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看徐长安，发现他还是和平常一个样子。
明明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却愣是顶着一副淡漠的神情，拽得都快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偏生还没有办法拿他怎么样，只会让人看着就会觉得牙根痒痒。
张春天就是众多压根痒痒中的一个，他猛地有一种自己今天煎熬了一整天都是在做无用功的感觉。
人家正主压根就没有拿他当一回事！
不过话说到这里，他气愤之余又松了一口气。
既然徐长安没有那个方面的意思，会那样对待他，肯定就只是威胁下他，让他不要再过分的黏着他。
张春天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也不避讳，直接当着徐长安的面把工作服换了下来，重新套上自己的外套和外裤。
“走吧，我们去王大山家。”
徐长安看了一眼张春天，一如既往朝他伸出手，没有说话。
张春天习惯性的往下蹲，蹲到一半他又一下子停住了。
“你的腰闪了？”徐长安懒懒的翻了一个白眼，问道。
“……”张春天被噎得接不上话，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蹲，然后伸手把徐长安从地上抱起来。
徐长安见他吃瘪，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冷哼了一声又问道：“去王大山家，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
张春天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被问得愣了愣，下意识回答道：“不是还有你吗？”
他是想着有徐长安在，能够把王大山的鬼魂找到他们身边，再让王大山带着他们去王大山家。
徐长安也知道张春天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让张春天不带丝毫犹豫的反应给取悦到了。
他没有再出声为难张春天，由着张春天抱着他离开了娟娘小饭馆。
“我们是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还是回家？“小饭馆出来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张春天不想被别人听到，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在徐长安耳边问道。
徐长安抽搐了下自己的嘴角，问道：“你觉得除了我跟你之外，还有第三个人能够在大街上看到王大山吗？”
张春天轻咳了一声，重新抬起头，却正好对上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王大山。
他和王大山鲜血淋漓的脸来了个近距离接触。
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吓得他忙不迭往后退了几步。
“你要找他过来的时候，能不能先说一声？”张春天免不得小声嘀咕道。
要不是他反应得快，这会儿恐怕已经在大街上大叫出声，引起别人注意了。
而且，就算不是实体，王大山的鬼魂碰不到他，但是冷不丁的凑在他面前，和他来个脸贴脸，也是会把人吓得心脏一缩，后怕不已的。
徐长安的脸色也很不好，倒不是因为张春天的抱怨。
他冷冷看向王大山，毫不客气的出声威胁道：“再有下一次，你也别想着投胎转世了。连自己的力量都控制不好，还做什么孤魂野鬼！”
王大山心里很委屈，徐长安的力量远远在他之上，他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受到了徐长安的召唤。
会控制不好他的力量，完完全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在绝对强势的力量面前，有什么委屈有什么苦，都是只能往自己肚子里面吞的。
“我知道了。”王大山畏畏缩缩的应声，然后问道：“你们二位找我过来，是查到什么了吗？”
“没有。”这一回回答他的是张春天，他并不知道徐长安和王大山之间的纠葛，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王大山。
“我想去你家里面看一看。你是被人用斧头砍死的，砍的还是脑袋。我觉得，应该从你生前有没有什么仇家开始调查。你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跟人结怨，才招致的杀身之祸。你有什么仇家吗？”
王大山很明显的楞了一下，没有想到张春天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没有啊，我活了四十多年，没有跟谁结过仇怨，也没有什么仇家。”他在脑海里面努力思索了一阵，回答道。
闻言，张春天也愣住了，他想了想，又问道：“那你最近接的乘客里面，有没有跟你发生过争执的？”
“也没有啊。”王大山这一回看向张春天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了。
一个出租车司机一天下来接的乘客，少说都有几十个，要他全部有印象，是不可能的。
要真的跟人发生争执到有印象的程度，他不可能会不记得。
“要不，我们还是报警吧？”王大山含蓄道。
他不好意思直说自己觉得张春天靠不住。
张春天却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认真道：“不用报警，你的事情已经上了电视新闻，也引起了他们上面的注意。警方那边会好好调查的……啊！痛！”
左脸被徐长安用力一扯，张春天的话说不下去了。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低头看向徐长安，眼里泛着泪光。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很痛啊。”
徐长安没有立刻松开手，只是放轻了些力度。
他捏着张春天的左脸脸颊，说道：“他是开出租车的，别说是一天的客人，一个小时的客人，他也记不清楚都有谁。王大山不是傻的，有谁跟他发生过争执，他不会不记得。”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没有乘客跟王大山发生过大的争执。
王大山的眼神又恢复正常了，张春天看上去不太靠谱，徐长安可不一样。
两个人当中，能够做主的也是徐长安。
“对对！徐先生说得对！我还爱发自己的名片，留下联系方式给搭乘过我出租车的乘客。每一个坐过我车的人都收到过，你也收到过的，张先生！”他紧跟着补充说明道。
这一回轮到张春天看向他的眼神不对劲了。
王大山之前跟他们说过，失去理智的他准备向所有收到过他名片的客人进行报复，他会用他被杀死的那把斧头砍掉那些客人的头颅。
他突然觉得心冷，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话。
“带路，去你家。”徐长安见张春天安静下来，揽过话茬对王大山说道：“我们要去你家看一看。”
王大山闻言，求之不得。
自从徐长安上一次说杀死他的凶手可能还想对他家人下手，他就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己妻子高萍和女儿王豆豆的身边。
这会儿被他召过来，王大山心里也是惦记着的。
“好！二位跟我来！”
王大山是飘着的，张春天抱着徐长安，总不可能像他一样堂而皇之的在大街上飘来飘去，飞来飞去。
他叫了一辆出租车，王大山向他们报了地址后就飘在车前跟着出租车一同前行目的地。
刚开始的时候，张春天还会因为王大山飘在车前遇到其他车辆而心惊胆颤。
渐渐的，他觉得自己这样很傻气，索性闭上了眼睛。
毕竟就像徐长安说的，现在能够看见王大山的，除了徐长安，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要是一惊一乍的，恐怕会让别人以为他是神经病，惹得别人指指点点。
王大山的家在一环的K区，这倒是让张春天有些讶异。
现在做出租车的，都那么有钱了吗？
可是，等到下了车，到了王大山嘴里提及的浏阳小区，张春天就明白了。
王大山一家住的地方，就跟他在二环C区租住的居民楼环境差不多，都是即将要被拆迁的‘贫民楼’。
只是浏阳区居民楼要比他住的地方条件更差一些，没有电梯，每一层楼的楼道里面都有各个房客搭建的小厨房。
做饭是在外面做的，厕所好像也是在外面，房间里的隔音效果不见得有多好，能够清楚听见有几间房间客厅里放的电视剧声音。
锅碗瓢盆声、电视声、小孩子的笑闹声等等混合在一起，听上去很吵，却也热闹。
张春天不自觉放下了脚步，前面带路的王大山在上到第五层楼的楼梯口后，也停了下来。
“到了吗？”他情不自禁的出声询问道。
“到了。”王大山点头，侧过身体，把路给身后从楼梯台阶上走上来的张春天让开，然后指了指最右边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道：“那一间就是我家。”
张春天抱着徐长安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两步的距离。
两人一鬼，很快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这会儿正是饭点，浏阳小区的所有住户几乎都在走廊上生火做饭，唯独五楼这一层。
别说是做饭了，连屋子里也没有发出什么动静来。
跟其他楼层比起来，实在是太安静了一点，静得都有些诡异了。
张春天看了看眼前505号房门门口冷着的炉灶，将徐长安换到右手抱着，腾出左手敲了敲房间门。
‘叩叩……叩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在走廊里响起，没一会儿，就从里面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是东西摔在地上的杂乱声。
张春天愣了一下，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原本在他和徐长安身后站着的王大山先一步穿过房门冲了进去。
“豆豆？！豆豆你怎么了？！”王大山惊恐的大叫声让张春天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安。
他这一回把徐长安给放在地上，又敲起了门，一边用力敲门，一边大声朝里面喊道：“里面怎么了？是不是需要人帮忙？快一点开门，我们可以帮你的！你别怕，高婶！我们是来调查王大山的事情的！”
怕吓到高萍和王豆豆，张春天最后又做了解释。
这一回，他没有等多久，终于等来了里面的人把房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