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路非这才察觉到，他的眼睛嘴巴和刚才出去的冯总特别像，顿时明白了什么。“泰语啊？这个……不会啊。”
Daniel从头到脚看了韩路非一遍，又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堆简历，闲闲地问道：“那日语或者韩语呢？”
“也不会。我应聘平面设计的，就会中文，还精通……方言。”韩路非本想缓和一下气氛，但没想到Daniel歪过脸，对他翻了个白眼，翘着的二郎腿互相换了一下，继续低头不再发问。
韩路非收起笑容，见对方的头发吹得老高，应该喷了东西，两边向中间聚拢，一根根矗立着，显得他的脸更长。在桌旁轻晃的脚上，浅金色的皮鞋比脸还长。整个人就像个大锥子，同是雄性动物的韩路非，只觉得对方从里到外，都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挑衅劲儿。
Daniel拿起手机，先发了些什么，然后拨通电话：“周，你那儿的人事专员新来的吧？蒋总说过的，这次新的招聘，如果籍贯是这五省一市的人，不管哪方面，条件多好都不要，坚决不要，这是原则！”
房间里非常安静，韩路非隐约听到，对方似乎在解释，好像是说其中两个，专业背景和履历很不错，这边正是用人之际，所以试着推荐一下。没说完就被Daniel打断：“蒋总说过的，公司从来不缺人，人也从来不缺工作，重点是彼此合适，心甘情愿。”
电话那边的人倒也不怕他，硬气地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就挂断电话。Daniel把手机扔桌上，继续抖着脚窝进沙发里。
韩路非不确定，眼前这人做作的咬字发音，说的是“周”还是“Joh”，一方面想着这边不是外企，不至于大家都得起个英文名；另一方面想起之前视频面试的人就姓周，所以从刚才的对话断定，对方应该就是那个人事主管。
Daniel这么一出，让韩路非本能地格外讨厌他。“麻麦劈，五省一市的不要是什么鬼？当着应聘人的面这么说真的好吗？这是故意找个软柿子捏两下，做给我看的？老子又没招惹你个龟孙……”
“抱歉，久等了！”冯悦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进来，见韩路非又起身，便说：“没事，你坐，别紧张，复试没那么复杂，今天事儿太多了。”同时踢了一下Daniel翘起来的脚，Daniel不耐烦的表情，把腿放了下来。
冯悦三十二岁，虽然脸上是素妆，但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的样子，大眼睛短下巴椭圆脸，三七分的齐肩发，烫成内扣的款式，身量微丰神情优雅。韩路非只觉得这两位面试官，除了脸型外越看越像，是姐弟俩或兄妹俩没跑了。
“谢谢冯总！我是来应聘平面设计的韩路非，希望能有幸成为贵公司的一员。”他略显拘谨地双手递去打印版的简历，何旻又端来一杯咖啡，放在韩路非面前，随后就出去了。
冯悦说了声“了解”，象征性地翻开他的简历，着重看第二页。韩路非注意到，何旻进来前，冯总面前电脑旁，杯子里的咖啡似乎没动，Daniel的手机旁放着瓶喝了一半的小茗，那就说明刚才离开的毛衣姑娘，并没有自己这种待遇。
再看对面的冯总，穿了件黛绿色的真丝乔其纱上衣，下半截是纯黑色的包臀裙。她不像韩路非上一家公司的女高管，刻意把自己装扮成精明成熟的样子。随和没架子的状态，以及她整个人的气质线条，让他想起瓷器、玉镯，或敦煌壁画给人的感觉。
这安静的这三分钟，让韩路非有种错觉，感觉自己像是来谈生意的。外面突然传来短暂的人声，似乎是会议结束，Daniel拿着手机赶快出去了。
“你的大致情况我已经从人事那边了解过，”冯悦笑呵呵地把抽纸推过来，“真的不用紧张。”
韩路非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谢，这才意识到自己额头上已经挂了层汗，他松了松领口，抽张纸擦汗，故意看了眼空调，假装是室温太高的缘故。
“看得出你是精心准备的这次面试，刚才那位粉红妹妹……很遗憾，蒋总很注重这方面，员工的形象就是企业的形象。”冯悦呷了口咖啡，仔细打量对面的他。
韩路非有点不自在起来，毕竟是第一次跳槽，原本塞了一肚子的攻略，假想出各种类型面试官的花样考验和刁难，没想到是这么个人，这么个环境，这么个开场。
“我也这样认为，形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现在一线城市的工作压力都很大，我平时也健身，有一个好身体，才能更好地为企业服务。”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心里突然回想起刚才出去的毛衣姑娘，进一步猜到她短暂的面试，可能丧在哪里。
“谢谢你的用心和尊重，其实以后可以穿舒服一点，蒋总的意思其实是，希望大家能衣着得体、整洁、有质感，但不代表必须是清一色的西服革履，多点活力和时尚感是很好的，只有比较重要的活动，才会要求全员正装，相对来说，我们这里的氛围还是比较自由、年轻、愉悦。”
韩路非附和地点头，心想这什么鬼，又要得体时尚，又不能职业正装，完全是甲方公司要五彩斑斓黑的那一套，看来这个蒋皓轩也不好伺候，很有可能是上一家公司那个老板娘的画风？
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努力营造面试氛围，可这位冯总却一个劲把面试话风，瓦解成不太正式的闲谈交流，可能是为了让他放松点？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这可能是套路，可能是变相的测试，要警惕啊，绝不能大意……
“人事那边说的作品带了吧？”冯悦把电脑转过来，示意他做展示。
韩路非松了口气，终于进入主题了。他从优盘里点开的资料，是视频面试的那位周主管，上次让他准备的二选一复试题：选题A是给出一套系列精油的必要资料，对其进行LOGO设计与包装设计构思阐述；选题B是对目前懿伍传媒的网站、其中一个宣传类的公号，提出视觉优化建议并详述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