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金承霖和金宏熙刚刚走到穆王府的门口,金琦欢和金宏瑞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兴奋地扑到了金承霖的怀里,甜甜地喊了他一声。
王彦胥从马车中走出,带着慈祥的笑容走近了几人。
金承霖一把搂过一双儿女,“哎哟,你们两个可算是回家了。有没有想念爹爹啊?”
金琦欢蹦蹦跳跳地,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她像是小鸡啄米一样重重地点着头,对着金承霖撒娇道,“爹爹,欢儿想吃糕点啦!”
一说到糕点,金宏瑞的记忆仿佛被唤醒了。他顿时双眼发光,在金承霖的身边使劲地跳着,将手举得很高,生怕金承霖看不见似的。
“瑞儿也想吃!瑞儿也想吃!爹爹带我们去吃吧!”
金宏熙没好气地笑了,语气中假装有几分伤心,“你们两个,出去玩了这么久,连哥哥都不想,就想糕点了?”
“哥哥在家里等我们,可糕点不会,要是我们不去,糕点就卖光啦!”金琦欢眨了眨大眼睛,一脸认真地对金宏熙说道。
在场的几个人都被两个小馋猫给逗笑了,金宏熙更是学金琦欢一样扁起了嘴。
“好啦,爹这就带你们去。熙儿,你泡壶茶给老师喝吧。”金承霖牵起了一双儿女的手,说了前半句,就已经被姐弟两个拉着朝前走了。
“好!放心吧!”他的后半句有些飘渺,可金宏熙还是听到了。他转过身,笑着对王彦胥道,“老师,里面请。”
金宏熙和王彦胥来到厅中落座,金宏熙亲自给他泡了一壶茶。王彦胥喝了一口,感受着茶香在口中四处碰撞,露出了惬意的表情。
“老师,这次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段日子让您照顾他们姐弟两个,您一定累坏了吧。”金宏熙有些抱歉地说道。
王彦胥笑了,脸上出现一道道岁月的痕迹。“我这副老骨头,算是被他们折腾坏啦。不过呀,旅途上有他们两个闹着,也十分不错。就连阿新都说,像我这样的老朽,多跟些年轻的在一起,整个人也返老还童了。”
金宏熙听了,忍不住笑了出声,“哈哈,新叔果然是最了解老师您的人,说句话都特别符合老师的心情啊。”
一想到洪新,王彦胥的笑纹又多了几道。他舒了一口气,说:“哎呀,出去玩了两三个月,真的是觉得还是呆在家里好啊。虽然去了弗山县有朋友照应着,但每天游山玩水,走来走去的,这把老骨头还真是吃不消。”
“老师只是游玩得有些腻罢了,”金宏熙笑道,“等您在家呆久了,您还不是会吵着要出去玩么。”
王彦胥连忙摆手反对,“这短时间内啊,是不会再外出了。说起来,我出外这段时间啊,总是担心着赵小姐。那天去怀远侯府,我觉着赵小姐特别拘谨,总感觉她有些不高兴。你也知道怀远侯的为人了,她一个没了流落在外多年才回家的小女子,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金宏熙给王彦胥倒茶的手顿了一顿,“老师,您没听说发生了什么事么?”
“什么?出什么事啦?”王彦胥皱起了眉头问道。
金宏熙突然回想起那天怀远侯对赵小姐说的话,他似乎提到,他想借赵小姐来向老师示好的。
回忆起这段日子自己亲眼目睹的事情,金宏熙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将私奔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彦胥。王彦胥本来与金宏熙嬉笑着,但越听,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了。
“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王彦胥不仅眉头紧皱,还坐立不安,“赵小姐出了这样的事,心里一定很伤心很难过,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要是她一时想不开,寻短见的话……”
“老师别担心,赵小姐活得好好的呢,就是有些伤心罢了。与情郎天人两隔,伤心也是正常。”
“哦?”这下,王彦胥的表情更加疑惑不解了,“熙儿,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说她被赵家人关起来了吗?你见过她?”
金宏熙想了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如将自己在屋顶偷窥的事情和盘托出。
他尴尬地笑了笑,带着歉意说道,“老师还记得您出游前,欢儿和瑞儿在后院用竹梯爬到了墙上吧?”
“记得啊,怎么了?”
“在那面墙的旁边是怀远侯府的一个屋子,出事之后,赵小姐就一直呆在那里了。”
王彦胥有些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么说,你去偷看人家了?哎呀,熙儿,你怎么能这样呢……”
金宏熙忙解释道,“我这不是怕她一时想不开寻短见,让老师您伤心么?再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要是真的寻短见,我也能及时把她救下。这样,也算是功德一件啊。”
“那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寻死?”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呀,她受的打击确实挺大的。我见她时而痛哭不止,时而又呆滞木讷。还有啊,昨天我亲眼看见怀远侯踹了她一脚,打了她一巴掌,我看着都觉得可怜。明明是自己的骨肉,怎么下得去这么重的手呢?”
金宏熙没有发现,自己说起孙良碧的语气都变得充满惋惜了。
王彦胥再次吃惊,“啊?怀远侯打她了?!我就说怀远侯不喜她嘛,她在赵家一定吃了很多苦头了!那怀远侯打了她之后,她怎么样了?”
“后来嘛……她自己默写了许多文章。”
“文章?”王彦胥微微皱起了眉头,“怎么突然变成默写文章了呢?”
“我拿给老师看吧,昨天我悄悄藏起了几张。她院子里还有一大堆呢。”金宏熙从身上摸了摸,拿出一叠写满字的纸来,展开递给了王彦胥。
王彦胥接过一看,只见纸张上面的字迹不算工整娟秀,但是内容却包含了四书五经的部分节选。他不由得神情凝重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她写的时候,旁边有这些书籍吗?”
金宏熙摇了摇头,“没有,只有白纸和笔墨。”
“寻常的女子只会偶尔学习一下《女训》或者《女戒》,可赵姑娘却能完整背下男子参加科举考试的内容。虽然她的笔触没有劲道,但是在女子当中,她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金宏熙一阵浅笑,有些心虚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老师会不会看出,自己在利用他对赵玉纯的怜悯了。
王彦胥合上纸张,默默地思虑一番,对金宏熙说道,“我得去赵家,见一见赵小姐。”
广川城大街的一家客栈里,陆氏和一个打扮端秀的妇人坐在密封的厢房中,面前是一大桌好菜,可二人的目的并不在吃喝之上。
陆氏望着对面的妇人,神情十分焦急,“月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一个多月,你们都不给我寄信呢?”
被称作月姐的妇人有些诧异,“信?我给你寄了,你没有收到吗?”
陆氏听了一愣,求证般地问道,“你真的寄了?什么时候?”
“上个月十六寄出了一封,这个月初三也寄出了一封。静雅,你都没有收到吗?”
陆氏敛下眼眸,头脑飞速地转动着。不一会儿,她默默地说了一句,“这么说,真的是有人偷了我的信件了。”
“啊?”月姐对她问道,“怎么回事?”
“我是家里的当家主母,平时会收到许多信件。那些信件都是由驿站的人交给家丁,再由家丁放到我房间里。可这一个多月,我都没有发现你的信,我还为此困惑了好长时间。现在看来,是有人将你寄给我的信拿走了。”
月姐思索了一下,“这么说,你家里有人知道你在查崔氏女儿这件事情?”
“先不说这个了,月姐,你们查到什么了?”陆氏已经确定了有人偷信,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这个。
月姐的脸上有些尴尬,“很抱歉,我们根本没有找到那个小山村,所以无法确定活着的到底是叫孙良碧的姑娘,还是叫赵玉纯的姑娘。”
“什么?”陆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月姐,你做这一行做了十多年,怎么会查不到呢?”
月姐缓缓地说出事情的经过,“之前的画像被水毁坏一事,你也知道了。等我将新的画像重新送过去时,正好赶上途中一个小县城发了大水。我的人不得已跑了远路,可那时都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这个我知道,后来出什么事了?”
“画像的事,只是其一。”月姐叹了一口气,犹豫着,还是决定将事情说出来,“当时你给我的赵表弟的地址,是冀州泰园县,可我的手下却说,我给他的地址上,写的是河州秦园县。”
“啊?”陆氏只觉得十分荒唐,“冀州和河州可完全不一样啊!”
“没错,完全不一样,可问题就出在这里。当日我是将你写给我的地址,原封不动地寄出去的,冀州泰园县不可能凭空变成河州秦园县。偏偏河州那个地方有一户姓赵的人家,情况与赵表弟非常相似。我的手下苦苦查了一个多月,一无所获。等他写信告诉我,我才知道,这个地址根本就是错的。”
“那后来呢?”陆氏急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