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出去之后,汪易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刚刚在李芸口袋掏出的药——氯氮平。
网上搜索和汪易璟的猜想相同,氯氮平是一种治疗神经失常的药。
思索许久,汪易璟用了一个不常用的手机号码拨通了白敏敏的电话。
“喂,你好,哪位?”白敏敏正准备去解剖室,警方刚送来具沉尸,身上没有衣物,没有脑袋,没有两手,全身浮肿一直在江面飘着,有个环卫工人发现后报的警。
估计今晚又是不眠之夜了。
“喂?”那边一直没有声音,白敏敏时间紧,以为又是什么无聊的骚扰电话,便要挂断。
“李芸,你认识吗?”男声有些低,却如同震钟一样轰的一声让白敏敏的脑袋空了一阵儿。
“一周之后,七月九日中午,她会去祁州白云酒店旁边的破旧仓库,如果你想要阻止她,便去那里找她吧。”汪易璟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等白敏敏说什么,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之后没有理白敏敏立即打来的电话,将那张电话卡直接抽了出来。
已经做好准备解剖的何郸在解剖室里等了许久都不见白敏敏来,便将手术刀一放,赶紧出来。
最近白敏敏不知为什么心不在焉,解剖要比以前多花一半的时间,吃饭的时候更是爱放空,拿着筷子在那里戳几戳便不动了,脑袋瓜里不知道想什么,话也少了许多,以前只要她在办公室,整个楼梯都能听见她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现在一整天都很少听见她说几句。
何郸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闷,开始还和她逗一逗,和她开玩笑,那人却无比木讷的呆了一呆,噢的一声就过去了。
后来反省了一下自己,想着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还是应该关怀一下女同事,便又跑到白敏敏面前,扮演起一副知心大姐的模样想要开解一下她。
满脸疲惫,脚步都发虚的白敏敏却硬装出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何郸只好把要说的话又放了回去。
这才过了多久,白敏敏就瘦了一大圈,何郸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却什么都做不了,只好尽可能的盯着她,不让她出什么事情。
前几天何郸出外勤没有在白敏敏旁边,眼皮直跳,一回来就去找她,最后发现她晕倒在平时很少人去的紧急楼梯,要不是他有心去找,白敏敏不知道得猴年马月才能被人发现。
所以在解剖室里左等等不来白敏敏,右等也等不来她,何郸心里一下子就慌了,赶紧放下手术刀出去寻她。
一出门便看见了背对着他的白敏敏,呆呆的一动不动,一个零零背影让人看的无比心伤。
何郸故作轻松的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还不过去,是不是想偷懒?”
却陡然发现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悄然落下。
“谁偷懒了,工作我晚点做就怕你跟不上。”白敏敏胡乱抹了抹脸,低头跑开。
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心里一惊,她什么变得这么瘦弱?连手腕细的都让人心疼。
何郸不顾白敏敏的抵抗将她拉到天台上。
“你难受,就哭一阵儿吧,哭出来就好了,这里没人会知道。
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去紧急出口忍着了好不好?”何郸将她拥入怀中,承受着她拳拳接近崩溃的抵抗。
他还记得那天找到昏倒的白敏敏时,看到她哭肿了的眼睛和不知什么时候干了的泪痕,自己第一次有了心碎的感觉。
所以,无论怎样也不要她独自承担了。
“你放开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白敏敏大喊着,眼泪却不可控的涌了出来,大珠大珠地滴在何郸肩膀上,让他肩膀一阵阵炙热。
终于没有力气再去挣扎,只是大声的哭泣,连嗓子都嘶哑眼泪却一直停不下来。
看着眼前重叠的人影,白敏敏感觉无比委屈,又一拳拳打过去:“步星,你个混蛋,你知道我多喜欢你吗?
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就那么死了呢?
你不能,不能那么死啊,我喜欢你,我一直好喜欢好喜欢你。”
即使知道白敏敏将自己认成了别人,何郸还是一动不动,即使是幻想,也该满足她的,这是她应该得到的。
在天台上又哭又闹的白敏敏最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何郸将她的眼泪擦干,用外套包住她将她送到了休息室。
白敏敏醒来时,看着自己身上一把鼻滴一把泪抹的十分匀称的大衣,记性不错的她马上就想起了自己跟疯子一样在天台上哭闹的场景,顿感无地自容,赶紧就起身起来要去解剖室先把工作做了,在想着躲个几天何郸。
刚站起来,眼前一黑就要向前倒去,却被一双大手温暖抱住。
抬头一看,呃,白敏敏啊,狭路相逢勇者胜,脸皮一定要厚。
“何大法医,好巧啊,你也来休息啊。”白敏敏仰头干干的笑了一下。
“是挺巧的。”何郸将白敏敏按到床上,自己随手拿了个板凳在床边坐下,跟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一堆外卖盒饭在桌子上摆的十分尽心,不偏不倚正巧香气都传到了白敏敏鼻子里。
肚子被勾的咕噜咕噜乱叫,白敏敏将脑袋很不客气的凑过去:“那么多,河大法医你吃的完吗?”
“吃不完。”何郸摇摇头。
“嘿嘿,我觉得也是,何大法医要保持身材嘛。”白敏敏伸手就要拿筷子。
“吃不完,倒掉。”何郸一下子打开白敏敏伸过来的手。
煞有其事的用手比划了一下:“你看啊,这边,我吃一半倒一半,这边啊,我看一眼全倒掉。”说完何郸非常土豪的挑了挑眉。
“呵呵。”白敏敏冷笑两声,向后一摊,依靠着墙壁无语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何郸总是和自己作对。
自己很坚定的往东的时候他非得说要去往西,自己说喜欢上哪个男神了他非得举出人家一串儿的黑历史来反驳,连平常喝个豆浆都要和自己争辩,每次非得挣个面红耳赤,何郸才有一种修完完整一天的满足。
白敏敏扭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鼻子是关不上的,那味儿跟与自己做对一样直直地奔向自己鼻子,白敏敏吞了口口水,想着还是走吧,一扭头何郸却递来一双筷子。
“味不错儿,扔了可惜了。”
“我就知道何大法医是个热爱粮食,友爱同事的好法医。”白敏敏十分狗腿的笑了笑,赶紧接过筷子,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多长时间没有好好吃过饭了,白敏敏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对了,七月九号是下周三吧。”白敏敏嘴里含糊着,但还是没有忘掉正事,她下周要去祁州,先把工作找人替了,一直向上边请假还是说不过去,还是偷偷的去再偷偷的来比较稳妥。
“怎么了?”何郸正鄙夷的瞧着一块红烧排骨,又更加鄙夷的将它放到白敏敏的米饭里。
“我下周三有事,你能不能替我一会儿,我几个小时就回来了。”白敏敏一口将何郸刚过来的红烧排骨放嘴里,嗯,味儿不错啊,这个何郸果然是事儿多,和自己口味不同,星座相冲,八字不合,就是不合,不合!
白敏敏在心里摇头摇的欢快,面上却仍然真诚不做作的笑着。
“下周三是该我轮休,闲着,暂时没事儿。”何郸将筷子一放,抱着胳膊向后一摊,翘起二郎腿。
“是吗?真巧,那谢谢何大法医喽,我就说嘛,一看见你天庭饱满地阔方圆,就是个标标准准的好人脸。”白敏敏十分违心的一阵恭维,随手夹了颗丸子塞到嘴里。
“不替。”何郸拒绝白敏敏已经练得斩钉截铁,炉火纯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