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东西的师傅等何旻挂了电话，叫她去对面看一眼好收工。韩路非一个人坐在前台旁的椅子上，若无其事地观察，目力所及的有限范围内，几个和他年龄差距不大的男女，正在忙碌着。懿伍传媒给韩路非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公司的人都还挺好看，应该是比较年轻时尚的团队。
这时，余凯故意转着手里的烟盒，揉着脖子走了出来。
“哥们儿来面试的吧？”余凯笑呵呵的，一脸乐观亲和。
韩路非只好起身，礼貌回应：“对，你好！我叫韩路非，你怎么称呼？”面对这个小弟的热情，他差点错以为，是不是以前在哪儿见过，自己给忘了。
“我叫余乔巴！”余凯憋笑看住他，见韩路非懵了两秒，马上反应过来，笑起来时露出的门牙很好玩，“开个玩笑，我叫余凯，在这儿做平面，你面的什么职位呀？”
韩路非见他身形干瘦，所以显得头挺大，整张脸的皮肤白而细腻，嘴唇上一层发亮的东西，应该是老齐会用的那种润唇啫喱。虽然对方很热情，但心里蹦出娘炮两个字，一下子就觉得有了距离。“巧了，我也是，你来这儿多久了？”
“嗯……去年国庆前，其实到现在还算小白呢。”余凯看着韩路非刚毅的棱角轮廓，还有抢眼的鼻子，觉得对方看上去像只巨大的猫头鹰，或者，是杨过的那只超级神雕。
“我在网上了解过一些这边的情况，感觉还挺好的哈？”
“嗨，打工嘛，都一样，你懂的。”余凯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呗，希望以后能成为同事，多多指点！”
韩路非没注意对方屏幕上，早就点到了微信的发现界面。他嘴上也客气着，赶忙从自己的信封包里拿出手机。与此同时，何旻从对面回来，用奇怪的笑容看了余凯一眼。
“我去抽根烟，祝你面试顺利！”余凯加了微信便转身出去。
何旻伸个懒腰松口气，“小凯和你同行，你顺利入职的话，差不多就坐他旁边。”
“噢，这么巧，那挺好，你们都很热情，这种氛围真的很好。”韩路非诚恳的表情。
何旻侧了侧身子，低声对他说：“等会儿如果复试顺利，问你大概什么时候入职，你别急，就说周四哈。”
韩路非扬眉，“怎么说？”
“蒋总带过来的人不多，最近扩招，周四新的设备会到，明后天还有两个来办入职手续，他们领旧的。”同时，对他扬了扬下巴。
韩路非笑着说：“好，谢谢啊！还没请教怎么称呼？”他心里却比对着上一家公司，同级别的员工中，制图剪辑类的电脑配置原本就该比别人的好点，但对方这么一说，总是要领情的。另一方面，他自己的优越型妄想症发作，觉得前台这个妹子，是不是对自己有点儿意思？
“我姓何，何旻，上面一个太阳，下面一个文那个旻。”
“难怪光芒四射啊。”正说着，见一个穿了身粉色毛衣的矮胖姑娘，一脸丧气地从里面出来了，看她的样子，像是对校园外的世界还不太敏感的实习生。
何旻礼貌地对她说了声：“慢走，加油哦！”
那毛衣姑娘好像在对着眼前的地面生气，谁也不理会，推着鼻梁上的眼镜，凭空瞪了一眼就出去了。何旻并未显露丝毫尴尬，若无其事地保持笑容，引导韩路非进去。走进里面开放式的办公区，那股类似栀子花的香味更浓了，应该来自几台空气加湿器。
里面的办公大厅被一堵装饰前卫的墙隔成两大部分，两人向左侧区域走去。这一半区域外的几排工位上只有七八个人，其他人在他们经过的会议室内开项目会。
何旻低声说，最里面一大三小共四间办公室，最左侧是接待室，向右依次是冯副总、蒋总、行政部米总的办公室。说话间来到接待室前，何旻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
“……广场舞大妈都比她会穿，也是醉了，要是……”推开门的瞬间，里面那个正在吐槽的男声戛然而止。
这间接待室的装修让韩路非有点恍惚，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纵向狭长的房间里，一组四个红色的皮沙发，围着正中造型怪异的小桌对称而设；最里面靠窗的地方有个落地的假山流水摆件，下面不断有氤氲的水雾溢出来；两侧墙角各有一个碧青渐变色的大瓷瓶，内插几根歪七扭八的枯枝干花。
窗外的乌云黑压压的，比来时更甚，怕是要赶上今年第一场雨，韩路非后悔出门前没看看天气预报。何旻见光线略暗就打开灯，简单介绍眼前的两位：正对面坐着的那位女性，是懿伍传媒的副总冯悦；却没说右边那个男人的头衔，只说这位是Daniel。
韩路非问候过后，在冯总对面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冯总就站起来，很和善地致歉，让他稍候，估计是去卫生间。何旻鼓励性地轻拍了下韩路非的肩膀，就和冯悦一起出去了。
他右手边的Daniel也不说话也不抬头，穿着一身金灿灿的皮袖拼接夹克，懒懒地窝在沙发里，看着手中的一叠资料，拽上天很不好惹的样子。韩路非突然紧张了起来：上周视频面试的那位自称是人事主管，那今天就该是人事上的经理或总监来主面，最多再带个总助或设计部门的高管作为副面。
可没想到一上来居然是副总级别，还有旁边这个身份不明，看样子比韩路非大三四岁，气质倒像是个败家公子哥儿的男人。房间内压抑的气氛中，韩路非心里的四个小人儿，迅速炸锅议论起来——
韩路A说：“卧槽，这是多重视我这个人才啊！”
韩路B说：“你可拉倒吧，第一次跳槽，公司和公司不一样啦！”
韩路D说：“副总什么的亲自面试，怕是这公司一般啊。”
韩路A说：“没听前台那个美丽的小姐姐说，老板娘做了新的公司么？”
韩路C说：“旁边这二货什么来头？看这架势是皇亲国戚啊。”
韩路B说：“也不知道现在设计部门有没有老大，没准儿是个好机会！嘿嘿。”
……
“你会泰语吗？”Daniel冷不丁转头，那张冰块大马脸上，深眼窝中的一双荔枝眼，直愣愣地看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