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询声婉转
若卿言2018-07-31 02:143,129

  清棠浅笑着附和道,“此事我也听说了,好像那天……还是李姑娘带着御史家的千金回来的?”

  “是啊,若不是月凌这个如假包换神仙在,天下之大,人海茫茫的,想找到玉溱还真没这么容易。”梁潇点点头,浅笑着轻嘲一番,算是承认了自己有些没用。

  可也没办法呀,李世叔这担子如此之大不说,却是连半点讯息证据都没有,叫月凌空怀着一身法术无处施展,算得开了天眼一般都落得一番好找。总之……这事总叫梁公子不得不深以为拜服。神仙总是有神仙的本事,能凡人之所不能,怪道凡人无能为力之时,总爱烧香拜佛求神庇佑。

  虽说老话常讲,求人不如求己。可凡事都没个绝对,世上有许多事,求己若是能成,又何必搁下面子换了人情去恳求旁人呢?神仙的驾,更是轻易劳烦不起的。此一番,旁的事且不论,李世叔这毫无音讯的音讯摆在面前,若没有月凌一次次借着她神仙的法术,恐怕玉溱此刻还在赵家受苦,或是已然悲愤之下投河自尽了。

  一来,若没有先时在酆都偷看生死簿,他们便找不到凤塘镇去。二一遭,若没有月凌那能看读人过去的术法,怕是无缘对面不相逢,空叫她直愣愣站在眼前,也根本无从知晓玉溱的身世。

  平心而论,这一趟当真为难了月凌,恰如扛鼎霸王想要吹远一丝柳絮,此间郁闷之心尤甚于此。空有着一身的过人本事无处施展不说,便是他们知悉了何秋莲就是李玉溱之后,玉溱倒是迟迟不肯相信,他两个前后张罗,费尽平生唇舌之功,仍旧费了许多心力才叫这姑娘点了头,肯乖乖跟他们回来。

  “李姑娘是神仙,自然会凡人所不能,有她在此,我们这些俗世人啊,都跟着沾了表哥的福荫了。”清棠再暗暗斟上茶盏,无心似地笑说着此等玩笑话,倒叫梁公子听了万种滋味涌上心头。

  少年冷笑一声,是自嘲亦是无奈。平生无意牵扯多少放心,莫非都算是孽债,须得此刻偿还这求不得的苦楚吗?

  “哎……都是月凌顾念彼此相识一场的交情罢了,什么福不福荫的,同我又有什么相干?”

  自打相识以来,梁潇心头虽偶有情意,却是清楚这天地之距,人神之别,自认不敢有何表露在面上的非分之想。现下清棠如此玩笑,自是无心打趣罢了,却怕叫谁听去,传到月凌的耳朵里,又惹得她不高兴,对自己愈发生分几许。

  清棠只作个局外人,只晓得看在眼里的事,自然想不到其他去,听他表哥如此说,还以为是情窦初开,羞于启齿之故,才强作疏远之意,当即笑说道,

  “如何不相干?想那李姑娘天仙之尊,却常随表哥左右,凡间诸事,自是看在你的金面上才肯鼎力相助。我瞧表哥真可谓有刘向董永之福,令我等凡夫称羡呐!”

  梁公子听了只觉又诧异又好笑,他素不知,原来自己与月凌的关系,在旁人眼里看来竟已是如此。清霜戏言,太子视他作情敌也罢了,怎么如今,却是连带着他这个木讷少言,平日里甚为敬重神明的叶家表弟,也敢张口闭口如此说道。

  倘若真有这番柔情蜜意,他又怎会在意旁人打趣几遍,酸涩他的福分。只可惜……如此种种,都不过是他们的误会罢了。他一介凡夫俗子,与戏文里得仙女垂青的书生孝子全无半点相似之处,何以会有刘向董永的福分?再说,依着月凌的性子,她又岂会是天界思凡之人呢?

  “清棠,你这平日里只醉心医道音律的书呆子,昔日里不敢稍越雷池一步,今儿个怎么也开起这等亵渎神灵的腔来了?这话若传开了,天神震怒,你我可是要招来灾祸的呀。”梁潇神情略带严肃,言语中句句辩解,分明是要澄清清棠方才话中的误会。

  清棠向来以为李姑娘与自家表哥早已是心意相通,只是碍于情面礼法,发乎情止乎礼,因而未曾点破。只是今日里忽听表哥这“亵渎神明”的说道,才觉这其中,似乎并不像他与清霜妹子心中所想的那般圆满。倒也是啊,李姑娘终究是神仙,饶是清棠一个凡人也明白,神仙的规矩,绝情绝欲,是不能动情动心,更不可与凡人婚配的。

  传说中的刘向董永虽曾有那般的艳福,怎奈何天地不容,最后却也终是劳燕分飞,落个天地难相见的下场。天知道故事结束之后,仙子回了天,天规是如何惩处他们的,凡人……怕是说不准要落个不得超生的下场,想来犹叫人心悸。

  那惩罚虽是猜测,可分分离离的悲情却是真。世人都想求个神仙眷侣,却时常忘了,神仙是神仙,眷侣是眷侣,这两者,本不可共存。若得天仙垂爱,自然是三世福分,只是……这福分尽了之后,所要承担的后果,又岂是人人都能受的起的?

  古来仙凡之恋虽美,却总要在美之前带一个“凄”字,用血泪铺就的佳话,不过是留于俗世人一番笑谈罢了。可见神仙与凡人,自来都难以长久。况且凡人寿短,百八十年的都算长命,可这对于神仙来说,都只不过是沧海桑田一瞬间罢了。

  千万年之于数十载,这本就是不对等的,一时欢愉,待来日死别,或便成了永生永世无休止的折磨。瞧表哥这情形,他似是有意于李姑娘,只是……不知李姑娘究竟如何想头。

  罢了罢了,她有意也好,无意也罢,终究是他两个的感情事,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如他此刻的烦心事,只能自己折磨,不可与别人诉说。就算说了,也总不过是多生几句叹息……

  “恕罪恕罪……只因听清霜提及你俩时便常这般说道,你与李姑娘又素来同进同出惯了。我瞧你俩也是般配,有些事听久看久了,今儿个便不自觉脱了口,倘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表哥勿要责怪啊。”清棠仍坐在位上,颔首低眉,虔心诚意地致了歉。

  梁公子也不直接答话,无心与他再在这莫须有的黯然情愫上喋喋不休。幽幽半将身倒在桌上,右手拄着头,左手转转竹箫。也不说什么责不责怪原不原谅的,只是一手把弄着竹箫,一面饶有兴致地议论起别的话来。

  “哎……责倒不必责,怪是真怪。”

  不责……却怪?责与怪有什么相差,却需这般故弄玄虚?这一句话听得叶清棠云里雾里,他这无心之失,表哥究竟在不在意,怪不怪罪,这一句说的他愈发心里没的底,端详着梁潇的神色半日,只见他这有事还似无事的面目,叫人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清棠默然,不知该如何回复,只得老实道,“表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清棠才疏学浅,可当真听不懂了。”

  “你何曾才疏学浅来的?倒在这儿跟我谦虚起来了。”梁公子俏笑着绕说起来,俨然一副闲的慌,多说几句排遣排遣烦闷的意味。

  “表哥又何时这般爱闲话了?竟同我说长道短地规避些什么。”清棠这一通话端详下来,总觉得他这表哥今日里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东扯西扯地扯不到正题上,也不知这回又是谁给他出了什么难题。

  梁公子闷声想了半日,忽的一霎那闪过些许诧异,“诶?清棠,我记得你素来少言寡语的,今日忽的这样多话,还真叫人不习惯啊!如此,难道还不够怪吗?”

  “表哥……”怪是真怪……他心思深远,一时迟钝,未想其他,钻进牛角尖里思来想去错了方向,还当是怎么了,原来却是这么个意思。清棠面色尴尬,沉吟着不知该如何辩驳答复。话少了说他闷,话多了又觉着怪,叶公子倒也难了。

  “我看你啊,是不是这些日子跟公主待的久了,多少受她熏陶了?”梁公子犹疑了许久,好说歹说终于把话茬提到了公主上头,可这接下来该怎么问嘛……他仍是满脑子迷糊。

  一听到“公主”这两个字,清棠登时沉下眸子来,方才的诧异与玩笑一时间全然消散开去,只是低下头,面无表情地淡淡道,“许是吧。”

  清棠表弟答应的太过淡然,显然是不想在这上头多作纠缠。虽是没怎的否认,可这反应,反倒叫梁潇不知该如何往下接话了,总之若是直接问,还是有些突然了,“嗯……清棠啊,你觉着……公主长的美不美?”

  “额……”清棠面色凝重,眼神闪烁,吱吱呜呜后,别过头去不欲作答。

  “嗯……对!各人自有各人的美嘛……背后评议姑娘家的美貌,太不厚道。咳咳……我这话问的不该了……”梁公子尬笑着,清棠虽一言不发,但这怪异的神色,他瞧得明白。此情此景,总使得梁公子心底隐隐觉着,这里头有猫腻,绝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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