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假作真鹤娘纳闷 生当死官人忧心
荣醉石2018-07-29 02:143,140

  何崇让这几天被皇上安排差使,派出京城外了。这个差使说起来真是有些奇特,皇上喜欢奇石花鸟,南边有人进献奇石,半个屋子大的一块石头,天然形成个卧佛的纹路。皇上一看,觉得有缺,来了精神,就命何崇让再去四处看一看,搜罗奇石回来。按理说,这种差使不用何崇让亲自去,无奈这皇上有怪癖,就爱指使何崇让办这样鸡毛蒜皮的私事。

  何崇让往南边绕了一圈,抓了一堆献假祥瑞石头的,又罗织了些罪名,把几个起哄献石头的拿了。这之后,南边的官再不敢献假祥瑞了,只上供些漂亮巨石,何崇让挑了几块好看吉利,却中规中矩的巨型吉石回京。皇上原本也只是一时兴起,一开始上心,但看得多了,觉得这些石头大是挺大,稀奇也挺稀奇,但越看越没味,就叫何崇让回来。

  何崇让看不上这些人献祥瑞的样子,但也没法明说,只好做挑剔状,一路上把各级献祥瑞的官员抓了不少,不过因为何崇让对驿站小吏十分宽仁,只说不用他们伺候,贴身照顾的都是他自己的人,对地方上的人并不骚扰,因此得了个“屠夫佛子”的名头,这虽然不算是坏名声,可也绝不是什么好名声。

  也是因为何崇让这阵子抓的人不少,宋温脑子里总有根弦,觉得有人要刺杀何崇让,因此看见鹤娘躲在一边,二话不说就要对付。等何崇让认出来的时候,已经给打昏了。何崇让这一看,吓了一跳,让宋温赶紧停手。好在何崇让叫停的及时,不然鹤娘不死也得重伤。

  鹤娘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何崇让把她安排在了自己的私宅。鹤娘因为伤了头,醒过来时头疼的厉害,稍微一晃脑袋就觉得脑子与脑壳分离一般。鹤娘知道必然是头受伤了,却想不起来怎么伤的,只隐约记得原本走在官道上,接下来怎么着了,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鹤娘坐起来,朝屋里四周一看,发觉竟不是她知道的任何地方。她在一间极其讲究的房间里,有刘夫人卧室两个那么大,不知道用了什么香,熏得整间屋子满是橘子薄荷的味道。屋中间有个紫色琉璃的大冰缸,透过琉璃,隐隐能看见缸里满满立着冰柱,已经化了一部分,缸上空有把大扇子,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在远处上下拉着打扇,把冰块的凉气吹散,屋里因此更凉快了。窗户上糊着非绿非蓝,认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一色软纱,因为窗外种了竹子,竹影映在纱窗上,倒像是花样。墙上有些字画,不知是哪个名家的手笔。鹤娘心说: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不似个富裕民宅,却又不像官邸,那个小厮活像个公公,恐怕是个不祥的地方,我且观察着,看能不能脱身。

  一个青衣侍女看见鹤娘醒过来,十分欢喜,跑出去叫人。

  没一会儿,来了个郎中模样的人,刀条一样的长脸,肤色惨白的过分,穿着鸦青色素纱道袍,见了鹤娘醒过来,道:“我说了今天一准醒,督主还跟我急,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差过。”那侍女默默站着,并不回话。鹤娘不知道这是什么人,也没做声,但好在那郎中似乎本就没打算有人回他的话,又接着自顾自说起来:“伤了头,别的还不要紧,先得看看神志。这位夫人,你神志可明白?”鹤娘道:“我明白的很。”

  那郎中道:“光说无用,疯子都说自己不疯,傻子都说自己不傻,我得考考你。你可知这是哪里?”鹤娘道:“这我怎么会知道,又不曾有人告诉我。”那郎中道:“坏咯,这不是神志不清了吗,自己家里不认识。”鹤娘道:“这根本不是我家。”

  那郎中道:“好好,不是就不是。夫人可还记得自己是谁?”鹤娘道:“那是自然,我是前首辅王阁老的外甥女,皇商胡启明之妻,杜氏。”

  这话一出口,郎中和侍女都一副震惊的样子,尤其那郎中,跳着脚道:“醒过来,人却疯魔了,督主岂不是会怪我。此地不能久留,我还是走吧。”说完竟然真要走。那侍女不让,苦留郎中道:“喜大爷,您就这么走了,督主回来问谁去?”那郎中道:“他爱问谁问谁,让他问宋温,那小子长了两个脑袋。问什么都能答出来。”

  然后脚底抹油地走了。侍女很无奈。

  鹤娘觉得那郎中是个疯子,说话做事都疯癫,但也奇怪他话里是什么意思,因此问那侍女道:“这到底是哪里?”

  侍女听了,竟然眼泪含眼圈,道:“这是您家里,太太您当真认不出了吗?”鹤娘这下真有些震惊了,道:“这是我家?怎么可能。”又四下看了这屋子一圈,道:“是了,我生就一副大众脸,一定是在官道上弄错了人。”

  那侍女道:“怎么会认错人,您在家里伤了头,您伤着之后,奴婢寸步也没离开您,想认错也难。”鹤娘看那侍女红扑扑的脸,确实不像说谎,只是说的话让人没法信。鹤娘坐在床边上,赤着脚,觉得地上毯子质地不错,道:“这如果是我家,那我是谁?这个家老爷又是谁?”

  那侍女就要给鹤娘套软底鞋,被鹤娘拦着了,非要她答话。那侍女道:“太太是南京绸缎商钱员外的女儿,督主指腹为婚的妻子。这个家的家主就是您和督主。”鹤娘道:“督主?这个家的老爷竟是个提督吗?”

  说起这个,那侍女就有些自豪,道:“正是,东厂提督,便是咱们这个家的主人。”鹤娘道:“东厂提督!跟我指腹为婚?更不对了,那提督比我大出十几岁去,怎么指腹定亲?”鹤娘在街头见过何崇让,年岁比她大出好多,活像个白无常,当时还下了她一跳。鹤娘心说:东厂提督,不就是个太监吗,什么人跟太监指腹为婚,这婚约也该作废了才对。

  那侍女道:“督主是去了南京上任后,才与太太指腹为婚的,太太还在老太太肚里,老太爷跟督主约好了,若是生儿子,给督主做干儿子,若是生女儿,就嫁给督主做妻子。太太出生后,是个女儿,就这样与督主定亲了。”

  鹤娘大惊,道:“这是什么稀奇的指腹为婚。万一生了龙凤胎,兄妹俩还得差一辈。”

  胡启明这边,昨天快傍晚时候,才到了别业,竟然还是没想起来鹤娘不见了。直到玉人和月爱找了来,胡启明才意识道鹤娘可能被落在驿站了。这一想起来,赶紧带上家丁,飞马赶去驿站。

  驿站里人道:“是有个太太,她后边追着你们走了。”胡启明哪能信,非说驿站里的人害了鹤娘,要绑了他们见官。驿站人少,胡启明人多,眼看就要打起来。

  这时候,在驿站留宿的一个人走出来,这个人是要出京城的小官张立,从前跟胡启明一起吃过饭,正好也在此处,劝胡启明消消火,拉他到一边,道:“胡兄,尊夫人可是穿着一件绣着白鹤的大红衣裳?”胡启明回想了一下,鹤娘确实穿了一身绣白鹤的红衣裳,便点点头。张立干脆把胡启明拉到自己屋里,四下看了好几遍,确认无人,道:“尊夫人被锦衣卫杀了。”胡启明大惊,道:“怎么可能,锦衣卫为何要杀内子?”

  张立道:“今天下午,小弟在官道边上,看见几个锦衣卫,当时就回避到了一个茶棚里。结果看见其中一个,打死了路边的小娘子。那小娘子十五六岁,穿着大红白鹤的长衣裳,躲避不及,就叫那锦衣卫在头上打了好几下,倒地死了,尸身也叫他们拖走了,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回头想想,还是觉得惨。不止小弟看见,茶棚老板两口儿也都看见了。胡兄尽可去问。”

  胡启明仍旧不信,急急忙忙赶去了茶棚,茶棚还没收摊,看见有客人来了,老板娘赶紧招待。胡启明不点茶,问老板娘:“你今天可看见杀人了吗?”老板娘脸色一下白了,道:“青天白日的,谁能杀人。”

  福禄拿出几个钱,给了老板娘,再问:“你今天可看见杀人了?”老板娘这才道:“可不是看见了吗,穿锦衣的,在那边打杀了一个小娘子呢。”老板娘手指着一处地方,胡启明心里就有些沉,追问道:“什么样的小娘子?在哪打杀的?”老板道:“一个水灵灵嫩生生的小娘子,花枝一般,走一步头上朱钗也摇三摇,穿一身好料子的红衣裳,还绣着白鹤送子。”老板娘一听生气了:“你不做事,看小娘子这么仔细作甚?”老板道:“谁让那小娘子好看呢,你要也那么好看,老子眼睛不离开你身上。”老板娘听了,拿着抹布就往老板脸上摔:“嫌弃老娘不好看!老娘嫁你时候也是花枝一般好看,跟了你这穷鬼才磨成这样子。让你乱看!让你乱看!看老娘不打死你!”追打着老板,进茶棚里面去了。

继续阅读:第七十一章 闻平安玉人疑心 寻出路老爷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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