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姐番外 类西厢二
若卿言2018-07-31 02:143,102

  薛红雨养到十余岁大,闺中无人可诉衷肠,渐渐是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这心思细腻,更是不欲与外人说道的,二来旁人无意相问,也无从知晓。只是……眼下,却只可每日里待在深闺绣花扑蝶,等大了,再挑个父亲自以为的好人家嫁了,还得陪衬上不少嫁妆,紧着烦忧女儿会不会在婆家受苦。如此种种,纷繁复杂……

  这世道,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这一个“逑”字,纵使同了音,总也不是个低头的意思。终归男尊女卑之心甚重,世风如此,也不能独怪他家,总之……她这个嫡出的女儿,在父亲眼里,怕是终归不如那两个庶出的弟弟来的金贵。

  再者,自古老话还常说,这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儿子尚且如此,女儿怕是更甚,平日里若有个娘宠着,天大的事也不怕什么,一旦失了亲娘,纵然还有爹爹在,一旦他有了其他的子女,怕是风风雨雨却需得是自己一个人受着。

  古来天地之间,乃至天上,慈母之心,总是一颗心地为着自家儿女,有娘时千好万好,不论酸甜苦辣,再委屈再伤心时,纵然解不了苦难,儿女们好歹总也可有个哭诉的怀抱,天大地大,总有一处栖身。

  哪怕是家贫如洗,只消慈母仍在堂上,小儿女们也终归是有个依靠,若是一旦如薛红雨这般,年幼时便失了亲娘,理家的又是庶母,姐妹兄弟间各有心思,庶母们又只管着自家儿女,这后宅万事无人做主,夜深人静时,怕就不知该同谁哭诉去了。

  这爹虽然还是亲的,血浓于水,世上好歹还有这些个亲人,可这一番既已失了娘,偏生家中旧年里又招来这一群各有儿女的庶母,她们各自疼着各自的儿女,对她只敬而远之已是好的了。

  什么视如己出,都是嘴上说的好听,一个个紧盯着正室夫人的身份去,就算挣不到个名份,也想着独掌后宅理家大权。视如己出?想都别想,平日里,她在家中是何等光景,可想而知。一旦家宅内权落入了他人之手,薛大小姐这失了娘亲的嫡女,平日里的日子怕是难有多好过。

  这红雨小姐出身就算再好,总没奈何她那亲娘王氏夫人,早在十年之前便已染病,早早地亡故,撒手人寰,撇下这亲生女儿自此失了亲娘,还需日日眼见得各房姨娘得宠,父亲怜惜幼子,只落得有泪自吞。

  亲娘除了自个儿,也没曾生下其余一男半女的,薛红雨更是没个同父同母的知心姐妹兄弟,更显得倍感孤寂。若是有个同母的兄长幼弟,今后承继了家业,总是个正正经经同根生的,即使哪一日爹爹做不得家中的主,也好有个兄弟顾着她。

  若是能有个同母的姐妹,虽是比不得兄弟那般能致使一道依靠,总归同根同源,便是常在后宅受他人冷眼,总也可以在夜深人静时候说些体己话,哪怕是姐妹俩一道抱头痛哭,思念亲娘,总也好过这般一人落泪。

  如今满腹的心事与委屈,同娘说怕是要借着三柱清香,偏有几个兄弟姐妹,又都是隔着母的,那情分,有时真怕是要比个非亲非故的闺阁友还要不如。平日里后宅相见时,虽是彼此姐姐妹妹哥哥弟弟地叫的亲热,谁人不知都是各母所生,各等心肠。

  他们几个统是庶出的,也不知是否有个腰杆不硬的想头在那儿,瞧着他们几个彼此倒是熟络,偏像是孤立了她一个。倒像是她这正出的真格百般瞧不起他们似地,防也似地防言防语,总是避着她说这说那。他们四个虽也不是同母的,倒似是同心了一般,偏偏不待见她一个。

  当初亲娘还在时,她原对他们也是有几分不屑的,一个个地分了她的恩宠,又惹得娘时常伤神。如今物是人非了,那股子心高气傲的劲儿便也下去了,有时再转头一想,大家总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彼此间毕竟总是自家骨肉,便是同天不同地,总还有一半的血脉在那儿,比个外人总该亲上许多才是。

  可真到她已然放下什么该有的不该有的架子,想着同弟弟妹妹真心以待时,却偏生他们几个总是对她藏着掖着,愈发生了嫌隙,闹得百般也不得安生。如此一来,红雨小姐心中便更是郁闷不已了。

  自打王氏夫人亡故了之后,薛郎中心系府邸细小微末之事,深怕自此家宅内事便无人相问,于是此后的这些年来,府中后宅的理家之权,大大小小的琐事,都掌在了最受薛郎中宠爱的良妾吴姨娘的手里。

  那吴姨娘出身佃户之家,当年因为家境贫寒,家里人听说薛家府上要纳妾,便千方百计地这有几分姿色的闺女送到了薛家来,得了些彩礼钱。薛逸当年刚入官场,还没混到郎中的位子,可好歹大小也是个官,比起佃户来,总归是风光了不止一星半点的。

  当初吴家说是嫁女,其实也同卖了差不多,不过比那些个当丫鬟的好些,一进门就能当上半个主子。本是生死随天,只管拿了钱便过自家日子去了,哪晓得这闺女一进了薛家的门后,竟然还甚是得宠,于是乎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此全家都跟着沾了光。

  现下,这许多年都已过去,当年如花似玉的新妾,如今年纪也过了三旬。岁月惯是不饶人的,一旦过了三十岁,不论如何养尊处优,总也逃不过时光的刀痕,面上总少不了留下些岁月痕迹。

  何况吴姨娘又早已生了儿子,更是风风雨雨十几年将他养到这般大,好容易如今儿子也已经娶了媳妇。虽说她那儿媳,眼下肚子还没个动静,怕是顶多再过个三年五载的,不多时便也到了可作祖母的时候了。

  这年纪说老不老,说年轻也总是称不上,横竖她那儿子都已经娶了亲,甭管夫妻和不和顺,总归也是快抱孙的时候了。寻常人家妇人若到了这岁数,安心等着儿媳怀孕,再安心等着孙儿降生,含饴弄孙以过下半生也罢了,吴姨娘偏是还不服老,还要再争上一争。不过她自有她的能耐,能引得薛郎中离不开,毕竟是得宠那么多年,比不得寻常人物。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吴姨娘虽有了些许岁数,好赖也不过三十出头,这么些年受的宠,一条条总都是昔日的情分,勾人心魄的事,总是有她的手段在。纵使青春早已不再,多少也有个驻颜之术。

  那姿色,年轻时料也不错,不然也勾不得薛郎中到如此。只是如今这十余年过去了,人事皆非倒未必,横竖连儿子都生了。较之年轻女子,虽是少不得显上几番年纪,在薛逸眼里瞧来,却更是别有一番风韵。

  纵使她儿子都已长大娶亲,她倒仍是同昔年那般得宠。便是因着这份宠爱,薛逸这十年未曾再娶正妻,而是将后宅的理家之权交托给了吴氏。

  按理,纵然正室亡故,夫家便是聘妻再娶,娶过门一个出身门第尚不如良妾的续弦正房来,也断断不可将妾室扶正。虽说而今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什么出格的事都屡屡时有发生,可万事一到了官场,便全然不一样了。

  眼下,放眼整个天朝,近了说在京城,总有不少富商大贾们屡屡视此法为无物。一旦离了天子脚下,便更是不将这当回事了,那些个远离京城的达官显贵们,或是倚仗着天高皇帝远,或思量着既不入官场,没那些个繁文缛节。

  但有个正妻亡故,妾室宠爱正浓的时候,莫说是个良妾,便是奴妾贱妾,只消主人家宠的正紧,少不得也有扶正的时候。

  只是,薛逸毕竟是礼部郎中,这品阶虽不大,却奈何一来“礼”字顶在官衔上头,不得不从;二来多年来正居京城,比起那别处地方官,山高路远,此生难近天颜,他好歹也算是个高门仕宦,没那天高皇帝远的条件,也没这般的好胆识,总是不敢在天子脚下稍有月例之嫌。

  再再说,三来嘛……也是最要紧的一桩事。薛逸当了这许多年的礼部郎中,眼看着稍有个高升的意头,这些年正是他盼着升迁的时候,紧赶着讨好上头,给圣上留个好印象都还来不及,纵使再宠爱吴姨娘,也不敢顶着风头将她扶正。

  吴姨娘这妾的名头虽是恐此生难去,不过妾也分个三六九等,良妾这一阶,虽是比不得贵妾如同副妻,更比不得正房夫人。只是从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较之那婢妾贱妾,腰板儿总要挺上好几分。

  人说母凭子贵,其实倒过来,也是一样的理儿。薛家大少爷本是庶出,却是仗着长子的身份,并着亲娘备受父亲宠爱,纵使成日里是个四处胡混的,却也将这长子的位子坐的稳稳的,安心日后掌了这家中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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