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休息,过两日,妈妈也该给你挂牌子了。”
她又说了几句,这才锁上门,把我留在楼阁之上,自个儿走了出去。
这些日子以来,她对我的防备,依然不减。
毕竟煮熟的鸭子,已经塞到了嘴边,如果还掉在地上那就实在太可惜了。
窗外,不远处就是繁冗热闹的大街。
在这妓院里,好奇和体验,也都完成的差不多了。
我要是再不离开这里,那可就真要卖身挂牌了。
虽然是幻镜,可这无比真实的感觉,还是会让人觉得惊心动魄啊。
我发了一会儿呆,又再三目测了一下到地面的高度。
记得苍墨说过,在这里我们是不会死去的,所以我要是跳下去肯定是摔不死的。
可不死,会不会残啊?
满心犹豫,想着便不自觉地扯起脑袋上的装饰来,边扯,边不由地叹气儿。
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玩够了,知道怕了?”
……
苍墨出现之后,我这才知道,自己近日来并非孤立无援。
他一直在暗处,悄悄地扮演着一个独行保镖。
若非我这角色扮演得实在起劲儿,他早就将我带离这个火坑了。
听他说完这些,我长叹一声,双手托着下巴,朝他眨眼间卖了个萌说:“苍先生,你错了,本宝宝最近都吓坏了。”
“是么?”
他挑眉,顺势在桌子边儿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不是挺乐此不疲的么?”
“本宝宝那是苦中作乐,见风使舵,这是策略啊,如果我在这儿以卵击石的硬碰硬,倒霉的不还是我么?”我满脸发苦地坐在他对面。
“委屈了?”他问。
我点点头,嘟起嘴:“求安慰。”
他险些被茶水呛到。
半天,才伸手握住我的手掌,似笑非笑地开口:“那你想要我怎么安慰你?”
“没诚意。”
我收回手,这才问:“不是让你去勾搭香香么?你不兢兢业业的工作,这么成天的开小差,万一人家移情别恋了怎么办?”
“说的也是,那我走了。”他点点头,刚要起身,我便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站住。”
“恩?”他挑眉看我。
我脸一烧,顿时大声道:“我让你走你就走啊,能不能有点儿脾气,哥们儿?”
“说的也是啊。”
他顿时恍然大悟似的,就着我的动作,顺势将我带过去搂在怀里,然后低头将脑袋埋在我的脖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
“夏夏,我想你了。”
我‘恩’了一声,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太礼貌,便补充道:“我也想你。”
他忽的抬头看我。
漆黑如墨的眼里,仿若璀璨的星河般,闪闪发着光。
“你穿古装很好看。”
“其实我穿什么都不难看啊。”我哈哈笑道。
他眼神暗了暗:“现在时辰尚早,不如我们……”
说着,已然将我打横,抱上了床榻。
见他伸手要解我的衣袋,我下意识地拦住他:“你要非礼我?”
他噗嗤一笑,单手将我的手腕制作脑后,一手慢慢剥落我身上繁复的衣衫,道:“我们是男女朋友,这种事儿,早晚都会发生的不是么?而且,这里又不是现实。”
“不是现实你就可以乱来啊?”我挣扎道。
“是不是现实,我都是可以乱来的吧?你刚刚不是说了,让我有点脾气么?我现在决定了,不去听你的拒绝,女人在床上的话,信不得。”
丫的,分明是男人在床上的话信不得啊。
你这家伙,到底从哪里修来的神逻辑啊?
二十一世纪的都市男女,恋爱早已不如古人的保守矜持,一夜风流从来都不是新鲜事儿。
只是,知道是一回儿事儿。
自己亲身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拒绝被人当成耳旁风,挣扎力气比起苍墨来,我也确实毫无胜算。
“夏夏。”
他低低地叫着我的名字。
匍匐的动作,幽暗的眼神看得并不太清楚,可灼热的呼吸和指尖,却还是清晰无比地作用在我的皮肤上。
我叹息一声,看着他:“苍墨……”
“恩。”他应着,轻轻剥离我身上最里层的亵衣,只剩下那单薄至极的肚兜。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张朝,就决定和他分手么?”
他动作微微一顿,紊乱灼热的呼吸,忽然冷沉了下来。
我说:“他当初也想和我做这种事儿,可我拒绝他了。”
他看了我半晌,脸色一阵复杂,这才慢慢将被子盖在了我身上。
我摇摇头,伸手扯开被子,并不介意地同他坦然相对。
“和他在一起两年,我一次也没有答应和他上床,甚至就连接吻也都没有。所以后来,当我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我虽然心里觉得难过,但其实我觉得那挺正常的。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谁能帮助他解决需求,他自然就会被谁拐走的。”
“你有心理障碍?”他叹了口气,伸手将那些被他脱掉的衣服,一件件重新给我穿上。
“不知道。”我对他摇摇头,“但是我不喜欢这样。”
“是我没有注意。”
他轻轻地抱住我,说:“这种事情,除了你情我愿之外,有时候也是讲究点儿情趣和意境的。你虽然已经二十四了,但其实还单纯的像个孩子,放心,我不强求你。”
“可你早晚会被人拐走的。”我忍不住苦笑。
小说男主角又怎样,再完美人设,钟情的也不过只是女主角而已。
我不一定是他的女主角啊!
就算是,有哪个男主角,会守着一个有情欲心理障碍的女人,清心寡欲地过一辈子呢?
他哑然了片刻,忽然刮了刮我的鼻子,说:“所以,你要努力,好好表现,这样我就不会被人拐走了。”
我说:“那你还是被人拐走吧。”
“……”
在青楼里呆了半日,苍墨同我说了些香香和梁录擎的情况。
原来他在救了香香之后,还趁机装了几天神棍,唬得香香和养母一愣一愣的。
她们现在,已经在他这个大仙的指导下,收拾细软搬家离开这里了。
我给他点了个赞,正想问事情圆满解决与否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嚷闹的声音。
似乎是有人闹事儿,想要逃跑,被老鸨派人抓回来了。
事情闹得很大,老鸨也似乎有意给我们这些姑娘一个下马威,特地派人将我们叫到前厅去看热闹。
青楼妓馆,虽然歌舞升平,但向来都是晚间营业的。
这大白天的,走廊里倒是冷清空旷得可怕。
在苍墨动手将小厮打晕之后,我本着看热闹的心情,和幻成小厮的他一起走到前厅。
期间,又从他那里得知了一个坑爹的事实。
他告诉我,香香和梁录擎在事实上是会走到一起的,所以在这个幻境之中,他们早晚会遇到彼此。
如果我们想阻止他们不见,那么就必须一直留在这里,阻碍他们见面,直到一方老去,死去。
我内心已经无力吐槽,忽然想起最初的那个办法。
“咱们看完热闹,就去把梁录擎杀了吧,他死了,这事儿自然就完了。”
苍墨自然没有反对。
若非我一开始说不想杀人,他老早就这么干了。
“按照规矩,你既来了我这落红院,那就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
妓馆的大厅,已经围满了人,那老鸨正对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狠狠教训着。
而那个五花大绑的人。
虽然一身是伤,可周身的桀骜不驯,还有那熟悉的五官轮廓,以及齐耳短发,还是让我清楚无比地认出了他的身份。
张朝。
“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我堂堂男子,岂能被你们……”
我顿时勾唇。
在电视剧里,我已经见过无数次活灵活现的逼良为娼的戏码了,可这逼男为娼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有那么好笑么?”虽然已经变成了普通的小厮,可苍墨的语气还是他一贯的模样。
“不好笑么?”我低声笑道。
他说:“你觉得好笑,那便自然是好笑的。”
我顿时看着他,半晌,叹息道:“我以为你会觉得我猥琐。”
“你难道不猥琐么?”他问。
“……”
“你落在了我手里,就没有什么岂能岂不能的,我今儿还就好好告诉你了,不管你在外面是蛟龙,还是猛虎,在这里你都得给我老老实实的盘着。”那老鸨说完,身边的龟公已经拿了一根阴冷发黑的大鞭子。
周遭的气氛顿时一凝,我看到不少姑娘小倌都吓得别过了脸去。
唰。
发愣的瞬间,那毒辣阴狠的鞭子,已经朝着张朝的身上飞了过去。
他也是个硬骨头,不哼不号的,居然就这么忍过去了。
“那啥,咱们要不要救救他?”我下意识地看向苍墨。
“不要。”
“……”
他解释说:“他是你的前任,我的敌人。而且,我想他倒霉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反正这幻境又折腾不死人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那鞭子抽人很疼吧?”随着鞭子的节奏,我上扬的嘴角不知不觉就垮了下来,下意识地缩着肩膀问苍墨。
“不疼,抽他干嘛?”他淡淡地说。
“……”
偌大的前厅里,人人自危。
那龟公抽了张朝几鞭子之后,老鸨这才开口问:“你服不服?”
“哼。”张朝冷哼一声。
眼神忽地落在了我身上,微微一怔。
老鸨闻言,冷笑一声,便对那龟公继续吩咐道:“很好,有骨气,给我继续打,我倒想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
眼看着鞭子又要挥出去,我下意识地逮住那老鸨的手:“别打了。”
“怎么,你要为他求情?”
不止老鸨,就连张朝本尊的眼神,也变得诧异而热切了起来。
我干笑了两声,努力去忽视掉身后那怨念的酸味儿,说:“不能这么打的,万一脸打坏了,这生意可是要赔本儿的。”
“也是,你这道是提醒我了。”
那老鸨点点头,这才让手下的龟公停止鞭打。
我轻呼了一口气,刚看向苍墨,便听他说:“你终究还是不忍对么?”
“我……”
话未出口,热闹的大厅里,顿时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哟,这大白天的不睡觉,大家都挤在这里干什么呢,难道是知道花魁姐姐我这个点儿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