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强调,犹如寒霜中的热水铺面而来,又仿佛炎炎夏日中的一抔清泉劈头盖脸一般。
我整个人几乎当场愣住了。
然后倏地一下,跟弹簧似的又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在确认到割肉般地痛感之后,这才猛地扑向那只手的主人。
“苍先生,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真要挂在这里了。”
如饿虎扑食,如猛鬼上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狼狈里,这些日子里所有的压抑与不快全都狂泻而出了。
“呜呜呜……”
宣泄也好,气闷也罢,所有的不快,在最初的一句话之后,都变成了委屈而又生动刺耳至极的哭声。
说实话,我打心眼里看不起自己。
这种玛丽苏至极,小白至极的模样也着实不是姐一贯喜欢的风格,可这种时候自己整个人就是不受控制了,就是完全失去理智了。
黑暗中,苍墨的身影伟岸高大,只是那张脸却莫名有些氤氲。
我泪眼破碎间,看得着实奇怪,但也终究并未想太多。
毕竟有着泪水的沾染我的视线并不清晰,毕竟我们是并不属于这画里面的现实中人,身影特征和这其中的生物不一样,不能在黑暗中清晰可见,也实属常理。
“没事了,夏夏。”
苍墨的安慰,依然苍白而干涩,但有时候越是简单地字眼,往往越能打动人心。
我想我的确是被他打动了,深深地,但他却没有让我变得平静下来。
打动这种东西,或轻或浅,或重或糅,轻轻地就足以搅动满腔的思念的情感。
而思念这种东西,更是没有长短,没有对错,没有因由的。
当他这个人出现,当我内心最初始的震惊慢慢弥散,铺天盖地的疯狂便蜂拥而开了。
我直接双手吊上他的脖子,惦记脚尖,勾下那一颗头颅就不管不顾地啃了上去。
用力撕咬,疯魔如病,他虽未阻拦,但一开始仍是被动而清醒的。
但慢慢地,随着彼此的唇齿交缠,契合到极致之后,形式忽然急转诡变了。
他猛地就化身为猛兽,在这场激烈的进击赛中,孜孜不倦地奋斗了起来。
衣衫半褪,寒气袭身的时候,我猛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这场疯狂至极的不可救药之后,赶忙阻止他的动作。
旁的也就罢了,现在这可是在洞穴里。
董小晓她们随时随地可能闯进来查看,然后先前那些不知名的虫子啥的要命玩意儿,更有可能被我们惊动,随时随地跑出来吓人。
况且,这地方可是在画里啊,万一真实的世界里,恰好有人站在这幅画的旁边。
靠,万一我俩好巧不巧的恰好成了其中的一道风景……
还是算了吧。
这其中的刺激,哪一种都足以让人少活几十年了。
就算不至于吓得早亡,可刺激受多了,也是不利于心脏健康成长的啊。
可显然,我以上所有的想法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男人这种东西,可能开始是被动,可一旦被人撩拨了起来,那兽性也是嗖嗖嗖如加了油的火苗般,恣意蹿长完全不受控制的。
而我等小女子,遇上尔等粗鲁大爷们儿,结局自然是呜呼哀哉。
过程中又惊又怕,排山倒海般的感官里,身子摇摇晃晃不住变换方式的过程中,整个心也是如同过山车一般。
不过幸好,直到一切消弭,空间里也没有闯入第三个人来,周遭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被惊醒而出现。
我这才松了口气,可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身体上疲累的感官却前所未有地清醒了起来。
可恨始作俑者,却毫无自觉的,一脸食髓知味,甚至就连语气也透着万分的猥琐:“夏夏,咱们是夫妻,这种事儿不是很平常的么?”
呵呵,平常,平常你大爷。
没好气地朝他胳膊呼了一巴掌,我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这才一解心中疑问地问他:“你到底是怎么进来这里的啊,刚巧不巧,恰好就赶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
“这个……”
他原本餍足的神态忽然一愣,正准备回答,我忽然又恍然大悟了起来。
扬手继续一拍他的胳膊,打断他的话语:“是不是因为咱们之间的联系啊,因为你是我刻画出来的,所以自然承载了我的意识。因为你承载了我的意识,所以咱们俩心灵相通,而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其实你不由自主地就可以出现了?”
他顿了顿,便将我扶起来靠在怀里,边解释说:“其实也不能说不由自主,因为你有危险的时候,我确实是可以感知到的。”
一本正经的话语,没有丝毫的文字雕饰,却恰好说出了所有的精髓。
他能感知到我的危险,所以每一次都可以恰如其分的出现。
这样的际遇,这样的人,得此一枚,夫复何求啊?
夏冰,你真的是捡到宝了吧!
我由衷感慨地看向他:“所以苍先生,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哎……”
他顿时愣住,好半天才闷笑一声,敲了敲我的脑门道:“不好意思……”
我笑盈盈地打断他:“不要意思这种话是对外人说的,你这是打算和我见外了啊,亲爱的老公大人。”
他面色变了变,有些尴尬:“我这次确实来得有些晚了。”
很好,等的就是你这句。
“你还知道晚啊,上次宝宝被小鬼抓走的时候,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呢。”我没好气地打断他,直接吐出心里不快的苦水:“画个圈给我是咋回事儿,你真当自己是孙悟空,我是唐僧了。”
他点点头:“可不嘛,你最终不是自己跑出那个圈了么?”
我没好气地抗议:“我要给你差评。”
他莞尔一笑,将我翻了个身,面对面直接搂在怀里,道:“那就给吧,反正不过是扣点分,下回再找点机会把分数加回来就好了。”
我顿时气郁:“不好意思,系统没有加分这项选项。”
他的喉咙传来一声低笑,温热的呼吸径直喷在我的额头:“本店接受差评,接受不予加分政策,但本店从来不接受商品受到质疑,更不允许退货,哪怕商品变质和损毁。”
“退货?”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本宝宝要退货了,我告诉你,就算商品损毁变质,宝宝宁可把它关在小黑屋子发霉,也绝对不会退货的。”
话落,气氛有着片刻的沉默。
我以为他必定会继续反驳我的,然而良久之后,他却一反常态的,忽然问了我一句:“如果商品真的不如你所想象的那般,真的存在毛病,甚至于变质了,夏夏……”
“就算变质了,那也是我付出心力,付出代价而购回的,怎么可能会随便地抛弃呢?”我打断他,实在不明白他好端端为什么开始纠结这个。
难道说……
“苍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不答反问:“你觉得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呢?”
语气似笑非笑,那嘴角上扬的弧度,也莫名透着些诡异的味道,我实在懒得继续和他耗功夫,直接将谈话引入正题。
“你真的是因为我遇到了危险,才进入这里的?”
他没好气地又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不然嘞夏夏,你以为我是特地进来打酱油的么?”
仔细一想,似乎真的是这样,可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啊?
难不成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进来的么?
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吧,因为我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啊?
算了,懒得再扯这些,反正只要招待那支笔,我们到时候就可以出去了。
说干就干,同苍墨商定带董小晓他们一起回到现实的时候,他的表情凝了片刻,问我:“夏夏,他们不是在这里过得很开心吗,为什么要带他们回去呢?现实中的他们,每个人都过得不幸福,不是吗?”
我点点头:“可即便是不开心,不幸福,可那是现实啊。苍墨,人都是应该面对现实的,这里再好,再完美,可一切毕竟是虚无的。”
他摇摇头,继续辩解:“不管是虚无还是真实,人活在世上,不是开心最重要么?夏夏,这是他们的选择,你如果强行干涉,只会遭到不必要的怨恨知道么?”
“可人不就是应该真实一点么?如果承受不了生命中的失去,那么又何谈得到呢?”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生命诚可贵,为何因为失去欢乐,人们就要为了虚妄而放弃它呢?
“夏夏……”
不想再听苍墨说下去,为什么他不能理解我的想法呢?
失去挚爱的人,得不到想要的幸福,这些都是人活在世上可能有的经历啊。
为什么承受不了呢?
这场所谓的幸福幻境,其实说到底就和吸食毒药是一个概念啊,虽然沉醉美好,可残酷的现实依然如此啊。
他们必须回到现实,就像是瘾君子必须戒掉毒品一样,大家的生活必须回到正轨才行。
拿起木棍,打定主意之后,按照记忆中爷爷开启机关的方式,我顺理成章地从里面找到了那个盒子。
冰蓝的色泽,幽寒的气息,只是这盒子到底是怎么打开的呢?
当初苍墨打开它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所以现在我只能求助似的看着他。
分歧也好,争吵也罢,我只希望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们俩可以始终保持着步调的一致性。
他肯定是会有办法打开它的。
“夏夏,你真的想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