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酒令
茶西饼2018-11-03 23:003,220

  楚折梅偏头看了他一眼,他原本想回答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他改了主意,他答:“那就要看梦中人所托为何事了。”

  “如果是……”文宋再次将声音压低,“伸冤呢?”

  楚折梅在那一瞬间想起自己之前所做的梦,还有师爷曾对自己讲述过的梦,这两个梦都有一个共同点——伸冤。他自己梦见的是继任县令向他伸冤,师爷梦见的是尹冰。

  “那便是申冤者的执念,在下曾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当时情景历历在目,让人生寒。”楚折梅缓缓道。

  楚风的声音在这时候扬起来,文宋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顺带还拉了楚折梅一下,一脸期待的对他说:“美人儿就要登场了!楚兄你说,今日会是谁抱得美人归?”文宋说完忽然贼兮兮的扭过头来上下打量着他,摸着下巴说道,“反正楚兄对那些世俗的条条框框并不看重,干脆便风流到底,如何?”

  楚折梅无奈的笑:“在下可是连缠头钱都拿不出来,今日能到小南春,还是托了文先生的福。”

  “楚兄说得哪里话,你若真是喜欢,在下便替你出了又有何妨!”。

  文宋说着便要去叫楚风,被楚折梅赶忙拦住,“在下只是随口说说,文先生可千万不要当真。”

  “诶——”文宋拖长了声音,“来这里就是为着高兴,等会儿压轴的美人出来,我就请老板娘放些水,保准不叫美人难为了楚兄去,到时候楚兄技压群雄抱得美人归,我看他们敢说什么!”

  “先生可千万别这样说。”楚折梅道,“在下一介方士,虽然也喜欢美人,却实在是不敢亵渎,更何况如今城中邪祟情况不明,在下恐怕因分心在这件事上,怠慢了美人,美人被冷落可是极大的罪过,再者说今日也是美人的大日子,更是轻慢不得。”

  文宋听完只得作罢,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叹了一声:“楚兄心系城内安宁,在下替城中众人在此谢过楚兄。”

  “文先生说得哪里话。”楚折梅默默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说出来 也不怕被人耻笑。

  文宋方才那个关于托梦的问题又如同最初关于尹冰的疑问一样,蜻蜓点水般再次掠过去,楚折梅摸不透文宋的心思,但好在他也算是适应了文宋的节奏,没有再被吊着胃口。

  楚风拍了三下掌,门声一响,从外面鱼贯进入一溜儿手拿骰子、酒杓、旗子、筹子等物的小厮,随后进来一位由侍婢簇拥着的美人,正是方才跳胡旋舞出了岔子的人,她此刻换下了胡服,着一件紧身大袖衫,折戟长裙的裙摆一直垂在地上,随着走动摇曳出一道残影,腰间玉环绶与裙刀妥帖的压住裙摆,梳的高髻,步摇簪在鬓边,随着行动颤巍巍的摆动。

  “果然是风娘子调教出来的人儿——”文宋喃喃自语,眼珠不错的盯着走进来的美人。

  “今日是南姬的大日子,郎君们如此捧场,实为小南春之幸。”楚风执壶给自己倒满了一盏酒,向着屋中众人道,“南姬能不能借此成为都知娘子,便看郎君们如何评判了,风娘在此先敬贵客们一杯酒。”楚风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金盏翻倒下去,示意众人看。

  “既然南姬已经来了,趁着酒意正酣,这便开席吧?”有人连声催促,“不然的话我等酒醒过后可说不出什么好词妙句了。”

  楚风勾唇一笑,盈盈下拜,“郎君说得是。”转而吩咐小厮们将东西摆好,然后看向主位上的文宋:“文明府可准备好了?”

  文宋将手中金盏随手掷在桌案上,站起身,一个没站稳晃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好,今日在下就做一回监令,这觥录事么……”文宋笑嘻嘻的对楚风道,“风娘子可愿意做这觥录事啊?”

  楚风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轻叹了一声:“既然文郎都发话了,我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了。”

  南姬是律录事,与楚风一道分坐在文宋左右,楚折梅坐在左首第一个位置,其余人等依次坐下来。

  文宋握着那枚令旗长吁短叹,忽然一拍桌案,对众人说道:“在下前些时日得了一个‘论语玉烛’,一直也没寻得机会玩上一玩,我思来想去,索性今日便将那些连句啊和韵啊都丢开,咱们就照着这个筹子上的东西行酒令可好?”

  马上有人应和道:“这个提议好!我刚刚还在想若是连不上可怎生是好,小南春的玉髓好是好,可饮得多了明日又要头昏脑涨上一整天,如今文先生这个提议极好,我就不信那筹子上的话还能一直都是饮酒不成?”

  “兴许只有胡五郎你自个儿抽到的筹子上是一水儿的饮酒,若真是如此,五郎你是喝还是不喝?”

  胡五郎眼睛一瞪:“那就是手气问题,愿赌服输,当然要喝!”

  楚风推了文宋一把,“文先生的令筹呢?”

  文宋一下子反应过来,随手招了个小厮过来耳语几句,没一会儿那小厮捧着一个签筒走进来,那签筒被做成乌龟背上驼着蜡烛的样子,筒上刻着流云、卷叶、龙、凤、鸿雁等纹饰,众人看着桌上那只签筒,七嘴八舌的有夸造型奇特的,有赞纹饰流畅精美的,当然也有担心筒内筹子上刻的话太刁钻,恐怕一时反应不过来的。

  文宋清了清嗓子,南姬倒了满满一金盏的“玉髓”,递到文宋手边,文宋接过来喝了,一亮杯底,明府喝了令酒,这场酒令就算是开始了。

  文宋先自筒内随手抽出一根,上面写道:割鸡焉用牛刀,劝律录事七分。文宋紧跟着又念了一遍,笑嘻嘻的看着楚风道:“风娘子,这一杯你可是推辞不掉了。”

  楚风轻叹一声,饮了大半杯酒。

  南姬又抓起骰子在盘内轻轻一掷,是个一点,文宋笑嘻嘻的将签筒交由南姬,南姬再放到楚折梅近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指尖在楚折梅的手背上长长的轻划一下,“郎君请。”南姬笑吟吟地对他说。

  楚折梅随手抽出一根,南姬接过那根令筹,念了出来,她的声音低徊婉转,仿佛每一个字都敲在听者的心头,带着一股舒缓的慰藉,“乘肥马,衣轻裘,衣服鲜好,处十分。”她念完,目光在在场众人间溜了一圈,又重新落回在楚折梅身上,“在场诸人中只有郎君最衬这‘衣服鲜好’四字,这杯酒……”她故意顿了顿,然后才接着说道,“郎君可万万不能推辞。”

  文宋唯恐天下不乱似的跟着起哄,“楚兄这可是头彩啊!”

  南姬早早替他倒满了酒,楚折梅也只得端起那金盏,将盏中酒尽数饮尽。

  南姬重新掷骰子,这次是个六点,数下去正轮到胡五郎,她将签筒放在胡五郎身前,胡五郎随手抽出一根,上面写着:择其善者而从之,大器四十分。

  众人哄笑出声,有人向着胡五郎说:“五郎平日里总说自己酒量好,如今这筹子上可说了,酒量最好的要饮四杯。”

  胡五郎皱起了眉头,那边南姬已经斟满了四杯酒放在他面前,他只得认命似的端起酒盏连着饮了四杯,饮完以后摇摇头,说道:“这下可真的要人事不知了——”

  “人事不知也没关系嘛,小南春还能没有五郎的栖身之所?”文宋故意将最后四个字咬得重了些,胡家五郎怕老婆,但又忍不住经常喝花酒,每每回家都要被胡娘子罚跪搓衣板,他是勇于认错坚决不改,没过几日便又往小南春跑。

  “五郎还是看开些吧,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回家跪搓板——”有人顺口胡诌。

  胡五郎四杯酒下肚,脸上已经微微有些红晕了,闻言顺口啐了回去,一时又引来众人哄笑。

  “五郎莫要同他们计较,说不定在座的还有人不如五郎呢。”南姬将胡五郎面前的签筒拿回来,轻声安慰道。

  “就、就是——”胡五郎接口道,“别让我抓住你们的把柄,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有人问。

  “要不然……要不然……”胡五郎的头一下一下的往桌上点去,然后猛地一倒,人已经醉在了桌上。

  “胡五郎醉了,咱们别管他,接着来——”文宋坐在主位上拍拍掌,南姬再次掷骰子,这回是四点。

  这场酒令在骰子和签筒摇晃的声音里越发的热闹,这时候已经没有人想起行这场酒令的初衷,只剩下互相揭短、嘲弄、间或夹杂着些平日里没有人知道的八卦。

  “学而不及,犹恐失之,自饮七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上家五分——”

  “你们还说胡五郎怕老婆?你们难道不知道文先生能来这一趟,还是假托了他身边那位楚先生的由头么?”

  “竟然还有这么一说?难怪文先生前几日在胭脂铺门口转了好几圈,原来是要买东西哄他家中的那位美人开心那——”

  “那美人我曾经见过一次,总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家的婚礼上见过——”

继续阅读:第四十六章: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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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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