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路公公招认了幕后黑手是康王,何崇让把心吊起来。下令把剩下几个涉事的公公和新拿来的宫人一一分开审了。
何崇让并不敢相信幕后的人是康王,康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比当今圣上大不了几岁,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欺男霸女的混人,却不会有那觊觎皇位的胆子。
然而,反复拷问了几回,宫人们招认的还都是康王。何崇让找人去查那两间送出去的宅子,线索也隐隐指向康王。
李壶把那两个服了假死药的公公审了,这更奇的事情出来了,其中一个太监招认了康王,还把康王的信物埋在花树下供出来了,另一个竟然骂他不该背叛王爷,他们这些人,是康王豢养的死士,死士宁死不能背主。这怒斥相当于更加佐证了康王的罪名,还额外添了一条养死士的罪。
李壶领着人,把那花树底下挖开了,果然找见了那信物。这信物虽然没直接写康王,却是只有康王府里才有的手法做的。康王好打铁,能打出别处没有的花样来,为此得意,特意把法子教给了王府里的铁匠,此后康府的金属器物以后都带那特别的花样了。
这些证据铺天盖地而来,看着就要做成铁案,何崇让却觉得哪里不对。看见何崇让纳闷,宋温道:“案子水落石出了,督主怎么好像更烦恼了?”何崇让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似的,从前哪有这么容易就了结的大案。只怕是个连环套,到时候你我都要陷进去。”宋温道:“是福不是祸,小的们生死与督主绑在一起,什么套能装下咱们这许多人。”何崇让道:“咱们百十来个人,一天也杀尽了。”
太后听说遇狼案审得差不多了,把何崇让招了去自己宫里,让他把审出来的说说。何崇让先把那信物呈上去了,太后一看,吓了一跳,指着那信物道:“这……这案子竟然与他牵扯上了?”康王幼小,皇后甚是宠爱他,不下于溺爱皇上,不敢相信这案子竟然与他有关。
何崇让道:“娘娘,奴婢把涉案的宫人分开挨个审了一遍,这是口供。”拿了一摞子口供,要给太后看。
太后道:“你就说了便罢,这么多,哀家看到什么时候。”何崇让道:“宫人揭指认,是康王,授意他们将兽园中猛兽尽数放出,搅起宫中大乱,趁乱挟持礼贤长公主出宫……”
一个挟持礼贤长公主,正好说中了太后心病,太后把手里茶杯扔出好远,砸在地毯上,却没碎,骂道:“想不到康王竟是个禽兽畜牲,礼贤是他的侄女,为了篡逆,不惜逆伦。你去湖北,把这畜牲给我拿来,哀家要扒开他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吓得阖宫上下都跪下了,求太后息怒,保重凤体。
何崇让道:“娘娘息怒,这些宫人本是篡逆,口供不可尽信。虽然眼下人证物证俱全,但康王乃是宗室,尊贵非常,又涉及此等大案,若是不听王爷分辩,就让奴婢拿了王爷,奴婢怕众家王爷主子们不服。康王若是果然有反心,怕是招兵买马多时了。奴婢带人一去,正好给了他谋反的借口了。”
太后发了火,也冷静了不少,细细一想,不问而拿,这不这是清君侧的好借口。确实不能冒进,道:“你说的也是,这群狼心狗肺的奴才,招出来的东西也不能全做了数了。康王是高皇帝的骨肉,皇上的亲叔叔,若不想出个好法子,也难服众。”又叫刘进喜:“你去把皇上叫来,哀家有话对他说。”
再说吕延从宫里出来时候,宫里遇狼的事已经传开。曲占还在宫门口等着,听说宫里走了狼,恨不得自己进到宫里,在吕延身边挡着狼,保护着吕延才好。
风朗看曲占那团团转的没出息模样,道:“不是小的说您,您真进去了,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曲占生来怕狗,见狗如同其他人见鬼,哪怕是只小奶狗,也够把他吓得全身僵硬脸色煞白。见狗如此,见着真狼,估计连自己姓什么,都吓得忘了。
曲占不想跟风朗计较,由自急得转圈。在转到第三千圈的时候,吕延出来了。曲占看她换了一身行头,马上警觉起来了,道:“师姐,你这是…”
曲占脑子了过了一万条猜测,吕延跟皇上似乎有些旧情,这是曲占的心病,总怕皇上把吕延抢走了。也就是他把吕延看成心肝,看见吕延身上的疤痕,也觉得比别人身上的疤痕好看,皇上十几年前还能把吕延当新鲜,放在心上一回,如今多看一眼都觉得难受。
吕延也想起来了自己换衣服的事,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道:“躲狼时候叫树枝刮坏了,皇上就赏了我和曹夫人一身新的。”
曲占道:“竟然遇见狼了,快让我好生看看,可受伤了?”
吕延是东厂有名的干将,虽然不至于出生入死,却也是身经百战了,能叫狼伤着?曲占那样子,对待闺中弱女都有些夸张,对待吕延,就好像把张飞摁进脂粉队里当纨绔养着似的,宫门口那一群侍卫看了,都隐隐发笑。
风朗觉得丢人,拿出大帽眼纱戴上,省得被其他熟悉的小厮看见。
这时候,宫里出来个小太监,朝着吕延走过来了。“大姑姑,督主命奴婢传话给大姑姑。”
曲占还拽着吕延的手不松开,吕延回头,见着一个有些眼熟却叫不上来名的小太监,似乎是吕威的干孙子。她挣不开曲占,由着他抓着了,道:“督主有何吩咐?”
“回大姑姑,督主说他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了家,担心家里那位夫人害怕,希望您过去陪她几天。”曲占道:“督主这令下的,后日我们便大婚了,倒把新娘子给我支走了。”
那小太监笑道:“回曲千户话,督主也怕您寂寞,特意说了,曲千户可以跟着大姑姑一起去,就当时间长些的回门了。民间人家三朝回门,督主那是大姑姑的娘家,千户跟着去,正合了一个规矩。”
曲占道:“回门也得有娘家人在才行,他不回家,还有什么可回的。”
小太监道:“督主也说怕是曲千户不会想去,只叫大姑姑上午陪伴夫人就行,下午千户又能跟大姑姑相守,督主说了,回来一准感谢千户。”
曲占道:“你跟他说,我要真格的感谢,别又弄什么看不懂的破书字画糊弄我。”小太监道:“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何崇让料得不错,跟鹤娘确实在家里闹开了,不过不是因为害怕。鹤娘听侍女说,上回那个刺客自杀了,非要看那刺客的尸首,尸首早没了,哪还能看得成,鹤娘听说尸首没了,闹得更欢了。
侍女弄不明白,又不敢使劲管束她,何家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吕延来到何家的时候,就看见鹤娘站在窗户上,一群侍女求她下来。鹤娘就算从二楼跳下去,地下早有高手能接着她,侍女们不担心鹤娘伤着,而是担心何崇让觉得她们看护不利而发火。
吕延一来,这群侍女见了救星一般:“大小姐,您看夫人这……”吕延纳闷道:“你们怎么让她去了那么高的地方?”侍女道:“夫人力气大的很,奴婢们也不敢使劲跟她争抢,怕她掉下去。”
吕延那个钟情香,改的有些用力过度,用在人身上,不仅脑子退化,人又变得力气极大。这几个侍女纵使都有功夫,真要跟鹤娘争起来,还真的未必能争过。
吕延心道:我这根本是自作自受,没事研究那香做什么,如今倒成了保姆了,三天两头得来何家看孩子。
心里烦闷也无用,吕延向着鹤娘招手,道:“好妹妹,你过来,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鹤娘心里有一丝动摇,但一考虑,觉得吃东西事小拒绝道:“我不过去,你自己吃吧。”
吕延道:“你先下来,等吃完了,再回去站着,不也正好吗?”
鹤娘道:“不行,我离了这窗户,那妖人的鬼魂就会进来!”
吕延奇怪,问侍女:“这怎么又与妖人扯上关系了?”侍女道:“就是被夫人遇见的那个刺客,那刺客扔了淬了毒的飞刀进来,把扎中的苹果毒黑了,夫人便说他是个妖人。今天不知道哪个嘴上没把门的,告诉夫人那刺客自尽了,夫人就闹着要看尸首,尸首早化了,夫人听说尸首没了,喊着阻止不了妖人化成厉鬼了。就成了这样。”
吕延道:“死活的事,跟她说什么,撩得她起来了,有按不下去。”侍女道:“奴婢们再不敢了,大姑姑,你好歹劝夫人下来,救了奴婢们这条性命。”就要给吕延下跪,吕延自己也是做奴婢的,虽然是皇家的奴婢,不喜欢见人跪自己,赶紧拦着了:“罢了,你们也不用跪,以后记得嘴上安个把门的,别什么话都往她面前说。我去劝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