还撑在她身前的师沅,也暂时先无视他眼中那些贪婪的目光,对他说:“外人评价卢九,都说他有洛神之风,虽然这评价用来形容男子稍有些不当,但也足以说明他的出尘绝世,殿下是如何认为他……妖冶?”

  “他对你心思不纯,这还不是妖冶?”师沅有些生气,“你如今都已经是汝南王妃了,他居然还不死心,崔家的女儿被他拒了,王家的女儿也被他拒了,听说李家的七娘子央着她阿爷去议亲,李府君笑着进的卢家,又气呼呼的走出来——”

  “殿下都是从哪里听来的?”韶安伸出手将师沅推开一点,他动作又不老实,说话间整个人都要贴上她——她无来由的抗拒他。

  师沅将她的手握住,微阖了眼去追逐她的唇,每次在他将要吻到的时候都会被她侧过头躲开,但他却觉得这样的追逐很有意思,于是愈发来了兴致,又故意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话,热气一团一团的呵出来,他看着她的耳朵一点点变红。

  “我今日要回谢家,殿下还是先容我起来吧。”韶安终于告了饶,她的眼里蒙上一层水汽,每眨一下眼都仿佛能带出一层涟漪,这让师沅更生出些格外旖旎的心思。

  所以他没有应声,只是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师沅!”韶安被他闹得直呼他的名。

  晨雾散去的时候,洛阳城中还氤氲着水汽,洛水之上行着一艘小船,掌船之人撑起长竿轻轻巧巧的一拨,那小船就又朝前划了一大段距离,水道渐宽,小船在一条弯道处转了方向,与之擦身而过的是一艘货船,水手们站在甲板上,有人将手搭在眉骨上向前看,“前面就快到洛阳了!”有人在欢呼。

  “洛阳洛阳……洛阳到底有什么好?竟然让他们这么兴奋?”小船上坐着的人听见货船上的欢呼声,极不在意的撇撇嘴,又将原本就压得极低的帽檐再次向下压了压。

  掌船的人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来,随意的仍在脚下,又将长竿在水中一拨,才对之前那人说道:“能见天日之人自然对洛阳大加推崇,哪像你我。”他抿了抿唇,忽然叹了口气,“但愿陈统领如今还在扬州。”

  “我倒是希望他就此消失。”坐着的人也叹了口气,“上一批跟着陈统领出去的人都已经送了命,如今你我再去,没准就又成了冤魂。”

  “你怎么那么笃定先前那一批人都不在了?”

  “如果他们还活着,你我如今又是去做什么?你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人,从来都是拿来填命用的。”

  掌船的人没说话,小船上的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是一个事实,他们这样的人,没有选择的权利。

  小船驶进定州城水门的时候,掌船的人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那边那个方士好像有些眼熟。”

  坐着的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也有些狐疑,“他怎么……”

  楚折梅也有些奇怪,他扮做方士半路上拦了条船往定州的方向走,才刚过了水门,却发现旁边离着他所坐的船不远不近的位置处,一艘小船随着水浪起起伏伏,船上两个人像是在打量他,偶尔又低声交谈。

  他不认识这两个人,临行前他也并没有命人在这里接应,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楚先生,船要靠岸了。”船老大对他说道。

  “多谢多谢。”楚折梅从随身的包袱里摸出一枚护身符,递给船老大,“这是在下去金阁寺时求的,老哥留着吧。”

  船老大接过那枚护身符嘿嘿笑了两声,收好之后将船靠在岸边,向着他挥挥手。

  楚折梅站在岸上微微眯着眼向前面看,这里不像扬州城那样柔,但也绝不像边镇那样冷冽彪悍。如果用写本来形容扬州的话,那么定州就是刻印本,严谨而一丝不苟。

  “归宁县……应该往哪个方向走来着?”楚折梅站在定州城宽阔的大街上,看着四面低矮的坊墙,还有坊墙内的屋顶,感觉有些发愁。

  他忽然开始后悔这一趟没带几个人过来了,如今他单枪匹马孤身一人,别说是归宁县了,就是这道路笔直的定州,他都有可能找不到路。

  一辆马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带起的尘土让他紧捂了口鼻,然后他赶忙贴着坊墙边的水渠走,这时候还没到晌午,他看了看头顶的天,决定先找个地方吃饭。

  这处里坊名为劝学坊,占地不大不小,坊内十字街很宽,楚折梅走进去,先看见临街的一处酒楼,酒楼门口扎着一道彩门,快靠近的时候他听见酒楼内传出一阵喧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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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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