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员外失踪了?”师爷放下文书,不无惊诧,“好端端的,吴员外怎么会失踪呢?”
吴二郎一脸的焦急,也是十分的不解,“家父近些年很少出门,就算是出去也只是去几位好友处闲聊上小半日便回了,今天一早,我家仆从只说家父还没有起身,然而家母却说,家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身,似乎已经出去很久了,我去了家父可能会去的那些地方都找了一圈,可仍然没有找到。”吴二郎原地踱了两步,“如今城里城外到处都在闹失踪,尹府君之事看起来倒不像是编的,还有楚真人曾经说过的邪祟,那家父是不是也……”
“一派胡言!”师爷一拍桌子,“尹府君生前受人爱戴,便是意外身死,也绝不会做出那些厉鬼的行径!更何况如今楚真人正在做法事驱邪,即便是邪祟,如今也已经被束缚住,怎么可能出来作祟?定是吴员外去了什么稍远些的地方,此刻说不定正在回来的路上。”
“家父连过所都没有开具,如何能出城去?”吴二郎急得顾不得许多,只一个劲儿的问,“先生可否让我见见楚真人?”
师爷有些为难,“这……楚真人如今正在做法,他还特地吩咐了等闲不要打搅他,如今只怕是……”
吴二郎噗通一声跪下去,“请先生通融通融,若是放在平常,倒也没什么,只是如今到处都在传说尹府君鬼魂作祟坑害了不少的人,家父失踪又如此的蹊跷,我出来的时候问了周围的邻居,都说并没有见到家父出门,这实在是叫我不得不多想,还请先生行个方便,帮二郎一把吧!”
师爷看着跪在地上的吴二郎,向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有人将吴二郎扶起来,就听师爷说道:“二郎的心情……在下理解,只是事关重大,楚真人那边,也实在是不好随意打搅,二郎看这样如何,我叫人送二郎到那边的院子,二郎找个什么时机进去,其余的事儿……在下也实在是做不得了。”
吴二郎连连点头,“多谢先生。”
仆从将吴二郎送到院子门口,行了礼便退了下去,早先师爷曾经吩咐过他们,说今日不要随处走东,如今被临时指派来为吴二郎引路,仆从心中微微有些打怵——今日楚真人前来开坛做法,也不知会捉住个什么妖物,外面总说尹府君鬼魂作祟,可他在这府衙之中这么长一段日子,可什么怪事都没碰见过。说不定就应了那句老话,恶人自有天收。
吴二郎站在院门口往里张望,院门关得严实,透过门缝只看见院中烟雾缭绕,不知燃烧了多少灯烛,他印象里那些开坛做法的术士都要一边挥舞着桃木剑一边念念有词,有些流派是要跳一些不知名的步子,有的像是胡旋,虽然说不清都是什么东西,但听说有些道行高的人法事做得好,效果就好,后续也不会出什么别的幺蛾子,也算是引来了平安。
但这处院子却不像是他熟悉的那些法事院子,这里安安静静,像是个空无一人的道观。
吴二郎对于楚折梅的本事还是很相信的,想当初他请楚折梅去家中为阿容……纪可容卜卦,楚折梅在他家院中走了几个来回,掐指推算了几下便相当笃定的说纪可容还活着,后来便有了与文宋的一连串事情,如今楚折梅在府衙之中开坛做法,虽然与寻常众人的手段不同,但想来也是有他自己的本事。
吴二郎在门口来回踱着步,里面一直听不到动静,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法事正进行到关键时候,于是也就不敢贸然前去,更怕自己冒冒失失推门进去引起反噬,可父亲失踪却又让他不得不焦心,他正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门内却传来脚步声,有人推开门,对他说,“师兄刚刚便说门外有人,我还不信,不想却正是被他说中了。”
吴二郎抬起头,见开门的是沈无方,心下一喜,才要迈步,又赶忙先立稳了身子恭恭敬敬向着沈无方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在下贸然前来,实在是有要事想请楚真人相助。”
“请。”沈无方抬手将他往里面让。
吴二郎顾不得其他,大步走进去,见楚折梅站在供桌前,手中举着柱香,正在参拜,他站在门口,显得有些局促。
“师兄正在做最后一步,不是什么要紧的环节,你只安心等着便是。”沈无方关好了门,走到楚折梅身边,也拿起一炷香,与韶安一起对着虚空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进香炉。
楚折梅重新站起身又拜下去,这一次他停顿的稍微久了一些,之后再起身的时候大幅度的晃了一下,沈无方和韶安一左一右的搀了他一把,好一会儿才见楚折梅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
“真人救命!”吴二郎不等楚折梅开口,再一次直直跪了下去。
楚折梅的声音微微有些哑,还带着一点虚弱,稍有些诧异地问:“二郎这是怎么了?”
吴二郎跪伏在地上,带着哭腔将清早起来发生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和楚折梅说了一遍,末了抬起头直直看着楚折梅说道:“当初真人稍作准备便算出了纪可容尚在认识,请真人再助我一次,算一算家父如今是在何处吧……”
“这个……”楚折梅露出为难的神色,“若是放在平日里,这自然是举手之劳,只是如今我们三人刚刚做完一场极耗心神的法事,恐不能分出心神来推算其他,这却如何是好……”
刚刚楚折梅站起身险些摔下去的那一下,吴二郎自然也是看得分明,知道楚折梅那样说绝不是在推脱,但阿爷如今不知所踪,更甚至是生死未卜,他却只能干着急,但又不能强迫楚折梅拼着损耗心神来替自己推算,如此便愈发的焦急难耐,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楚折梅接着说了一句,“二郎也莫要忧心,在下方才做的那一趟法事,乃是感知覆盖了全城,在下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想来吴员外吉人天相,没有性命之危。”
吴二郎听到这话只觉得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但仍旧看着楚折梅,不甚放心的问:“先生说的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楚折梅微微一笑,“二郎一路过来想必也是心神不宁,”他转过头去吩咐韶安,“师妹,倒一碗安神茶来给二郎。”
韶安应了一声,从一旁桌案上放着的茶壶里倒了一碗茶来递给吴二郎,吴二郎接过喝下,缓缓舒了口气。
“此地不宜久留,二郎还是先回府中等候吧,在下处理了这边的事,便带着师弟师妹去二郎府上,届时还需得听二郎仔细说说前因后果,如此也好让推演更加详实。”
吴二郎连连称是,被沈无方送出了院门。
送走了吴二郎,沈无方站在院门口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回到楚折梅身边,先看了一眼桌案上像模像样摆着的各种法器,闲闲开了口:“你打算什么时候叫那几个人将吴员外送出来?”
“快了。”楚折梅看着香炉中插着的香。
“那邪祟……你要如何解释啊?”沈无方问,“总不会真的只拿着只葫芦告诉大家,那东西被你收进了葫芦中去吧?”
“葫芦也还是要拿的,但事情么……”楚折梅打了个呵欠,他刚刚等吴二郎等得有些久,此刻有些困倦,“总是要一样一样说清楚的。”
“所以……你打算先从哪一样说起?”沈无方问。
“自然是先去看看纪可容。”楚折梅说着站起身,理了理衣服。
“纪可容不是已经死了?”沈无方与韶安对视了一眼,又同时将目光移向楚折梅。
“我说的是去看纪可容的尸体。”楚折梅说到这儿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虽然如今这个天气,尸体腐烂得并不会太快,但隔了这么久才去看,也真是有些……哎……”
“你要现在就去?”沈无方有些诧异,“即便师爷曾经说过你可以自由行事,但这里到底还是府衙,不好随意乱走吧?”
“我自然是知道这些,否则我为何会特地向师爷强调,不要让人随意靠近这处院子?”
“你只是说了不要随意靠近这里,别处你也管不着啊……”
“我既然这样说了,他定然就会想,即便只是吩咐了这一处,其他人走在别处不免也会因为好奇往这边来上一遭,而且我们来的时候不是听那引路之人说过了吗?师爷今早特特将人全都聚在了一起,又吩咐了不可随意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