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大疫流民逃跑 血瘟仇郎心惊
荣醉石2018-07-29 02:163,176

  香笼里阿芙蓉散发着阵阵甜香,这种甜甜的味道在空气中仿佛是有形的,在熏笼上打着旋,跳着舞,然后才飞散到整间大殿。殿里的小太监,虽然离那熏笼远,仍能闻见那甜香,一直保持着美滋滋的表情。

  这种香难得,从十天前,皇上在宋昭仪处闻见,便十分喜欢,赐名极乐香,甚至在昨日下了令,极乐香为皇室御香,朝臣三品以下者不得使用。虽然如今皇上的禁令已然无用,却把这极乐香的名头打响了。

  此香说起来奇怪,阿芙蓉为南国之物,却叫胡大官人得了,如今这香各处都有,却只有胡家的最好。连皇上原本对胡家有些厌恶的态度,都有所转变,在殿里熏了一整天香之后,皇上道:“先帝果然识人,这胡家却有长处。”

  李成趁机道:“皇上,胡家还能买来神药,兵士们用了,有如神助,皇上要灭了那些反贼,这神药或许正何用。”

  “那神药有限,起不了多大用,却贵的很,制药的还是个北地人,要朕借北地的兵杀贼还行,让这群北地蛮子赚了朝廷大笔银钱,朕才不许。”

  何崇让在京城大营,听到这等消息,长叹一声。宋温问道:“督主,皇上昨天下令,废除周小将军在时候一切布置,小的都有把握,唯独随便开了京城大门这点,小的心里真有些不托底。”

  “你有什么不托底的,最坏不过同归于尽罢了。这京城里,咱家原本担心缺粮,如今粮不缺了。过后咱家又担心皇上在外遇见危难,群龙无首,大家没投奔。到现在,咱家什么也不担心了。”

  京城城门大开之后,涌入了近万的流民。不过这种涌入只持续不到一个月,流民们又都四散得逃离京城了。流民们对此事的传言多半是:“皇帝老儿放俺们进城,却是要害死俺们,快逃快逃。”

  皇上难得良心发现一次,把他认为祸害百姓的周小将军令尽数废了,最后却得了这么个评价。这也怪不了流民不是好人心,京城里的气氛实在有些恐怖。

  这种恐怖,最初的体会人群,是京城里的郎中。

  清晨时候,有人跌跌撞撞,笨拙而急切的使劲拍门。仇大夫以为是来买极乐香的,自从皇上钦点此香之后,他手里的极乐香卖出去不少,那之后,这群买主,不分时辰便要再买,仇大夫习以为常,应付道:“来了,来了,这就开门。别敲了!”

  然而打开门之后,仇大夫便发觉,来人并不是极乐香的买主,而是个衣衫褴褛的娘子。极乐香十分昂贵,而这娘子粗布麻衣,粗手大脚,怎么看也不想是能买得起极乐香的。

  因那娘子脸色十分奇异,死白里泛着青黑,但还能看见的皮肤上遍布了一些红斑,这娘子应该是十分痛苦,然而却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整张脸是一张面具一样。眼睛始终不动,仿佛这是双已死之人的眼睛。

  仇大夫虽然名声在外,却本就不是个医术精湛的郎中,见到这娘子病成这样,哪里敢接,故作不耐烦道:“这位娘子,尚未道看诊时候。”

  那娘子似乎得了肺病,拿手绢捂着嘴,一直咳嗽着,见仇大夫不肯即刻诊治,笨拙地哀求道:“郎中,救救奴。”这种哀求的话,若是个年少的娘子说了,应当十分动人,可惜是个糙娘子,声音粗哑,听来像是拉锯一样,仇大夫觉得更不可靠近了,远离了几步,道:“还没到时候,一个时辰之后再来吧。”

  “奴撑不到一个时辰了。”之后那娘子便开始大声咳嗽,因咳得太过用力了,捂着嘴的手帕掉了,她后退几步,挣扎着去捡,最后倒在了地上。然而这咳嗽却止不住,终于在一阵猛咳中,仇大夫看见一股乌黑的血,不同于寻常的血,而是稠粥一样的浓浆,从那娘子嘴里喷出来了。多亏仇大夫已然远离了那娘子,才没叫她把污血喷到身上,可有几个要来买极乐香的官人可就没那么运气了。被那污血喷了一整双鞋。

  那娘子应当是真的支撑不住了,在那阵猛咳之后,就没再有起来。更可怕是,她倒地之后,一阵抽搐,继而七窍都流出那种稠黑的污血来了。

  仇大夫不是寻常人,立即觉出不对来,赶紧关了门,也不管门口是什么样子了,把门直接封起来。

  门外要买极乐香的客人,瘾头发作了,也不顾自己被人喷上了污血,满心只有极乐香,眼睛直勾勾地猛拍门,要买香。

  卖香赚钱多,可仇大夫更惜命,在屋里喊:“别处买去,店里香昨晚上都叫人买空了。”门口那个不依不饶:“老郎中,你定是有存货,把那存货卖给我,价钱随你开。”

  仇大夫隔着门道:“属实没有了,若是有,哪能不卖。十天之后才能来货,那东西稀罕,官人别家买去吧。”门口的官人暴躁地踹了店门几脚,始终没人出来,穿着那血污的衣裳,懊丧地到别处买香去了。

  仇大夫不远处有陆家的药店,也出售这极乐香,只是比仇大夫卖的贵出不少,那官人急需那香,如今也不计较了,玩命一般,跑去陆家药房买去了。

  那倒在仇大夫门口的娘子,一直无人处理,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慢悠悠来了一个拉车的义庄老汉。那老汉形容古怪,像是戏台上的妖物,身形好似站立的鬼怪。这么个吓人的老汉,看见女子死状,却根本不肯靠近,拉着那运尸车,赶忙头也不回就要走。周围的人指望着他处置了这娘子的尸首,拦着不让,道:“妖老头,那娘子尸首还在呢,你怎能走了。”

  那老汉道:“那尸首是叫妖怪附了,谁碰了这样的尸首,谁也会这么死。老汉怕死,谁不怕谁去。”其他人不信,仍旧拦着,那老汉仿佛拼了命,使劲全力,竟把拦着他的几个壮汉都打倒了,拉着那破车,杀出重围,回义庄去了。

  众人都觉得奇怪,那个尸首摆在街口也属实怕人,义庄又不收,其他人便想出主意,“那娘子死在仇大夫门口,定是因他而来的,应当叫仇大夫收了。”

  这话说的虽然不讲理,却也算能说通,于是众人绕过那尸首,拍门叫仇大夫出来善后。谁成想,拍的手都生疼了,也不见仇大夫开门。

  仇家隔壁,有开饭庄的五兄弟,眼看着快开业了,隔壁躺着尸首,如何能答应。其中老四,骂道:“姓仇的竟装起缩头乌龟来了,告诉你,别以为不开门,我们这些街坊就没招了,哥几个,把门给他砸了。看他躲到哪里。”

  其他街坊各有生意,被这么一挑唆,也觉得有理。众人一起,当真就把那门板砸了。这一砸开,傻眼了,仇家空空,哪还有人。仇大夫的家本就不在此地,平日里也不过孤身带着几个徒弟,徒弟前阵子被他派去修住宅了,他自己刚刚也带着细软和极乐香送后门跑出去了,众人寻人时候,只见到散落的寻常药材,连点人影也没见到。

  “这姓仇的怎么了,竟然逃了,难不成,那娘子是他杀的?”

  “那娘子来的时候我见了,仇大夫都没出这间门,应该是她自己病死的……”

  这话还没说完,老五道:“若是人命官司,官府必然来人收尸,我看这像是人命官司。各位街坊怎么看?”

  因那娘子死状恐怖,众街坊都不想沾手运尸,哪怕出钱找运尸车都觉得晦气,听老五如此说,赶紧改了口。

  “我们看也像是人命官司,说不得就是那姓仇的做的,若不是他,他跑什么。”

  京兆尹的衙差很快就到了,果然把那娘子的尸首运离了此处。仇大夫不在,其他人没曾见着,衙役们问不出其他的,便也走了。

  仇大夫带着细软,已然坐了船,赶回海南老家去了,那里虽然荒僻一些,但远离战乱,也算是好安身之所。那娘子虽然死状恐怖些,寻常人见了也未必有这等反应,仇大夫是医者,原本耐受力强些,却被吓得直接逃离了。实在是有些缘故,仇大夫年轻时候,曾随他师父游方到一西边小村,他们到的时候,那村里便是出了与那娘子类似的病人,先是一个,再是一群。

  因这病与他们师徒二人同时而来,村里人觉得他师徒二人是瘟神,带来疫病,不敢靠近他们,拿着长刀木棍,把他们赶走了。仇大夫因此与他师父无奈搬离了那小村,来到远处的山上暂居。

  仇大夫的师父,行医多年,却未曾见过这类病症,只隐约说了,多半是血瘟。血瘟医术上却没有,仇大夫有些好奇,过了快要一年,他们师徒偷偷又回去那小村子。

  只见村子茅舍尚在,村里的人却全死去了。整个村子弥漫着一种死亡的腐烂味道,他师父当时道:“天地不仁。”便放了一把火,把这村庄都烧干净了。仇大夫今日看见那娘子,分明是血瘟再临。如何还敢待在京城,便急忙逃离了。

继续阅读:168 仵作兄弟吵嘴 陆家门前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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