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天让徐长安的眼神给激得心里陡然生出了一股寒意。
一股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是啊,他居然会被一个五岁小男孩的眼神给吓到,这怎么说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你……我……”张春天吞吞吐吐,愣是没有办法从嘴里说出一句完整的辩驳话语来。
徐长安见他被自己刻意放出来的威压迫得浑身不自觉轻颤,觉得有些碍眼,冷哼一声便移开了视线。
他是绝对不想承认,这就是那帮老家伙算出来能够解除他体内力量封印的人。
太弱了,弱得他连动手杀了他的念头都没有。
当然,徐长安知道,要是自己真的杀了张春天,他永生永世都没有办法获得自身所有的力量,杀回九重天去报仇了。
另一边,他移开视线,也就等于是收回了自己放出来的威压。
受到影响的张春天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抱住双臂搓了搓,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却骇了他一跳。
张春天往祠堂门外的天上看了看,艳阳高照,并没有刮风下雨的迹象。
那么问题来了,他的身体体温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就跟在冰箱里冻过一样。
连手指也是冷的,冷得都麻了,还没血色了。
“村长!我的手!”张春天转头向一边站着的张富贵求救叫道:“你看看我的手!我的手怎么冰得都和死人差不多了!”
张富贵长长地叹了口气,下一秒就朝着站在他跟张春天面前的徐长安跪了下去。
他不是傻的,更何况,徐长安的伪装是这么的明目张胆。
他一点都不怕被别人发现,这个五岁的小男孩就是他自己。
如果之前还是恐慌无措的话,那么张春天现在已经开始自己是不是又出现什么幻觉了,或者又像是之前遇到鬼班车那样遇到鬼了。
他们张家村的一村之长张富贵,居然向着眼前这个凭空冒出来说是自己私生子的五岁小男孩下跪?!
他的双眼瞪得溜圆,彻底失去了语言功能。
“春天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徐长安挑了下眉头,正如同张富贵所想的那样,他压根就没有惧怕被别人认出来自己的伪装。
之所以会变成一个五岁的小男孩,是他的力量不够长时间维持他成年后的样子,但是又不想直接在别人面前示弱,才会找一个这样的托词。
不过张富贵要装作不知道他是谁的话,他也不介意。
“我饿了,让他煮东西给我。”
话虽然是对着张富贵说的,徐长安看的却是仍然瞪大眼合不拢嘴的张春天。
“或者,你不想要你的双手也可以。不能够煮东西吃,你的双手也没什么用,不是吗?”
他是在那帮老家伙面前起誓过,不会要了张春天的性命。
可也只是不会要了张春天的性命。
张春天这回算是有些反应过来了,眼前的五岁小男孩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
而自己的身体异常,一定跟他逃不了关系。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明晓厉害关系后,张春天毫无意外地妥协了。
“我煮!我会煮东西,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煮!”
徐长安嫌恶地看了眼朝自己努力笑得谄媚的张春天,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张富贵,总算松口揭过这茬了。
“你最拿手什么,就煮什么。十分钟,十分钟没有煮好,你的手就还是脱离身体得好。”
张春天是‘棺材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没有了母亲的。
至于他的父亲,他的母亲死了之后,便在张家村里消失了。
有人说他是离开张家村,到别的地方生活了;也有的人说,他是想不开到深山老林里跳崖或者随便找了棵歪脖子树上吊了。
两者相比之下,张春天还是更加趋向于前者。
毕竟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唯一一个亲人了,他希望他能够好好活着,就算一辈子见不到也没有关系。
好了,话题不扯远了。
综上所述,可以发现张春天是一个厨艺很不错的年轻男人。
不过,一个人从小到大都是自己做饭做菜的话,就算是只猪,厨艺也会越来越好的。
徐长生看了眼张春天端到自己面前的清汤肥肠面,又看了看由于急着在规定十分钟之内出现而气喘吁吁的张春天。
说句老实话,面和人,他都很嫌弃。
他不太喜欢吃太清淡的。
而嫌弃张春天的原因,徐长安表示,他想要嫌弃谁,还需要原因吗?
“为什么是清汤?”他挑剔道,并没有伸手去接。
张春天愣了下,鹦鹉学舌一般问道:“为什么不能是清汤?”
徐长安的眉头拧起来了,他拿眼睛耽着张春天,意思很明确,他不要吃这个。
张春天却是很固执,在吃这上面,他是有自己的坚持的。
东西既然做出来了,就必须要吃掉,不能够浪费。
他以前饿肚子的时候,连火车站掉在地上的梨子核都捡起来吃过,把上面没被咬干净的梨肉啃得一点渣滓都不剩。
“你尝一口,就尝一口,很好吃的!”张春天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主动夹了一注面条凑到徐长安的嘴边。
一直站在两人旁边当背景板的村长张富贵抽了抽嘴角,有种想要轮起板凳打人的冲动。
张春天这个家伙怎么就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呢?
他忘了之前是怎么被徐长安给吓得浑身冰凉、一动也不敢动了的吗?!
徐长安这样霸道不讲道理的性子,被别人勉强做不喜欢的事情,不发火才有鬼了!
然而,让张富贵惊讶得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的是,徐长安的脸色虽然还是很阴沉,但是却顺着张春天的动作张开了嘴,由着他喂自己吃了一注面条。
现在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徐长安改性了?或者说是他太久没有被人关心,给张春天哄孩子一样的举动给感化了?
这些念头刚刚从张富贵脑袋里生出,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视线范围之内的景色起了变化。
他看到的不是祠堂大厅里的物件摆设,而是横梁。
张富贵像只壁虎一样,黏在了祠堂大厅的屋梁瓦片上。
张春天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不用说,他会后背贴在屋梁上下不来,肯定是徐长安动的手脚。
如果说之前张富贵是想轮起板凳给张春天两下的话,那么现在,他想打的对象成他自己了。
他是脑袋进水里,才会当着徐长安的面,在心里腹诽他的种种。
“碗给我。”徐长安没有去管被自己定在头顶屋梁上的张富贵有多么欲哭无泪,朝着张春天伸了伸手。
后者老老实实交出碗筷,退到一边安安静静地待着了。
毕竟他不想像自己村长张富贵一样,被挂到屋梁上下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