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不一样!”太子抽走梁潇手里的箫,努力把将入梦乡的他摇醒,拼命证明自己的认真。
“哦,原来之前那几次都是一样的吗?”梁公子无力地伸着手,想拿回自己的箫,太子孩子气一上来,几次将右手高高举起,躲来闪去,就是不肯还他。
“你听我好好说行不行——”自个儿随身带来的折扇,早已被丢在了桌上,太子把弄着竹箫,人和箫都绕着圈转来转去,一边沉醉地诉说着今天的所谓艳遇。
“我在大街上闲逛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抛绣球招亲。阁楼上的小姐生的怪美的,就是没有清儿姑娘美,说起来,清儿姑娘身边的那位小姐也好生美……”太子说得一脸陶醉,梁公子早就天外神游,半睡半醒地根本没听进去多少。
“眼看杜小姐就要从楼上跳下来,突然——”正说到兴头处,转身却见梁潇迷茫地睁开眼,睡意朦胧的模样。
太子顿时觉着很是扫兴,梁公子实在太不给面子了。“衍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嗯?然后呢?”梁潇被太子的怨气惊得半醒,冷不丁吓了一跳,下意识冒出了这么一句。
太子右手拿着箫,狠狠地敲打在左手上,也不知自身是否疼痛,只是那神情叫人有些捉摸不透,弄得梁公子很是忐忑。
“别的你不用多说。你就告诉我,你的那个清儿姑娘,和你之前看上的那群姑娘,有什么不一样吗?”梁潇自觉地拿过桌上太子的折扇,朝自己脸上扇了扇,想要保持清醒。
“哪儿都不一样,她简直……简直就像……”太子不断回想着,脑子里就是蹦不出一个契合的词来。
“天仙?”梁潇满脸怀疑地补充道。
“对!天仙,她简直就跟天仙一样。”太子闭上眼,无限沉迷。
“真的假的?”梁公子曾经对美若天仙这四个字很是鄙夷,直到见了李天仙,心中不自觉地冒出这句赞溢来。
此时听太子对那位名叫清儿的女子也是这般慨叹,顿时心头起了好奇。要知道,眼前这位太子,无论前番几回惊艳,从未有谁引他用此高誉的。不知那女子,较之月凌如何?又是否,只是太子高看了。
“你见了就知道了。”太子忙接口,短短几个字,听得出内心的激动。他身子往前一倾,右手握的箫都差点指到了梁潇鼻尖。
“哎,你只知道一个名字,都不知道她人在哪儿,我又上哪儿见去?”梁公子顺势抽回竹箫,将折扇丢回桌上,满满无所谓的态度。
“我要是会画画就好了,把她画出来,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太子摇摇头,实在觉得可惜。
早知道厚着脸皮跟她到家里了,如今这一别,也不知何时能见到。倘若有幅画像,能让他日夜睹物思人也好啊。
太子越想越悔,踌躇彷徨,踱到窗前书案旁,见案上铺着画纸,纸上隐隐作了丹青,却盖着一层白纱,叫人看不真切。“衍之,你又作画了?”
本无聊把玩竹箫的梁公子,听到这句话,立时全然惊醒了,忙站起身来,大喊一声,“别动——”
然而梁公子的阻止再快,终究也快不过太子的手。他要看画,可没打算先经过梁潇的同意。缓缓掀开白纱,看清那画中人的面目,太子不觉一惊,“这……”
梁潇掩面,这下可好,刚刚还明里暗里讽着太子,不曾想天道好轮回,这么快他萌动的春心也要大白于人前了,“我……其实……”
“原来你也见过她。”太子双手托起画像,看了又看,愈发喜不自胜,抑制不住心中的激荡。
这一句,倒听的梁潇犯了迷糊,“啊?”
“这就是清儿姑娘啊。衍之,你画的真像。”太子连连称赞,不忍释手。
“你说什么?”梁潇一脸茫然,还有人和李天仙长得一模一样?堂堂仙女的美貌,竟这么容易就被复刻了,还落进了来者不拒的太子眼里。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吐血?
“你确定……这画里的,是……你没认错?”见太子一脸认真,毫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梁公子开始对自己的画功不自信了。
莫不是作画之时,他心中忧乱,笔动情迷,勾画错了丹青,没画出李天仙的神韵来,倒描成了太子今日所见的那位美人吧?可再一低头,细细瞧看,分明便有八九分像。难道这世上,当真有这样巧的事?
“我怎么会认错?这世上,哪里还能有第二个清儿姑娘?”
“额……我说,太子,天色不早了,您该回去歇着了。”
梁潇轻轻夺过他手中的画,沿轴卷起,放回案上,又连连将太子推出了门外。难道这世上,真有这么个赛天仙?不行,他得好好静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哎,哎——梁潇,你开门啊,我还没说完呐。”莫名其妙被请出门外的太子大感岂有此理,但几回敲门不见回应后,又不好动怒,怕是引来阖府围观,几番郁闷之下,只好悻悻离去。
屋内的梁潇拿起案上的画像,端详几番,忽的想起清霜黄昏时分说过的话。她说,李天仙今日救了一位本欲跳楼自尽的小姐,训跑了个想攀高枝的乞子,还惹得在场的一位贵公子起了相思,他身边的姑娘气的跳脚。
再想想方才偶有清醒时听到太子的迷醉之辞,仿佛这两件事,俨然就是同一件。也就是说,太子就是清霜口中的搭讪月凌的贵公子,而月凌,就是太子魂牵梦萦的清儿。所以,李天仙竟然还特地编了个名字?
想通了这些,梁潇不欲再纠结于这些微的细枝末节,倦意又涌上来,于是只将画像细细藏好,倒头睡去了。第二日,再与月凌和清霜细细论起来,方悉了其中经过。
“哎呀,我竟然又错过了一场好戏啊。”梁公子连连叹气,深感遗憾。
“月凌,你把太子都迷住了!”清霜拍案惊叹,与她家表哥的关注点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月凌一脸心累,以她从梁潇那儿听到的太子的风评来看,昨天的事儿,换谁太子都能被迷住,也没多少好得意的。眼下公主的发难还没解决呐,这俩人倒有心思想这些,亏得她还在这儿操心。
“那又怎样?”对于这单纯看脸的一见钟情,月凌表示,肤浅,相当肤浅。
虽然有时候,她也不免肤浅一把。但是,她这趟到人间来,就是为了证明人不可貌相的,自个儿可不能先倒戈了。诶,说到这儿,梁潇不只是她和赵师叔的赌约对象吗?怎么现在看来,她倒是为这王孙公子,和他家的亲朋好友,整日里鞍前马后的了?
“我说……公主那天说的话,你们还记得吗?我可把话撂下,你们要是不尽人事,我可就听天命了嗷。”
“别呀,月凌。没你我们怎么对付得了云阳公主?人家可是圣上的亲闺女啊。”一听月凌要甩手,清霜立刻坐不住了。
办法他们不是没想过,可公主手里不但攥着叶家的把柄,还依着帝后的恩宠,公主若是铁了心要以皇家的威严替严小姐挣一个丈夫来,恐怕她与杨寻也就只能自叹无缘了。
“那你想我怎样呢?”月凌的语气软了下来,梁潇的面子可以不卖,清霜后半辈子的幸福可不能不顾。再说人家杨公子,才出蛇窝,总不能又入了虎口吧,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我还没想好,不过……既然太子看上你了,说不定,能在这上头做做文章。”清霜右手托着脸,渐渐陷入了沉思。
“你想干嘛?不是想让月凌使美人计吧。”李天仙还没发牢骚,梁潇已经不淡定了,不知从何时起,对她的称呼,也从“李姑娘”变成了“月凌”,竟也没人觉得有何不妥。
“我告诉你,公主那脾气,别说太子了,圣上和皇后都拿她没办法,在太子身上下功夫,没用。”
“哟哟哟,你着什么急啊,人家月凌还没说话呐。”清霜笑颜顿展,歪着头看自家表哥着急的模样打趣道。
“我急了吗?”梁潇瞪大了眼睛,话说的有些心虚,反反复复问了好几遍,“我……真急了吗?”
“嗯。”两人都及其认真地点了点头。梁公子顿觉有些尴尬,箫管左右转遍,撇过头欲往别处看去。
“急了就急了呗。”见两人依旧盯着自己瞧,梁公子回瞪了一眼道。
“我还是觉得可以试一试,太子好歹也是未来的皇帝嘛,要是在公主面前连这点威严都没有,将来还怎么治理天下啊。”清霜又一阵思量后道。
这下梁公子为避嫌疑,彻底不发话了。
“你准备怎么个试法?”月凌却饶有兴致般问道。
“这个嘛……”清霜一笑,颇有些笑里藏刀的感觉,她朝月凌勾了勾手,月凌乖乖俯耳过来,叶姑娘又自觉地推开了想要偷听的梁潇,在她耳边详述了计划。
“就这么简单?”
“那你想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