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书院 束发枉学祝英台(二)
若卿言2018-07-31 02:153,164

  这女扮男装的同窗若便是岑首辅的小女儿,一切便都顺理成章了。虽不知岑家小姐何以动了这般念想,但大抵许是同沈天若有关罢?毕竟,梁祝的故事虽凄美,桩桩细节却也是极其经不起推敲,若依那般道理揣摩,说岑小姐皆因过于好学来此,任谁都难以相信,便是岑首辅怕也不会因此而答允她。

  敢女扮男装混迹于男儿堆里的姑娘,料来是不会多满意盲婚哑嫁的,梁潇与杨寻心下思量一番。岑卿芸这一遭,大抵是来瞧瞧她那未婚夫为人如何,再回去与岑首辅报备,若是岑小姐一个不顺心,依着岑首辅的爱女之心,搞不好真的再好好考虑一番,到时候,许是这婚事还会有变动。

  其实吧,婚事变不变的,其实他俩倒不很关心,横竖天若那娓娓道来的淡然,也不像是对这桩婚事有多热衷。只是,事涉天若的颜面尊严,如是他哪里遭了岑小姐的不满意,回头叫人家因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缘故退了亲,再被谁添油加醋地乱说,或是叫岑家一顿奚落,那事可就大了。

  天若无端遭了冤枉委屈,日后与旁人的婚事难成不说,名声大抵也多少受损。常言道人以类聚,天若倘是遭了什么诋毁,保不齐他两个也面上无光,连带着受了何等的谩构。况且就算是单单为了兄弟,他们也绝不允许这等事发生。

  就算要退亲,那也该是天若去退嘛!额……好像也不大好,那……也该是他与岑小姐商议商议,真格的不合适,好聚好散也罢了。总之无论如何,两家的事,两人的终身,都不能让岑小姐一人作了决断。而天若,此时此刻也决计不能在她跟前显得有半分不是。

  倏忽之间,梁潇与杨寻几下眼神交流,一瞬的功夫,路见不平、人前显眼,这两桩事都已暗自生了决断。

  而此时,待岑青云一句慨言愤语毕后,却听一个路过她身侧的少年冷冷道,

  “那是吏部冯侍郎的独子,大名叫作冯延寿,今年二十出头了,大字不识几个,临了要入学了,连个表字都不会取。冯侍郎向来为官清正,也不知倒了哪辈子的霉,生出个儿子来却是人品卑劣,名臭千里。一桩婚事到现在没着落吧,瞧上的女子倒是一个又一个。

  哦——今儿个入学的事,他也没怎的放在心上,姗姗来迟的,这会儿才到。听说那姑娘好像是他今儿个来书院的路上一时兴起看中便抢来的,头先轿子一落,姑娘踩了他一脚便想跑走,他兴致一起,且想玩玩这游戏,这不……正你追我赶着呐!”

  岑青云瞧了瞧那厢假装追赶不上的冯延寿、东躲西藏的小姑娘,并着两旁道边议论不休的看戏人,又看了眼身旁这淡定解说的同窗,怨怪似地奇道,“你们就这样干看着?”

  那同窗皱了皱眉头,似有些垂头丧气,“倒有路见不平之心,只是我们这些人,或是小门小户的,或是又来自外乡。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外乡的虾蟹,又哪敢跟这京城里的霸王作对啊!”

  “诶……岑兄,你在京城里可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啊,要不……你去?”想起岑青云的身份,并着她方才那愤慨直言的不忿,同窗怜惜那姑娘又倍感无力之余,眼里不免燃起了一丝希望,此时说出的话,也不知是问询还是撺掇。

  同窗一脸期待地等着岑兄的反应,却只见岑青云意气风发似地“哼”了一声,下意识地想要应声踏步上前。可远远地见那冯延寿虎背熊腰,身边净又是一群孔武有力的小厮,瞥眼望了望自己这瘦弱的小身板,心中莫名窜出来四个字。

  以——卵——击——石——

  她开始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小时候就不撒娇不偷懒了,好好跟着爹爹和哥哥学武功多好,这会儿定然能派上用场。可是……后悔也晚了,不能打就是不能打,饶是有再多的愤慨怨念,一看到那一群能打的汉子,卿芸登时又却步了。半晌,却只得支支吾吾道,“我……我要是会功夫,早就上去教训他了!”

  她没撒谎,真的!她要是会功夫,才不管那姓冯的是什么人呐!定然上去揍的他们哭爹喊娘的不可。只是……现在这状况,她就算肯不计后果的硬拼,恐怕也于事无补,不过是徒留几句笑柄罢了。难道今天就注定救不了那姑娘了吗?她不忍心,更不甘心,不甘心呐!可是……谁能告诉她,现在她究竟该怎么办呀?

  “哦……”同窗默默翻了个白眼,也不知是不屑还是感叹。梁潇与杨寻竖耳听着这厢的动静,一边心中盘算着,一边又不免轻轻奚落一笑。这也难怪,终归是个不会武功的姑娘家嘛!侠义之心使得心里头气愤不过,缚鸡之力使得畏葸不前,这都是有的。

  杨寻不会功夫,若贸然出头,不过是白白吃了亏,但好在身边还有两位能打的好友。想来那姑娘今日也还算是走运。若换作平时,梁潇早就上去跟冯延寿动手了。都不消他怎么出力,定然将冯延寿和他那堆败类手下打地哭爹喊娘的。

  可是,今儿个可是大不相同。他今日里初识了天若,又知晓那厢那位姓岑的同窗便是天若的未婚妻。这种时候……这种场合,这种出风头的事,自然就该让给天若了。两人具是一般的心思,却单单将沈蓠先晾在一边,几番眼神交流之后,偷偷地都打定了主意。

  “子砚——”岑青云自觉有些丢人,不敢与冯延寿打斗,却又不忍看那姑娘落入恶贼之手,几番思量之下,好容易挣扎着想出了个还算可行的法子。于是便当即高声唤来贴身“书童”,伏到她耳边,似是轻声叮咛了几句。那子砚得了吩咐,应了一声,当即便不知奔往何处去了。

  梁潇往顺着追跑声一瞧,虽然依着冯延寿笑嘻嘻的兴致,那姑娘暂时当该还没有太大危险,但也心知此事不能再久拖。于是便忙使了个眼色,同沈蓠杨寻一道避到一旁商量,“这事,非我们管不可,只不过……我们三个一起上太乱了。这样……选谁出手,就指向谁,看谁更得人心。要是开心的话,谁毛遂自荐也成。”

  杨寻附和几声,沈蓠独自一人想了想,也不知是真觉有理还是一时脑抽,都点头表示赞成。

  “一……二……三!”梁潇数到三,三个人纷纷都伸手指了旁人。只不过……

  沈蓠一看摆在眼前的结果,禁不住有些懵了,“不是吧!咱们三个都是头一回见面,怎么你们俩这么齐心?”

  梁潇笑着搭上他的肩,一脸欣慰道,“天若,众望所归啊!”

  “修远……”沈蓠抬眸,望向杨寻,杨寻不作解释,出口的话便将自己择了个干净。

  “我手无缚鸡之力啊!”那神情,无辜地不能再无辜。

  这真不是他妄自菲薄,不会武功……就是不会武功啊!

  沈蓠觉得自己仿佛被套路了,懊恼劲儿一上来,便开始对杨寻“循循善诱”起来,“话不能这么说呀,其实……咱们今儿个也不是非得动手的,以理服人也是好的嘛!修远,你不是要考文举嘛?便用你生平所学,上去把他说服地改邪归正啊!”

  杨寻当即脸一沉,喊冤叫屈似地高声怨怼道,“你当我张仪啊!我是要考科举,又不是要出使敌国,合纵连横的,哪来这么溜的嘴皮子?再说了,你都多大了?难道还相信坏人能叫一通说教说的洗心革面的瞎话?”

  沈蓠无奈垂眸,这头失败,又打算往另一头使力,“衍之……”

  梁潇扭头,假装没看到似地几遍闪躲过他的目光,最后还是乖乖地转了回来,却是无比谦逊道,“我那三拳两脚,哪比得上天若你家学渊源啊!”

  “那家伙一看就不会功夫,杀鸡焉用宰牛刀啊!”顶多也就是看起来好像长的稍微壮实了些,假象而已,肯定不经打的。就算衍之真只有三拳两脚的本事,对付他也绝对绰绰有余了。沈公子自小是个练家子,在这方面,看人一向很准,所以这回,对自己的眼光和梁潇的本事,他都很有信心。

  梁潇摇摇头,莫名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牵了牵沈蓠的衣角,往稍远处指了指那边的岑青云,打算使出杀手锏,将自己的一番苦心诉诸,“天若,你看那边——”

  天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无比淡然道,“嗯,很明显的女扮男装,她……不是,正商量着谁去救那姑娘呢!你无端端跟我说这作什么?”

  梁潇满脸神秘地正经问道,“你还记得她缴束脩的时候如何自称的吗?”

  沈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仍旧漫不经心,“岑青云啊!”

  “你说,你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岑卿——芸……”这么一连在一处念叨,好像……这事,他初听那人道名姓时也曾想过,只不过未曾深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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