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了墨北辰的亏,墨连珏迫不及待想要抓住墨北辰的把柄一雪前耻,然而想在墨北辰身上找破绽,无疑是难上加难。
墨北辰做事一向是滴水不漏,墨连珏思来想去,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日在晨熙宫外看到墨北辰的场景,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通报。
姬无道步履匆忙,言语中掩不住激动。
“殿下,下官带来一个人,说不定能解殿下的现下之困。”
墨连珏微皱眉头,语气微冷:“什么人能解本宫的困境?”
姬无道听出了话中的一丝怀疑,忙道:“下官保证,她一定能让殿下脱离困境!”
墨连珏听完他的保证,语气有些不耐:“那就让他进来,本宫倒要看看,你能找来个什么人!”
南悦柔垂首缓缓迈进殿内,墨连珏脸上快速闪过一抹惊讶。
他一点也没有想到,姬无道找来的人居然是个女子。刹那间蹿起一股被姬无道愚弄的愤怒,还不待他发怒,南悦柔便弯了膝弯,嗓音柔美:“柔儿参见二殿下。”
轻柔的嗓音落在耳中,墨连珏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睛,心头的怒火平息不少,然而开口仍夹杂着锐气:“你是什么人?也敢大言不惭,口出狂言。”
南悦柔露出一抹笑,分寸拿捏得极好,温婉端庄,本就不俗的面容看起来也更加娇美。
墨连珏观察着她的一言一行,心里暗暗地思索着她的身份和来意。
“殿下这么说,便是不相信柔儿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了?”南悦柔不答反问,墨连珏轻哼一声,算是应答。
南悦柔脸上的笑意渐深,缓缓道:“殿下不相信柔儿,这是人之常情。不过柔儿并非大言不惭,柔儿有胆量前来,必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墨连珏语气玩味,淡淡道:“哦?”
南悦柔听出了其中的不屑,面上并未露出一丝怒气,依旧柔声缓缓而道:“只是柔儿有个请求。”
墨连珏强压着怒气,心里对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十分不满,冷笑着开口:“什么请求?”
南悦柔抬眼看着他,“月国已然气数将近,柔儿想让殿下许柔儿一容身之所,那么今后柔儿必定为殿下排忧解难,解了困境。”
“你到本宫跟前,有关解决困境的话一句不说,却先提了要求,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可知会落得什么下场?”墨连珏再没有耐心,如刀的目光从南悦柔身上扫过,眸子里盛满怒气,隐隐有爆发之势。
“殿下别急,柔儿接下来要说的,便是殿下现在最想知道的。”南悦柔并没有露出一丝惊慌,脸上的神色没有一丝波动,面色依旧平淡。
姬无道在一旁胆战心惊,若不是南悦柔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他根本不敢贸然带她来见殿下。
此前她便洞悉自己和太子之间的勾结,威胁要捅出去,由此在离开都城前,他不得已见了这个郡主一面,她提出合作,他草草敷衍了。
没几日便离开了都城,一直没有将两人之间所谓的合作当回事。
可是再来都城,南悦柔竟然主动找了上来,还信誓旦旦能替他们解了当前困境,他才急急忙忙带着她来见殿下。
殿下一直为此事烦恼,若他能替殿下分忧,那么自然是大功一件。可眼下殿下面色越来越沉,姬无道肠子都悔青了。
墨连珏已然忍耐到极点,南悦柔却仍旧一副不紧不慢不急不缓的模样。
“殿下应该知道,月国公主被丞相囚在晨熙宫吧?”
这句话像是一道门槛,顿时将墨连珏所有的怒气都拦住了。
“所以呢?”眸间的怒色褪去不少,墨连珏盯着南悦柔的脸,瞳孔幽深,浮起几分兴味。
“那殿下可知,这位月国公主曾经可是被连铖捧在手心里的,月国上下何人不知连铖最宠爱的便是她。”南悦柔说这话时,墨连珏敏锐地察觉到语气中隐藏着一丝咬牙切齿,像是恨极了口中的月国公主,却偏偏装出一副淡漠的模样。
“那又如何?”墨连珏听着南悦柔的话,心里已经有些想法,却更想知道她接下来还会说些什么。
“都城暴乱无非是仍不肯俯首称臣,想伺机复国。现下连铖已然身死,但是月国公主还在。殿下不妨想一想,若是王上最宠爱的公主都自愿拜在殿下身前,俯首称臣,那么月国的人会作何感想?”
一国公主,还是最受宠爱的公主都对率兵侵犯自己国家的人俯首称臣,枉顾杀父之仇,灭国之恨,这一幕一定会给月国的人狠狠一击。
“原来是诛心之计,妙哉!”墨连珏一改之前的面色,出口称赞。
南悦柔唇角弯起一个弧度,眸中却并无笑意,“柔儿的小小计谋能够帮到殿下,那才算值了。”
墨连珏放声大笑,姬无道眼见形势好转,适时插了一句:“不愧是郡主,果然当得起都城第一才女的名号。”
南悦柔听闻此言,脸上的弧度瞬时没了踪迹。
墨连珏十分意外:“郡主?”
落在南悦柔身上的目光也带了几抹沉思,南悦柔顿了顿,随即道:“月国已灭,哪里还有什么郡主,姬大人可不要说笑了。”
话中含着一丝不悦,墨连珏略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再深问。
墨北辰得了一半兵权,便开始着手处理暴乱,一半的兵力再加上暗月的人手,处理起来得心应手,颇有成效。
除了清欢的事情让他愁眉不展,都城的事情倒是渐渐明朗。
还让他放不下的,便是连潇手中的虎符。
一旦大军集结,难保月国不会有翻盘的机会。
青翊见他眉头渐渐紧皱,脚步踌躇不前,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将刚刚得到的消息禀报给墨北辰。
“何事?”
清冷的声音传开,青翊只得开口:“二殿下的人手一直在试着探晨熙宫的消息,虽然都被我们的人挡了回去,但是动作一直没有停下。”
墨北辰沉了脸,语气微冷:“我不是说过,绝不让他的人靠近半步么?”
青翊心中叫苦不迭,晨熙宫虽有重重守卫,但二殿下似乎跟晨熙宫杠上了,无所不用其极,若不是发现得及时,今日他禀报的就不是二殿下失败的消息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不许让他的人接近!”
墨北辰冷着脸,语气不容置疑,青翊只有答应的份。
随后又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道:“听把守晨熙宫的人说,公主近日身体不适……”
刻意看了一眼墨北辰的神色,没有看到什么变化,才又接着开口:“送进去的饭菜也是经常剩了大半,属下想要不要让太医再来看看?”
主子对公主的态度虽然让他觉得奇怪,但有一点他倒是看出来了,主子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其实还是很在意公主的。
要不然也不会不让二殿下的人靠近晨熙宫半步。
只是,想到现下是什么样的情况,青翊不由得唏嘘。
现下墨北辰听了他的话,眉间微动,薄唇吐出的话却冷淡无比:“这些事以后不必再同我讲。”
青翊一愣随即道:“属下知道了。”
正在琢磨着叫不叫太医,又听到墨北辰补了一句,语气微有停顿:“让慕容晓调去晨熙宫,现在就去办。”
青翊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心中隐隐有些不敢相信,慕容姑娘的医术仅在尊主之下,主子这是变相地让人给公主看病么?
夜晚的晨熙宫一片寂静,楚葵守在曦若榻前昏昏欲睡,被人点穴也浑然不觉,一下子沉入了睡眠。
慕容晓放轻手脚,将手搭在曦若手腕上,静静诊脉,片刻后迅速收手,漂亮的眼睛闪烁着一丝透进来的微光,神色复杂地看着双眼紧闭的曦若。
良久,空气中响起一道轻轻的叹息。
曦若仍像之前那样,从梦里哭着醒来,轻轻一抹,拂了一手的泪水。
楚葵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走到床边,轻声出言安慰。
曦若只当她是睡得沉了,并未在意。
翻了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便直接坐了起来,看到楚葵靠在床榻边睡得正沉,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后,才缓缓走出了殿外。
月色冷清,清风吹来寒意,曦若却浑然未觉。
如今这样的冷意同她心中的寒冷比起来,又算得什么。
反而觉得,这冷风刮在身上,心里的痛便减轻几分。
微仰起头,脖颈间顿时灌满了冷风,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却煞是好听,仿佛寂静无声时轻轻拨动的古弦之声,又仿佛风吹过风铃,悠远动听。
曦若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正在想着,那道声音又再次响起来:“外面风冷,你身体可受不住。”
语气淡淡,话语却不乏关心,曦若四处没有寻到人影,便没有开口。
现在能进到晨熙宫里来的,除了墨北辰的人,也不会有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