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凌~~~都说了是他俩的秘密,人家又怎会告诉你呢?”
月凌全然蒙在鼓里,只当是严公子央了梁潇什么相关玉溱的事,见玉溱不甚在意,自己再追问,也好像挺没意思的,“不说就不说,横竖是同你相干的事,你都不好奇,我问个什么劲儿啊?”
“是是是……”玉溱点头附和,心中却总不免暗自好笑。
“几位且慢攀谈,红雨先告辞了……”薛红雨趁着间歇的工夫,行了一礼,打算就此离去。
“薛小姐——”严二公子忽的将人叫住,薛小姐一听,当即便转回头来。
“严公子还有何事?”
“张安的事,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不管怎么说,前事皆因张安而起,私奔的事,严二公子如今倒无所谓,只是当初那事,还险些害的母亲重病不治,这口气,他总是咽不下去。如今,既然薛家小姐识透他本性,自然心中也只有恨意,这般一来,张安便已算是是严薛两家共同的仇敌。
“公子……”
“小姐别多想,只是近来我思量了一番,前事皆因张安而起,我严家的脸面,也是因他而丢。先前只道你还想着同他双宿双栖,也没多问,如今你既已看开了,那严薛两家,在这事儿上,自然该当是同仇敌忾。”
薛红雨微微闭上双眼,报仇?爱是已没了的,如今她只怕自己太过心软,或是为着怀里的这个孩子,终究是狠不下心来,“我只当他已经死了,再不想见到他了。”
“那……”
严公子还想说些什么,玉溱在一旁听着,忽然却是诧异了起来,“等等……柳轩,你说……那姓张的秀才名叫张安?”
“是啊。”严公子直勾勾瞪着一双眼,答应地一脸无辜。
玉溱却是有些严肃,“你先前怎么没告诉我?”
严公子一笑,着实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说他作什么?怎……么……难道有何不妥吗?”
玉溱面露难色,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道,“不是不妥,是……哎呀……薛小姐,你且等等再走。”
“怎的了?”薛红雨也忘了称呼,当即便如此问道。
玉溱张望来张望去,走到一替人写信作书的摊上,随手付给那看摊人几两银子,拿起笔便开始作画。严柳轩等人纷纷围了过来,见她一笔笔所画,确乎是个年轻男子,倒也不知究竟是何人。唯有薛红雨,越看越心惊,越瞧越感念,待到丹青初成时,早是已禁不住高声问道,
“李小姐,你竟识得他?他如今在哪里?”虽说着不想相见,其实却仍想再见。不是仍有期许,更不是仍有爱恋。只是她想再见着他,当面问上一问,他究竟还有没有良心,还知不知道愧疚?
玉溱放下笔,缓缓转过身来,喉头打转良久,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方才淡淡道,“他……他在潮州凤唐镇,如今……是凤唐镇首富赵员外家的赘婿。”
“什么?!他……他竟作了商贾家的赘婿?”神情迷惘,甚是不知所措。心中对他虽已无半分爱意,只是偏偏怀中的孩儿仍是一分牵绊,如今乍一听闻此事,薛红雨五味杂陈,早已经分不清酸甜苦辣。
然而,严二公子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上头,“玉溱,如此说来,当初出主意让你看守赵家库房的,便是他了?”
“没错,是他。”玉溱点点头,没必要隐瞒什么。
她知道,柳轩早是有心帮她找赵家报仇的,只是先前一门心思地只想着先定了亲事。赵家对她,没有半分恩情可言,柳轩肯这般为她,她自然也不会阻拦,反是甘之如饴。那张安本就不是个好人,她一直明白的。
何况如今更是惊悉,当初误了薛家小姐,损了严家颜面的亦是他,那她更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先前支支吾吾不说,并非她善心泛滥,想要说什么宽容饶恕,只不过是顾念着薛小姐的心情,怕她多少有些难以承受,仅此而已。
严公子冷笑,眼神中那一丝冷冽不言而喻,“好啊,新仇旧恨,这下可一块儿报了。”
“柳轩……”玉溱没有阻拦的意思,她只是好奇,不知道柳轩会以什么样的理由,去“公报私仇”。
能为玉溱,为自己一雪前耻,更不消走遍大江南北寻那姓张的下落,想到此处,严公子自是十分称意,只可惜那赵家不知去了何处,倒叫他更是心神纷扰。
“玉溱,薛小姐,而今那张安得罪的,可是京城三家官宦,我倒要看看,赵家这个异乡首富,要如何苟延残喘。”
梁公子听的兴起,倒是一改先前的主意,不想袖手旁观地看好戏,实是想插手其中,“不止三家,玉溱世妹的事,便是天若的事,亦是卿芸的事,如此一来,这便既是沈家的事,亦是岑家的事。我与天若和修远两个素来交好,他们夫妻俩个的事,自然便是我梁家同杨家的事。想来这几下牵连,那姓张的和赵家,已然是把京城权贵都得罪了个遍了。”
“那……要不要我再帮个什么忙呢?”见他们几个说的甚是开心,月凌不知道,自己此刻插上这么一句话,算不算多余。
严二公子轻笑,也不知是客气还是怎的,“月凌姑娘若是出手,管我们拢共有几家京城权贵,通通作壁上观便好了。我看这一回……就请姑娘留给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点点惩奸除恶的机会罢。”
“好好好,你们若是遇见了什么难处,再来寻我也不迟。”李姑娘虽好打抱不平,也不知什么事都非掺和的,偶尔歇一歇,看看好戏,不用她忙前忙后的胡乱折腾,想来那感觉定然也不错。
梁公子挑眉,对自己、对严兄、对大家都相当有信心,“区区一个潮州商贾之家,若我们都对付不了,那不也太丢人了?”
李姑娘偏头一哼,“就你能耐!”
梁公子登时又笑得乖巧,转脸便同严二公子问道,“柳轩兄,你既已提了亲,可曾请了期了?何时能喝你们俩的喜酒啊?”
玉溱掩面沉声,严二公子倒是毫不觉羞地直言告之,“纳吉才过,爹娘正准备选个好日子,过几日钠征呐,你放心,等到婚期定了,定然少不了请你的,只是……你也别忘了备一份大礼哦!”
梁公子听到前面的话倒也寻常,只是这最后一句,让他禁不住有些慨叹,“哎——我不曾说,你倒先厚脸皮地问我讨了?柳轩兄,你变了……”
“自然变了,从前我是孤家寡人,而今……”严二公子转头望向玉溱一眼,情意尽显。
梁潇点点头,自知动情的男人,极不寻常,“知道知道,而今……你快成有妇之夫啦!”
月凌看着眼前这两个男子一言一语说的开心,她们一句话也插不上,不免横生出些小怨念来,却仍是笑着怼道,“我说你们俩这一搭一唱的,倒是把我们三个当摆设啊?”
玉溱才低头一笑,听及月凌说道“我们三个”,眼神往薛红雨那厢瞥了一眼,却是当即讶异,“诶?薛小姐呢?”
听此一问,众人往四周瞧了一阵,总也不曾见着薛红雨的身影。料是她心思烦乱,早趁四人攀谈之际,不知归往何处去了。如今她又逢这般打击,恐是除了她自己,谁人也难帮她就此走出这阴影去,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有些事,总归想通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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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开雾散,日升月落,如此又是往复了十几日,这天月凌正待在房里,闲来无事练练泡茶的功夫,正到了封壶的间隙,不等沸水浇完,却听“吱呀”一声,房门径自又开了。梁潇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显是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月凌——快跟我到京兆府衙去。”
月凌当即放下小茶壶,却并不急着起身,只是仍坐在远处,抬起头讶异问道,“京兆府衙?怎么了?谁又出事了吗?”
梁潇踱几步进了门,并不坐下,只是顺了顺气,缓缓声色渐而笑道,“事是出了,可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找你来,是叫你一道看戏去的。”
“看戏?看什么戏啊?”李姑娘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京兆府衙?看戏?这一事一地,怎么听着这么不搭呢?莫不是……别有所指?
不等李姑娘细细思量一番再作相问,梁公子已是半透了消息,“官官相护,仗势欺人的好戏呀?”
“谁仗势,要欺谁啊?”看着意思,大抵还是场大快人心的戏。怎么她之前竟是一点儿讯息都不曾听到呢?
“去了你就知道了。”梁潇,不再多作解释,拉起月凌的手就往外奔。
“哎——不叫上清霜吗?”
“清霜嫌站久了太累,定然不肯去的……”
“哎——那……”
梁公子没打算再多听些有的没的,紧赶慢赶便紧着一道往外跑。李姑娘原想驾云的,只是梁潇跑的急,又幸是相府离京兆府衙不远,仿佛是不大有必要了。果然,两人不多时便已到了门口,却见衙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许多围观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