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不平之气
若卿言2018-07-31 02:143,125

  “梁兄,你方才说那张……”严二公子一脸无辜,心中却是暗暗堆笑,想瞧瞧眼前的梁兄如何费心巴力地把刚出口的“张”字给圆回来。

  “诶——没什么张不张的,严兄听错了罢……我是想说,薛小姐如何如何,不该是他薛家的家事吗,又与你何干呐?是吧,严兄……”梁潇笑的憨然,心里没了谱,也不知这一遭算不算将个“张”字掩了过去,叫人好生烦扰不安。

  方才一听严二公子自个儿还紧赶着提个“张”字,梁潇深恐他又想起前事,一时间千愁万续又涌上心头,倒弄得或是愤懑,或是感伤,还怕他乍一听这话,此刻一个不高兴,也不管跟前是谁,与那事相不相干,这便翻了脸。

  不等严二公子将那书生的名字一道带出,一个“张”字又出了口,却怕招惹来多少烦心事,倏忽电光火石之间,梁潇立时接了别的话。待到出口之时,才惊觉这话怕是一样得勾起严兄的伤心事。

  只是这话既已出了口,此刻便是千般悔意,再欲要收回,却也是不成的了。梁潇面色尴尬,正等着一会儿严二公子如何如何地气愤。哪晓得等了半日,二公子非但不恼,脸上微微一青之后,反倒定下神来,气定神闲地淡然不已。

  严二公子脸色本是一沉,倒不为的如何恼怒,只是心里不过默默想着,从那姓张的跳脱到薛家种种,也不见得有多大区别。当初在书院时,也不知究竟是谁胡乱传的,说梁潇惯会说谎,扯的圆滑。

  这就叫圆滑?如今看来,他只是爱扯谎,却未必能说的叫人相信吧。别的不说,今日里这般的圆话,甭管事出何因,听起来总是太过生硬,着实太不高明了。

  只不过,此刻也不好就此打趣,毕竟人家心里可是向着自个儿,生怕自个儿听了那话又生什么不悦之念的。此一般用心良苦之下,偶有个思绪跟不上的,纵折了当年书院里所谓“惯会扯谎”的名头,他也合该体谅,不应暗自抱怨。正这般想着,于是乎严二公子轻吁了一口气,又着了几分气怨之色,缓缓道来。

  “哼——他们若是有这个觉悟,我倒不必如此心烦意乱了。”严公子眼神飘忽虚无,暗想起从前和当初。

  “当年的事,她败坏了严薛两家的名声,自己跑得倒远,落个逍遥快活,在京城中,人后受尽诟病倒也罢了,没的却是还累及了家人,无端害得她家里未嫁那两个亲妹妹至今无人肯上门提亲。”

  “啊?此事牵连如此之广?连她的妹妹也……”梁潇纳闷,一脸的诧异。

  都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这私奔私逃的是姐姐,况还是隔着母的,便是如何伤风败俗,又与妹妹什么相干?龙生九子,还子子不同呐,人品相貌,才华气度,一家的高低不一,这不都是常事?就算人家姐姐做了这等伤风败俗的事,莫说是隔着母的,彼此心气大不相同。

  便是同父同母,为人处世全不一样的也大有可能。比如他家湘儿,除了一样长得俊,却又哪里和他这个做哥哥的有半分相似?便是俊,也俊的不一样……

  罢了罢了,莫扯他家的事了。说起薛家,纵然长姐作错了事,那也是姐姐的不是,纵然丢的也是全家的脸,其他人自是多有无辜,作什么非得扯上妹妹啊?

  严公子低头,垂眸冷冷,一副毫不与己相关的表情,“她那两个妹妹原是庶出,本就不好说清,作姐姐的又是这般名声在外,谁还敢与薛家攀亲?于是这一来二去的,一个个便更是愁嫁了。听说……薛郎中同她说了,倘若不求得我家的原谅,就从此不再认她这个女儿,更别提是替她找那孩子的父亲了。”

  一听这话,梁公子也顾不上纠结严柳轩的态度了,只觉得这番作态,实在叫人郁闷。薛郎中这把年纪了,又是混迹官场多年,就算是这么多年为着各等缘故,连个侍郎也不曾做上去,可毕竟这阅历摆在那儿,却也该是知晓些人情世故的。

  虽说,人都是自私的,为名为利,为钱为情,总能作出些叫常人意想不到的事。只是……这一遭,对他怕也难有什么好处呀?就算严家被纠缠地没法子,只得强作大度地原谅了薛家小姐,难道两家便能如当初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那般好了吗?

  难道那薛郎中还想跟严家攀个亲,再在自个儿的仕途前程上努把力?不能吧!他家女儿都跟别的男人有了孩子了,总不会想着让严家作了那……那什么吧。若说是余下的那两个,也不可能啊,嫡出庶出之分摆在那儿呐。

  官宦之后也分三六九等,依着严家与薛家的官职爵禄,所差也不是一星半点。这两家门第本就有别,若再嫁个庶女到严家,岂不是显得严二公子当真无人肯嫁,才这一番番地退而求其次了?

  薛郎中也是,自打前年出了那档子事,这些年回回见面客套几句也罢了。如今薛小姐回来了,还不赶紧往绣楼里藏好,却偏生还往严家门口跪着。这么大岁数了,也不晓得将心比心,不懂得避着躲着,让严家人眼不见心不烦,反倒还叫他家女儿抱着孩子到严家去乞求原谅?这不明摆着给严家人添堵吗?

  “惺惺作态~~~”梁潇抛下了长辈晚辈之分,心下盘旋半晌,终是冷冷地给了这么四个字的评价。

  “怎么?”严柳轩挑眉,分明是懂装不懂般问道。

  梁公子打抱不平的心气儿一上来,声量又高了三两个调子,“这还用我多说吗?你想想,他家女儿这会儿还念着情郎呐!如今抱着跟情郎的私生子到你家门口跪着,让全京城的人白白又看一场笑话。这哪是真心想求你原谅,分明就是为了他自家的仕途前程!”

  严二公子紧着摇摇头,又摆了摆手,虽说他是不甚感伤当初的事了,可这一桩新添的膈应,总叫他一想起,心里便老大不舒服。本想着,那薛家小姐既已随人去了,就此断了,也是好的。这样的女子,拜堂之前与人跑了,总比成亲之后,再闹出什么红杏出墙的笑话来的要好。

  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逃婚,总是那等事更叫人抬不起头来。未嫁时便成日里惦记着才子佳人私定终身的大家闺秀,私奔便私奔了,虽说一时闹得严家颜面尽失,没把她娶进门来,一点儿也不可惜,总归是福不是祸。

  可是……偏是为着那样的女子,严家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他如何人前人后遭了耻笑也便罢了。却还牵累地爹爹在朝堂不敢多言,深恐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连连半月告假在家,深怕一见了谁人,又论起那档子事来。

  说媒的说那薛家女儿与他八字甚合,可保得家宅安宁,他自是不信这些的,只是……堂上偏是信了这话。母亲身子本就不好,匆匆拟定婚期,一着便是为着冲冲喜气。谁知当日乍一听闻逃婚之事,登时便急火攻心,气愤地吐了血,又郁结于心,卧床数月有余,请了多少名医,用了多少药才得以渐复调息。

  堂虽没顾得上拜,偏生婚书却是早已批下的,按理,他两个已是夫妻。薛家小姐逃的倒是逍遥,人不在跟前,却落得难以定案。临走时留下的那封书信,薛郎中偏是藏了起来,忽不认账,纵使对簿公堂,说是私奔也没了证据,便是叫他想写个休书,长久地断了干系都不成了。

  顶着个所谓的“丈夫”的名头,从头至尾连未婚妻子的面也不曾见过。明知她早已同别的男人私奔而去,却是没法子写下休书。此等糟心烦闷的事,便是叫谁遇上了,都是气结懊恼的不成。

  这两年,且算是眼不见为净,除了那一点子公案难断,几分藕断丝连的不快牵扯,倒也没了别的伤感。反正他还不急着成婚,待到真遇见个意中人时,哪怕是借着爹爹的那几分权柄,与薛家女儿断了关系,总还是不难的。

  哪晓得他不计较,倒自有人不识好歹地上门叨扰。也不晓得薛家人是哪根筋搭错了,如今倒是演上这么一出负荆请罪,却又给谁看?小姐不曾背着荆条,倒是抱着个孩子,这究竟是诚心恳求原谅,还是再给他严家难堪的?

  当初什么颜面不颜面的权且不提,母亲险些一病不起,就此撒手而去,这半条人命,他们又该如何偿还?若是跪上几日,受个些许风吹雨打,便能将从前的过往一笔勾销,岂不显得他严家人太好欺负了?

  可笑,当真可笑!更可笑的事,这等明摆着的道理,他都懂得,薛家人竟是毫不懂,非但不知避讳,反倒还多生滋扰。他竟是不知,天下间还有这般抱着个私生子恳求旧时有婚约的夫家原谅的。这究竟是在打谁的脸?又要挽回谁的面子?

继续阅读:第一一三章 可怜可恨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明月良宵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