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姐番外 类西厢六
若卿言2018-07-31 02:143,116

  思来想去,既为着无风无险的门当户对,这一桩行事稳当,高成低就的,凡事都得有个度,多少不可辱没薛家门第。也为着自家女儿的终身,不可叫她白白耽误了终身,薛逸打定了主意,必得给红雨挑一门合心合意的好亲事,选一个品貌俱佳的官宦少年。此一来为了光耀薛家门楣,二来也是为女儿着想,算是对得起她那死去的亲娘。

  主意虽是这般定了,只是……接下来究竟该如何筹谋,却又不免成了一桩难事。按着常理来讲,女儿家的亲事,本该是男方去提,原没有个女方遣媒妁提亲的道理。不过偶有些女儿年岁大的,总归着急了些,遣媒往男方提亲去,也是有的,只是那样一来,多少叫人有些瞧不上。

  古来的规矩,虽说是嫁女嫁高,娶妻娶低,只是再高也不敢如何高,再低也不肯如何低,总是个“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低也得瞧着多低,高倒是不嫌多高的。若是在家里眼巴巴地等着哪家自来提亲,也不知女儿耗不耗得起,更不晓得前来提亲的是否皆合心意,总还得明里暗里好好地查探一番才能决断。

  薛逸心头盘旋几番,暗暗地拿定了主意。既是少不了明察暗访,倒不如他此刻便差人动起心思来,弄个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薛郎中千方百计不知从何处找来了全京城官宦公子的册子,紧着连夜一个个挑选起来。

  定国将军沈蓠,父母双亡,还已有妻房,不消再管其他的,排除!

  相国公子梁潇,人长的倒是极俊,文武双全,又是高门贵子,只是……无意功名仕途,成日里行走江湖,整个所谓的行侠仗义,这要是女儿嫁了,岂不是日日独守空房吗?有个当相国的爹也不成,排除!天大的身份也得排除。

  京兆府尹冯延寿……那个浪荡子,大字不识几个,仗着家里的权势钱财,凭白花了几十万两买了个官做,定然没多大前程。再者说了,人品恶劣,文不行武不行,长得顶多只能算上不歪瓜裂枣,无论如何也配不上他家红雨。

  况是个烟花柳巷常逛了还不知足,有事没事招惹几个不该招惹的良家女子,还老是被这个被那个教训。咦~~~这要是嫁过去,他家女儿岂不是比守活寡还难受?不成不成,人品才貌也是顶要紧的,这种人绝对不能嫁,排除!

  翰林学士吴明,出身仕宦,年方十九,文采风流,前途无量……这小伙子倒是不错,长得也不差,瞧那意思,人品也不差。诶……不过这……吴明吴明,谐音一念,便是无明,无明无明……好像,便是没有光明。

  没有光明?这还了得?前途若无光明,岂不一片黑暗?人如其名,怕是多少要跟着名字的运气走的,这名字不好,不好!倘若以后当真应了这名字,落得个一片前程无光,官职丢落,又家财散尽,他家女儿岂不嫁过去没多久就要跟着吃苦了?排除!

  礼部主事秦洄?诶,这不正是他的下属吗?姓秦名洄字梦初,祖籍钱塘,这些时权作个同僚一般,这孩子顶是个叫人欢喜的。少年郎人倒是不错,清梦初回秋夜阑……这名字也好听。平日里踏实肯干,又有能力,武功虽说半点不会吧,文才倒不是一般二般的高。谦逊有礼,长得也算俊秀,与红雨倒是般配。

  只是……这秦梦初千好万好,却偏是个出身寒微的,在这朝廷官场混,没个父母靠山,恩师远亲的照看,要想谋个人臣之位,却也难了。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梁相国,能有那般的际遇和运气的。再者说了,听说……秦洄这小子,当年在书院的时候,还看上了岑世兄的千金?

  明知岑世兄已将卿芸许配给沈家,他才得了蜗角功名,便紧赶着去岑家提亲。这番痴心痴意,竟是将万般事由都抛诸脑后去了。纵然岑卿芸此刻已为他人之妻,夫妻恩爱和顺,再无嫌隙。可谁又知道秦洄有否忘情?

  属意别家千金的少年……岂能叫他家女儿受这份委屈?惦念着岑家女儿,便是得罪了沈家与岑家两家,连带着与沈蓠情同父子的李御史怕也对他颇有微词。得罪了这一帮帮的名门士族,这小伙子将来在朝中还怎么混?排除排除排除!

  兵部王侍郎的长子王诚……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个王诚,好像是他那已故元配王氏的内家侄儿。这么一提,倒是想起来了,前年过年探亲时,曾见过这少年一面。不论人品气度,才华相貌,倒也算是上乘。

  出身名门,也有个求取功名之意,上一科中了二甲进士,心气劲儿一上来,便非得来科重考,非得中个前三甲不可。这小子有才华,也有上进心,方方面面都是极好的,又是亲上加亲,他与红雨彼此纵不是太过熟悉,小时候总算也见过几面,不算太过陌生。

  好好好,他倒不错。才貌俱佳,又是先夫人娘家的亲眷,纵使女方派人前去提亲,想来也许不至于太过唐突。择日不如撞日,倒不如明日便找个媒人,到王家去把亲事定了,也好了却他这当爹的一桩心事。

  这夜里,薛逸将提亲纳礼,甚至回门省亲的事都想了一通,想到养了这许久的女儿哪一日便要嫁到别人家去,成了别家的媳妇,当爹的心里总归是千般不舍。眼下婚事倒还没曾定下来,夜里思量,竟已是老泪纵横。

  红雨这孩子自来心思缜密,因着她亲娘去的早的缘故,生怕受了谁的欺负去,女孩儿家家,在自己家里竟闹得城府极深,百般猜忌自家姐妹兄弟。凡有个错事,怕吃尽了没娘的苦头,总是紧着推到别人家身上。

  这般脾气性子,在家里倒也罢了,横竖别的人不如何会得罪她。他这个当爹的,虽说自打儿子出生之后,对女儿少有关心,可毕竟还是血浓于水,全不关切也是难的。因着怜惜她亲娘早逝的缘故,许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倘若这孩子将来嫁到了婆家,也不知能不能收敛收敛这性子,会不会吃了这脾气的亏。

  不过,好在王家总是亲眷,又是她生身母亲的娘家,大抵总会好些。倘若这桩亲事真能就此定了下来,那红雨的舅母便是她未来的婆婆,亲上加亲,也算是两厢得意。记得先夫人在世时,他也曾见过红雨的舅母,那位……

  诶——不对不对不对!诚儿这孩子虽然是千好万好,只是却架不住他那亲娘。红雨那个舅母,原是个极爱左右儿女主意的,她那脾气若发起来,亲儿子是不舍得打,别人家的儿女却是半分都不留情面的。早听说他夫人在娘家时,便与这位嫂子百般相处不好。

  这亲眷出身倒不见得多高,对儿女的管教倒是极严。自打诚儿小时候便紧抓着他读书习文,偶尔他那先妻带着红雨回娘家,小孩儿心性,两个孩子想一道玩耍,哪知道才出了书房的门,诚儿的母亲便紧逼着儿子回书房苦读,还把红雨好好数落了一通,连小姑的面子也不曾给。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说起红雨的这位舅母,从前不怎记得的事便一桩桩地全在薛逸心头涌起。记得前年见诚儿时,他依旧如小时候那般听话,对他母亲的话不敢有半分违逆之意。一举一动,都紧着母亲的吩咐来,俨然一副二十四孝儿子的模样。

  儿子孝顺母亲自然是好事,百善孝为先嘛。可问题就在,若是太过愚孝了,落得跟个唐琬和刘兰芝的下场可怎生是好?舅夫人自来脾气不好,两个孩子小时候,她便紧着不许一处玩闹。

  诚儿那性子,想来同焦仲卿的愚孝也查不到哪里去,似乎舅夫人又不很喜欢红雨,倘若他家红雨日后嫁过去,万一稍有个不对付,岂不是要受尽了婆婆的气,丈夫还不敢有半点护着?不成不成,这般听娘话的儿子,坚决不能嫁。排除,排除!

  这一排除,原本一人静躺在榻上忧思女儿婚事的薛郎中又不淡定了。本以为王家算个好姻缘,纵使百般舍不得女儿,好歹能见她终身有靠,也是开心的。可现下这般一盘算,有那位舅夫人那般脾气的主母在王家坐镇着,他家女儿断断不能嫁过去受这等苦。

  别同他说什么可不可能性的鬼话,有当年那前车之鉴在,他总是少不了担心,便是一星半点的可能也不成。甭管比起儿子更疼谁,女儿总归是自己的,现在她亲娘已经不在了,他这个当爹的再不疼,还有谁疼?

  眼见得这门挑了半日的亲事仍是靠不住,那哪里还能睡得着?薛逸当场从榻上跳了起来,也不叫他家哪个下人过来掌灯,只是独自一个人点了烛火,踟蹰到书房里,又点上几盏明灯,将原先已丢在一旁的册子又重新开始翻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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