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九章 仗势欺人
若卿言2018-07-31 02:153,163

  毕师爷心里忍不住开始琢磨起来。方才那一声埋怨,说重不重,说轻不轻,这事可大可小。他家老爷显然没在意听,他可是听的仔细,那恐是对老爷大大的不满,若是不紧着讨好些,怕是驸马爷一不高兴,要损了老爷今后的仕途啊!

  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明白。他在人前还算威风,可不都是仗着主子的势头,回头主子要是完蛋了,他这个当师爷的……就算不被牵连着问了罪责,怕是又要十几年从个人下人摸爬滚打起来,那可是不值当啊!

  他也没工夫多想,脑袋转悠地贼快,还不等叶清棠向梁潇和月凌答应一句,站在堂上的毕师爷已是挺直了腰杆,大声喊道,“驸马爷驾到——”

  嗯?叶清棠兀地心里“咯噔”一惊,扭头往前后左右看了一眼,除了表哥和李姑娘,外加几张熟面孔,好像确乎都是些平民百姓。这……是在喊他?驸马爷……什么情况?毕师爷这是……在替他传唤吗?

  这一句“驸马爷”当该是在称他,毕竟放眼堂上堂下,他确乎没找见能同这三个字搭边的人。可是……“驸马爷驾到”这种话,不该是他带来的人喊的吗?顶多也该是衙门前看门的差役们,姓毕的一个师爷,又是这等升堂审案的关头,无端喊这个作什么?

  听到毕师爷这一声喊,百姓们左右扭头不知向哪边张望,冯延寿一个激灵,凝神却是看的真切。这会儿,升堂也顾不得了,审案也先放到一边,立时站起身来,想要下堂跪迎这个大贵人。秀才见了官可以不跪,可京官见了驸马爷可不能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自己坐着,却让人家皇家女婿站在堂下。

  也不知是多晓了些分寸还是更顾及了些自个儿的面子,冯延寿虽站了起来,终归是忍耐住了那股子奴性,没扑通一声就跪在叶清棠面前。只是站在堂上,欲前不前,欲要重新坐下也是不能。思了又思,想了又想,最后仍是站在远处,躬身施礼,谦逊万分道,

  “下官冯延寿,见过驸马爷——”

  叶公子一怔,按照原先的计划,他是要大摇大摆地上堂去的,可却不是这个时候……不过,什么时候上堂也都不要紧,反正他也就是撑撑场面,叫冯延寿不再为着那万把两银子受那赵文俊的支使,外加再说上几句话挖几个坑。虽说……赵文俊所说的大抵也都是实情,可是对不住了,这回……总得叫赵家人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罢了罢了,什么时候上堂不是上呀,反正也影响不了大局。这会儿上去,摆摆皇亲贵戚的架子也好,算是敲山震虎,叫冯延寿不敢轻易向着那姓赵的。毕师爷这一嗓子喊的,许也是天意,也好,也好……

  “冯府尹叫我?”叶清棠往前挪了一小步,诧异似地问道。

  只见冯延寿当即满面谄媚笑道,“自然是叫您咯!”

  叶清棠心中不屑,面上倒是漫不经心地赞赏,“呵……冯府尹倒是好眼力,只不过……我与公主尚未大婚,此时便以驸马呼之,恐怕不妥吧?”

  “瞧您说的,婚书已批,圣旨已下,板上钉钉的事儿,眼下只不过圣上和娘娘舍不得公主,这才晚些时送嫁,驸马爷的尊位早是定了的,今日唤之,有何不妥呢?”冯延寿生平少见的机灵和“才华”,全用在了这等事上头。难怪这么些年来,正经案子一个没办好,倒是能稳坐京兆府尹的位子。

  叶清棠摇摇头,闲着心笑说道,“官字两张口,还真是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也罢,你爱叫便叫呗——只不过……我倒想提醒府尹一句,你这好像正审着案呐吧,就这么丢下案子来招呼我,妥吗?”

  冯延寿一愣,倒是一门心思扑在这上头,一下子忘了案子了,“额……这……下官自知不妥,只是……驸马爷站在堂下,下官在堂上,如何能坐的安稳呀!”

  叶清棠一声轻笑,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好像站的是有些腿酸肩麻的了。“呵……你倒是为我思虑起来了。倘是冯府尹非觉得不妥,在堂上给我赐个座也便是了,总归是不能耽误了案情不是?”

  冯延寿站在堂上,居高临下的地形,腰却是弯地极低,“不敢说赐,不敢说赐……来人——赐……啊呸——上座。”

  叶清棠迈开步子走上堂去,临了不忘客气一声,“多谢啦——”

  正等着上座间,叶清棠原想叫冯延寿多搬几张椅子到堂上,叫表哥、李姑娘,并着严兄一道落座才好。毕竟……不止是他,谁站久了,腿怕是都会酸的。可转念一想,严兄好歹今儿个算是被告,表哥和李姑娘一会儿又必是要上堂问话的,他若开了这个口,倒怕是真显得来给被告撑腰,坐实了仗势欺人的罪名的。如此想着,便也不欲再开这个口了。

  正思量间,后堂里的人平日不算机灵,将这话倒是听地顺风耳似的,不过眨眼功夫,三两个人赶紧抬了张太师椅放在一旁,叶清棠正身坐下,还没来得及翘上二郎腿摆摆架子,便看堂下跪着的赵文俊摇头,略显轻蔑。

  “哟!赵先生这是颇有不屑啊?”叶公子上来就搭起了腔,也不知这姓赵的哪来的脸面还显得目中无人似的。

  赵文俊慢悠悠站起身来,问心无愧似地对上叶清棠的双眼,“不敢——只是久闻严二公子与梁家大公子乃是至交好友,驸马爷又是梁公子的至亲表弟,今日驸马到此,莫不是为严二公子作靠山来,向小民施压的吧?”

  这个赵文俊,倒还有点脑子,不是个只知道低眉顺眼的主。不说还好,未必有人想起念及,可这话一出口,怕是外头不知详情随风倒的围观百姓们,心里又要开始嘟囔起来。不想不行啊!这强弱悬殊明摆着的,仗势欺人仗势欺人,这势头算是相当大了。

  赵文俊一个御史府的西席,纵然有人知道他潮州首富之子的身份,终归还是没法同官家公子相比。细想上一想,暗里来说,他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无端找严公子的麻烦。相反驸马爷这一出现,倒真是像极了同冯延寿和赵文俊施压的。

  严二公子既知没法子正面解释,索性也就破釜沉舟,反正成败又不是在这时候都嘴皮子能决断的,总归这姓赵的是认定了他的不是。清者自清,严公子也不在意这点儿无关痛痒的闲话,若是过过仗势欺人的瘾,倒也不错。

  “是啊,驸马爷便是为我作靠山来的,我亲妹子还是云阳公主的好姐妹,哦对了……赵先生许还不知道吧,我与府尹老爷还是宜属同窗呐!我看……你这官司还是别打了吧,趁早回家哭去,反正你一介草民,也敌不过我们官官相护的。”

  赵文俊气急,原想着叫严柳轩懊恼一番,哪晓得人家严公子根本不在意,反倒是奚落起他的寒酸来。从前在家时,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若非心知轻易斗他不得,怕是早就翻脸骂起人来了。

  “你……严公子这可是承认了官官相护?”

  “赵先生无端扣这样大一顶帽子在我头上,由得我摘下吗?”严柳轩眼角上飘,不作什么辩解的委屈不委屈,既似大人大量,又像是反问轻蔑。

  冯延寿在堂上坐着,看着看着,总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没有存在感了,“哎哎哎——你们俩怎么还吵起来了?本府正判案呐!”

  “小民知罪。”,“严轾失礼了。”同是认个错,两人的态度,便是云泥之别。

  这个时候,冯延寿还不忘夸上自己一句,“罢了罢了,本府宽宏大量,且不予追究。”

  月凌在堂下看的都嫌弃,转头便对梁潇埋怨道,“我说他这官架子摆的,也太耽误工夫了吧?”

  梁公子往边上动了一两步,笑的那叫一个风轻云淡,“没事,反正我们都不急,闲着也是闲着,他爱怎么耽搁怎么耽搁。”

  冯延寿见堂上原告被告吵了一通,头脑都有些乱了,稍微理了理混乱的思绪,这才想起来案情,并着自己要说的话,“嗯——哼——严轾,赵文俊告你仗着官家公子的权势,强抢有夫之妇,你可认罪?”

  严公子执手行了一礼,愣是摆出一副委屈劲儿来,“冤枉啊!冯府尹,我的糟心事,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一年多前,与我定了亲的薛家小姐同个穷酸秀才私奔了,我便是那个被抢有夫之妇的苦主。

  官家公子……倒是曾被平头百姓欺辱过,那时……我羞于见人还来不及呐,也没想过告官来着。如今好容易才又聘了李御史家的千金,这婚期还没定呐,只盼着别再出来杀千刀的抢的妻便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有工夫抢别人家的妻?”

  叶清棠坐在堂边,点点头,亦是连声附和起来,“就是啊,我可以作证,那事儿,严兄可委屈了……严二公子的人品,我也敢以性命担保。”

继续阅读:第二零零章 认人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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