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很惊慌的中年女人,她的脸色很苍白,对着站在门外的张春天说道:“我丈夫的事情,你们过几天再来吧。我女儿生病了,我现在得带她去医院。”
丈夫……女儿……
很显然,面前的中年女人就是王大山的妻子高萍。
她说完,就关上了房间门,没有给张春天回答的机会。
张春天心里疑惑,只是普通的小病小痛的话,王大山刚刚不至于叫得那么失态吧?
真的不需要自己帮忙吗?
他放心不下,跟徐长安对视一眼,又抬起手,打算把门敲开。
然而没有等他动作,关上的房门再一次从里面打开了。
高萍通红着一双眼睛,对着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高婶?!你这是?”张春天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拉跪在地上的高萍道:“你别这样!有什么话,我们起来好好说!”
“我求求你!你帮我把豆豆送到医院治疗好不好?我家里没钱了。好心的先生,你救救我们家豆豆,她肚子痛得厉害!你借钱给她治病,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高萍性格明显属于很温婉的那一种,即便是在哀求人,声音也是柔柔弱弱的,没有急得大吼大叫。
张春天这会儿终于明白为什么王大山进去后会惊叫了,原来是没钱给孩子看病了。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拉高萍道:“你起来吧,我借给你。豆豆在哪儿?别耽搁了,这会儿就把她抱出来去医院吧。”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看来他银行卡里存着的三万元,是专门给王大山女儿这事备着的也说不定。
高萍闻言,终于控制不住的落下眼泪。
她从地上急忙爬起来,也顾不得去擦眼泪,点头如捣蒜的带着张春天和徐长安进了房间。
王豆豆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脸色更是白得吓人。
张春天大步上前,俯下身就把她裹着毯子抱了起来,对着高萍说道:“你把豆豆跟你的户口簿身份证什么的拿一下,住院会用到。”
“好!好!我这就去拿!”高萍安抚的摸了摸王豆豆,转身跑进了卧室。
一阵翻箱倒柜,她找出了母女俩的户口簿和她的身份证,还有王豆豆的医疗保险单。
高萍拿了东西从卧室房间出来,从进来后就没看到的王大山也跟着出来了。
他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跟在高萍身边,眼神又时不时往王豆豆的方向看。
张春天看他这样,心下疑惑,倒也没有问什么。
现在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
“快走吧,小孩子生病了耽搁不得。”他催促着,抱着王豆豆跟高萍一起下了五楼。
可能是听到动静,期间楼上楼下有不少住户都探头出来察看。
他以为多多少少会有一两个人关心下王豆豆,可是到了楼下出了浏阳小区,也没有一个人问过王豆豆怎么了。
有的只是窃窃私语的指指点点。
不仅是小区里的用户,就连门口保安室的大爷也一样。
张春天皱了皱眉头,他拦下一辆出租车,等高萍和徐长安上了车,便毫不犹豫的弯下身抱着王豆豆坐进去关上了车门。
“师傅,麻烦你开快一点,去市中心医院。”
王豆豆这会儿已经被高萍接过去抱在怀里哄着了,后排车座最多并排坐得下两个成年人。
张春天只得把徐长安抱在怀里,他不经意想起之前有一次坐车时被徐长安抱在怀里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的徐长安变回了原来青年的模样,他抱着他,还惹了司机师傅古怪的眼神和陆厉华不着边际的调侃。
陆厉华以为他跟徐长安是那种关系,借他俩来对陆厉城进行说教,让他早一点找一个伴儿带回家给他看,女的没有,男的也行。
说起来,陆厉城他们也是在市中心医院住院的。
等会儿到了医院,他要去看看他们吗?
还是暂时不要了,他跟徐长安可是敲了他们竹杠两次,见面怕是会尴尬。
张春天抱着徐长安,想到待会儿要花出去的钱,禁不住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叹了口气。
徐长安从高萍求他们开始就没有说话,跟这会儿飘在副驾驶位置上不断往后看的王大山一样。
张春天叹出的温热气息让他颈侧暖了又凉,心也跟着莫名软了一分。
“以后的报酬会有很多。”他侧过头,抬起手捏住张春天皱着的眉心。
张春天怔了怔,脸上终于有了些轻松的神色,他低低的‘嗯’了一声,没有再皱眉。
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市中心医院的门口。
张春天掏出钱包付了车钱,带着高萍和王豆豆连着做了一系列检查,最后得出的结果是王豆豆得了急性阑尾炎,必须立刻开刀动手术。
“手术费要六千元,加上住院费,差不多一万元。你们决定了就去交钱吧。”负责检查的医生说道。
高萍看向张春天,张春天没等她开口就出声道:“现在就手术,我去交钱。”
钱没了可以再赚,人可是只有一个。
“没问题,我们立刻帮你安排。”医生回答道。
等到张春天在医院一楼大厅缴费处交了钱,王豆豆就被推进了内科八楼的手术室。
“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你怎么称呼?”放下大半的心来,高萍对跟自己一起等在手术室门外的张春天问道。
“我姓张,叫张春天。高婶,你叫我小张就行了。”
“那这是你弟弟吧?”高萍说着伸出手,要去摸张春天抱在怀里的徐长安。
张春天心下一紧,怕徐长安一个不高兴把高萍挂在走廊的天花板墙上,连忙站起身躲开了高萍的动作。
高萍尴尬的收回手,抱歉道:“对不起,我就是想摸摸他,吓到你了吗?”
张春天也很尴尬,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长安他比较怕生,不喜欢被别人碰。”
“原来是这样啊。”高萍恍然,她松了一口气道:“看样子,你跟你弟弟的感情真好,那么护着他。”
听到她这么说,徐长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张春天。
张春天护着他?他护着张春天还差不多。
后者讪讪的笑了笑,找了个话题岔开道:“高婶,你家里还有多少钱?够豆豆的住院费吗?”
徐长安是背对着高萍的,他跟张春天之间的眼神交流,并没有被高萍看到。
高萍的眼睛又红了,她掉着眼泪道:“没有了。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了。今天要不是小张你,我们家豆豆恐怕就活不了了!我真的,这辈子下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
张春天摇了摇头,示意高萍不用放在心上。
他惊讶的是王大山家里居然连几千元的手术费都拿不出来。
“高婶,等豆豆出来,处理好住院的事宜。我再去给你取点钱。”说到这里,他见高萍摇头要拒绝,无奈道:“你都说你家里没钱了,总不能让豆豆有事。”
“可是你已经帮了我们母女俩很多了。还是不……”
没等高萍拒绝完,张春天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他严肃打断了她的话道:“高婶,钱不是送你的,是我借给你的。你打个欠条,以后有钱了还我就行了。豆豆现在正需要钱治疗养身体,你再这样,她受得住吗?”
天下最难父母心。
被张春天说中软肋,高萍没有再拒绝,只是不停的流眼泪,对张春天谢了又谢。
张春天到底没有经历过这样煽情的状况,他劝不住高萍的眼泪,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调查,问事情。”徐长安淡淡在张春天身边提醒道。
张春天立刻反应过来,不会劝慰的话,直接转移话题就是了。
何况,他们今天去找高萍,就是为了要调查王大山的事情。
“高婶,关于你丈夫王大山,我有事情想要问你。”他冲高萍说道。
高萍的哭声停了下来,她喘了一口气,问道:“什么事情?小张你问吧,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话都扯开了,见高萍没有抵触的意思,张春天想了想,先问了一个不算中心的问题缓缓气氛。
“王叔这些年开出租,家里怎么一点存蓄都没有?是不是你们最近出了什么急需用钱的事情?”
高萍摆了摆手,长出了一口气道:“没有的事。大山他活着的时候就喜欢赌钱,欠了不少外债。要不是那样,豆豆也不至于没钱动手术。”
张春天闻言看了一眼飘在手术室门口的王大山,后者涨红了一张脸,显然是在羞愧和懊悔。
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
“那你们家,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说,有没有结怨的仇家?”
他又问道。
“没有。”和之前的王大山一样,高萍在微微愣了一下后,回答得很斩钉截铁。
“大山好赌,但是人和气,从来没有跟别人打过架,吵架也少。我也是一样的。家里没有跟谁结过怨。”
张春天仍然不死心道:“那你们两家的父辈那一辈,有什么仇家吗?”
换做平时,高萍一定会觉得张春天的问话有些失礼。
哪儿有一张嘴就问别人祖祖辈辈有没有仇家的?
可是现在家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也想要弄清楚王大山到底是怎么被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