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晞这样也正是为了犒劳这些跟他一路出生入死的神武军,尤其是这次去阳淮关看到那些苦守的将士们后,他更是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对待这些愿意追随他的人。
推杯换盏的间隙,萧云晞才发现苏薇神色有异。
“怎么,被欺负了?是川都国那群混蛋吗?”皱眉一想,萧云晞才发现先前在行宫前遇到苏薇的时候,她就是这般,萧云晞面色一沉,大抵是多喝了几杯的缘故,也坐不住了,拍桌子起身,要去找川都国的使臣算账。
他一动,几桌子神武军就都动了,各个都愤然而起,摆出要跟着他们家王爷慷慨上阵的架势。
“哎!”苏薇本是有些郁闷,这会儿被萧云晞的举动吓了一跳,忙跟着窜了起来,一把拽住他,“殿下你别冲动啊,只是和谈不太顺利罢了,我没被欺负!”
“殿下一会儿不是跟苏大人还有正事要办吗,稍安勿躁啊。”旁边南庭颇为头痛地起身,把萧云晞往座位上按,他的话声音不小,在场的神武军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是猛一愣怔,随即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办你个大头鬼!”萧云晞听得笑声,瞬时反应过来,伸手猛敲了南庭的头。
“……”苏薇比他慢几秒领会神武军们的笑,颇为恼怒地瞪了南庭和萧云晞一眼,转身往楼下去了。
“哎!别走啊,又不是我说的!”萧云晞见她羞愤离去,忙唤了一声,随即又惹得神武军们一阵哄笑。
“等本王回去再跟你算账!”沉下脸朝南庭放了句狠话,萧云晞也不管其他人了,快步追了上去,他今晚是真有正事要找苏薇,这会儿好戏还没开场,她可不能提前离席了。
苏薇刚下到一楼,就听到二楼上一阵惊呼,还不等她仰头看去,已经有一个人影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她跟前。
他落地落得稳当,身形半分都不曾晃动,一副潇洒的模样,顿时引得一楼大堂里的客人们拍手叫好。
“你别走啊,我叫你过来,是真的有事。”萧云晞伸手一把拦在了苏薇面前,不让她走,“都怪南庭那张笨嘴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驿馆里诸位大人还等微臣议事,微臣今日便先回了,殿下有什么事情,明日和谈后再说吧。”苏薇此刻不仅因着神武军们的起哄而羞恼,还因着今日川都国使臣的那些话而心烦意乱,此刻只想快点回驿馆去。
“就是为着明日和谈之事,”萧云晞瞥了一眼大堂里纷纷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的客人们,他拉了苏薇离开酒楼,指了指对面的花楼,“先前你不是好奇为什么川都大军压境,大齐驻军却连分军报都不送吗,本王这会儿带你去找答案。”
“去那里找?”楚瑶看着街对面人潮往来的花楼,讶然道。
挂着醉仙乡牌子的花楼跟帝都邺水城里的清乐坊不同,清乐坊里有伺候人的姑娘,也有许多卖艺不卖身的歌女舞女,往来的都是达官显贵,不管白日还是夜间看,都是清雅又热闹的景象。
可这开在边境城池中的花楼,是实实在在的烟花地。
彼时二楼和三楼的栏杆边,还可以看到几个衣裙凌乱,脂粉浓厚的姑娘,在和几个衣衫半敞的男人推搡调笑,更别提里面喧杂的人声里,还掺杂着其他奇怪的声音。
“跟本王来。”萧云晞趁着苏薇愣神之际,拉了她大步往醉仙乡里去。
刚刚还隐隐约约的声音,在踏进醉仙乡大门之后,一切都变得十分清晰明了。
苏薇步子一顿,因着那些远近传来的暧昧调笑和声响而不愿再走了。
先前还不觉得,这会儿萧云晞也听得真切,自己若是拉个大男人来还好说,偏偏他带的是苏薇,这一刻他才觉得,带着一个姑娘进这种地方实在不妥。
然而,还不等萧云晞转头跟苏薇说让她在外面等,他自己进去找人,匆忙挤过来的老鸨就已经缠上了两人。
“两位公子是第一次来醉仙乡吧?我们这里的姑娘各色各样的都有,不管两位公子有什么要求,一定都能找到满意的。”浓妆艳抹的老鸨一双精明的眼上下打量着两人,略显臃肿的身躯微微后移,挡住了两人的退路,满眼热情地说道。
“我们的确是来找人的,飞花姑娘今晚有空吗?”眼看老鸨都过来了,再让苏薇退出去实在也有些可疑,萧云晞扣着苏薇的手紧了紧,转头满面春风地问老鸨。
“哟,公子也是来找我们家飞花的啊,这可真不巧了,我们家飞花这段时间都忙……”老鸨面露难色,迟疑道。
“我们慕名而来,只求见飞花姑娘一面,其他都好说,还请妈妈费心安排。”萧云晞自怀里掏了两锭银子,塞到了老鸨手里。
“今日实在是不巧,飞花已经有客了,公子若是想见,不如奴家明日替你们安排?”老鸨手里攥着沉甸甸的银子,几番犹豫后,还是推送到了萧云晞面前。
不是她不想做这位贵公子的生意,可是在这边境城池里,再想赚钱,有些人也是不能得罪的,比如今日飞花陪着的那位飞虎将军卢训。
“本公子也就今日有些时间过来,早闻飞花风采,今晚只想一睹芳容,不如妈妈让我们先在这楼里随意逛逛如何?”萧云晞将两锭银子推了回去,又加了一锭。
“公子也知道,我们这里都是规规矩矩做生意待客的,奴家这便让人去给两位公子准备雅间和酒菜,公子们不妨先在三楼的回廊上稍待片刻吧。”老鸨收了银子,扬手唤了个姑娘领着他们上楼,临了还在姑娘耳畔小声说了两句,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招呼别人去了。
萧云晞先一步跟着那穿红着绿的姑娘往楼里走,他刚松开扣着苏薇手腕的手,下一瞬,还没收回去的手却被苏薇紧紧攥住了。
“……”萧云晞有些诧异地转头看苏薇,正好对上她皱眉愤怒的目光。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跟萧云晞来这种地方,而且现在还要跟着他去看一个正在接待恩客的姑娘。
这一路,苏薇都低着头,只看着萧云晞的衣摆,让自己尽量忽视周遭嘈杂的声音。
等得到了三楼,领路的姑娘倚在萧云晞身边,笑着给他指了指长廊尽头一个轩窗半开的房间。
姑娘一双眼落在萧云晞脸上,有些不甘心地笑道:“奴家虽然没有飞花姐姐那么美,却也不比她差多少,尤其是伺候人的功夫,公子今晚乘兴而来,又何必独吊在飞花姐姐这可树上呢?”
这醉仙乡往来的客人那么多,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俊朗贵气的公子,巧的飞花今晚有客,她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不好意思,在下来此,的确只是为了一睹飞花的芳容。”萧云晞退开一步,躲过这个要半个身子都黏在自己身上的姑娘,见她不甘心,萧云晞将与苏薇十指相扣的手拽到了跟前,在那姑娘眼前晃了晃,“你看,在下其实好的是这一口。”
“那……”看着两个十指紧扣的男人,姑娘瞪大了眼睛,“那两位到这里来是……”
“姐姐快去忙吧,这里不需得你费心了。”萧云晞扬眉一笑,递了银子给那姑娘后,拉着苏薇往长廊尽头去。
刚转过回廊的拐角,苏薇一把甩开了萧云晞的手。
“怎么?明明是你先拉本王的,”萧云晞步子一顿,侧头看她,“生气了?”
“没有,”苏薇皱眉吐出两个字,抬手紧紧堵住了自己的耳朵,“殿下要看什么自己去看吧,微臣在这里等殿下。”
此刻时辰已经不早了,三楼紧合的房门里,不堪入耳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地传出来,苏薇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好还自己清静!
萧云晞干咳了一声,也不再逗她了,嗯了一声后,自己往刚刚那姑娘指的房间去。
苏薇忍不住侧头看他,只见宁王殿下轻缓地走到了那房间的轩窗便,偏头透过半开的轩窗看里面的情景。
从这里看过去,苏薇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俊眉轻蹙,萧云晞居然看得十分入神仔细。
“……”宁王殿下这爱好,实在是宽泛可耻了些!
就在苏薇终于要忍无可忍,上前去拉走偷窥的萧云晞时,却见他突然离开了轩窗,转身一脚就踢开了紧合的房门。
女子的尖叫和男子粗狂的咒骂一前一后响起,转眼就看萧云晞毫不顾忌地进了房门,苏薇一惊,快步跟了过去。
“妈的,哪里来的臭小子,敢来老子这里闹事?!”苏薇刚冲到门口,就见里面光着膀子的壮汉一手提了靠在床边的长刀,啐了一口,急吼吼往萧云晞来。
他身后床上的女子拢着被子,惊叫过后,此刻一双眼锁在萧云晞身上,愣神不言语。
“飞虎将军卢训?”萧云晞站在门里,抱臂看着冲过来的壮汉。
“正是老子!”骤然被人叫出名讳,卢训身形一顿,挑眉藐视地答了一句,下一瞬,看到萧云晞身旁穿着官服的苏薇时,他眼神剧烈地晃动,整个人仿佛魂魄被抽离了一般。
安中城里的洛央国百姓可能认不出这身官服,可他是大齐将士,自是认得这是礼部官员的的官服的。
“飞虎将军卢训?你是陛下派来驻守阳淮关的大齐军统领?”苏薇听得他们的一问一答,也是一愣,“阳淮关局势紧张,你作为主将,怎么还在这种地方?”
“此事关军机,两位大人无权知道。”愣了许久的卢训终于缓过神来,他提着长刀,故作镇静地沉声道。
“本王也无权知道?”萧云晞眉梢轻扬,“你不愿说也没关系,本王去过阳淮关,你们想要隐瞒的事情,本王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