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变成障眼法了?”沈无方绕着那棵树转了几圈,伸手抚上那一圈凹痕,问韶安,“阿桥你说说,就凭地上那东西怎么就能变成机关了?”
“单凭地上那个是装不成机关的,还有些别的东西应该是被做这个装置的人带走了。”韶安走过来一点,指着那处凹痕说道,“这个地方应该是因为受力的原因被勒出的痕迹,就像平日里射箭那样,有人守在这里,手上操纵的应该是这个装置的机关,然后等汪渺……”她顿了顿,接着说道,“等他过来以后,这边的人也许是叫住了他,那应该是个熟人,否则他不会转向这边。”
“如果是在这边叫住他的,从那边往这边看,并不会看到树后的人啊?”
“站在这里的人自然是看不到的,所以叫住汪渺的是另一个人,那个人也许是站在这里——”韶安看向旁边那处平台,“平台那边比这边高一些,那个人站在平台商叫汪渺,汪渺回过身来,他应该是丝毫没有防备,然后……”韶安在树旁比了个瞄准的姿势,“守在这边的人拉动装置,利刃从这边打出去,钉进汪渺的心口。”
“是这样?”沈无方半信半疑,“如果是在这边发出的利刃,那么一击得手以后,他们本可以抽身离去……”
“你忘了山匪之说吗?”楚折梅蹲在一旁不知在拨弄什么,“山匪若不为财,那还能叫山匪?”
“说的也是……”沈无方点了点头,见楚折梅蹲在地上,感到有些奇怪,“你这又是在找什么?”
“没什么。”楚折梅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着的土,说,“等阿桥给你解惑实在是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对了,一直没有问你们,那天晚上你们怎么也在小南春?”韶安看向楚折梅,“我记得当时在文宅的时候忽然没了意识,再醒来就是在那间屋子里,你呢?你后来如何了?”
“我和你一样,也被带去了小南春,我的处境大概是比你要惨一些,我是被冷水泼醒的。”楚折梅说到这儿叹了口气,“那架势就像是叫醒一个被折磨到昏过去的人——”
他话音未落,就听沈无方在一旁笑个不停,“怪不得当时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对,头发上也湿得很,若不是因为当时不是说话的地方,后来又顾不上这些,我早就想问你了。”
“既然当时只有我们两个被带去了小南春,那么……”韶安看向沈无方,问,“你又是如何被带到小南春的?”
“这个就要问他了。”沈无方满是控诉的语气说,“他夜里忽然出现在我的房中,只说是你有危险,吓得我问都没问直接就跟着他去了小南春,若不是大家相互之间知根知底,我大概就要怀疑他是不是小南春的卧底了。”
“是因为陈完?”韶安问道。
“你也知道陈完?”沈无方一脸的惊诧。
岂止是知道,她当初也算是和陈完他们打过交道,韶安没有把这一段说出来,毕竟眼下她并没有告知他们自己的身份,于是她答道:“我当时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坐着一个人,那人生得着实秀美,但声音却极其粗嘎,他似乎身患重病,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他说自己叫陈完,对我没有恶意,只是需要我在这里等上一段时间,之后他就离开了。我想……能让沈神医出现的地方,当然是因为有人需要他来救命,我虽然不知道这个陈完对于小南春来说算是什么,不过看他那个样子,应该不像是寻常的病症。”
“你说的不错,我那天救下的人确实就是陈完。”沈无方沉声说道,“但是这样一来就显得很奇怪,他们似乎并不避讳你,然而据我所知,他们此行都是偷偷摸摸的,这件事应该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为什么他却能将自己的底细透露给你?”
“或许……”楚折梅忽然出声,“他认识你。”
“你说他认识阿桥?”沈无方在一旁插话,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韶安,“难道说阿桥你……”先前那个猜测再次浮上来,沈无方将目光转向楚折梅,犹豫着要不要在此刻将那个猜测说出来。
韶安是记得沈无方的,这位沈神医当初在清水镇上也是见过她的,虽然那时候他与师沅的交集更多一些,但他毕竟是江湖人,她又并没有做什么伪装,认出她来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只是不知为何他一直没有指明她的身份,也许是因为当初他们将她救上来的时候她还没有恢复记忆,沈无方就算有心怀疑,也并不能笃定。
她在这时候有些懊悔,刚刚思绪过得太快,全然忘记了陈完这一层关系,眼看着沈无方一脸的欲言又止,她紧接着开口说道,“这个陈完是什么人?看你们如此紧张,难道他身上还牵扯着些别的隐秘之事?”
楚折梅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是有一些别的,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对了阿桥,你在小南春除了见到了陈完,还有没有见到别的什么人?”
“是见到了一个人,她没有说自己是谁,但是我记得她的手背上有一道很长的疤,她似乎很爱把玩她戴着的那两只成色并不是很好的镯子……”韶安斟酌着词句,“能出现在那里的,又是个女人,会不会就是你们从前说起的那位鸨母,楚风?”
“不是她。”楚折梅答道,“说起来也是奇怪,我们进来以后并没有见到楚风。”
“难道她才是小南春幕后的老板?”韶安看向他们二人,“对了,还有件事不知道你们知道不知道,那天夜里我从房里出来,原是想着借这个机会看看小南春里有没有什么线索的,结果正碰上吴二郎和一个伶人说话,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文宋那时候也在小南春,似乎还喝醉了酒。”
“文宋在小南春?”楚折梅抬手摸着下巴,“文宋的酒量似乎很好,如果从宵禁那时候开始算的话,应该不至于醉……”
“也不见得。”沈无方闲闲地开口,“若是因为什么事情伤了心失了意,就是只喝一口也有可能会醉。”
“可文宋为什么要买醉?”韶安奇道,“总不会是因为他自己无形之中成了那夺妻之人?”
“吴二郎去小南春应该可以理解,但是已经抱得美人归的文宋……”沈无方接着分析道,“还有一种解释,”他说,“从府衙出来以后,他后悔了。”
“就算他当时后悔了,那文宅里的那些人呢?还有纪可容,他们为什么会接连赶在宵禁之前离开文宅而且过了这么就都没有回来过?那院子里的场景看着可一点也不像是事先有了准备以后才离开的,更像是遇到了某件突发状况。”韶安皱了皱眉,她总觉得这当中遗漏了什么。
“这件事先不谈,你那天在小南春除了听到了吴二郎和那伶人的对话,还见到了什么?或者说……去到了什么古怪的地方?”楚折梅问。
韶安想起那两个忽然冒出来下死手追杀她并将她赶到那片荒废的院子的事情,有些后怕地说:“我当时被人追赶,进了一片看起来明显是荒废了很久的院子。”
“什么?”沈无方睁大了眼睛,“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你们也进去了?”韶安同样也感到有些吃惊。
楚折梅点点头,“那一片院子像是被人布置了某种阵法,我们站在屋顶上看来看去,除了连绵的屋顶以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没错,我们还在屋顶上绕了大半天,按理说照着这个速度,就算是世家宅院也能绕出来了,可偏偏在那个地方来来去去都绕不出去,最后若不是折梅想了个法子,蒙上眼睛靠听走出去,还不知道 会一直绕到什么时候。”沈无方语毕有些急切的看着韶安,问,“所以阿桥,你当时进去的时候还是在夜里,你是怎么出来的?”
韶安把自己当时凭着记忆往回走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听的沈无方目瞪口呆,连连说道,“这么说……你就是这样出来的?”
韶安点点头,又沉吟了片刻说道:“我总觉得那两个人是故意将我往那边赶,像是要困住我,但是当时他们出手的招式又十分狠辣,招招都能致命,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而且那两个人若是和陈完他们是一伙的,知道你们已经逃了出去,为什么又放任我这样好端端的待在那里?”
“也许他们是想拿你当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