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谁将旧本翻新梦
清风飘雨2018-07-28 02:126,241

  天大地大,我该何去何从?她以为舅舅对她存有一丝怜悯,可是他现在在逼自己进宫去!他对自己的好,也许就是打的这个心思。他为什么不把崔乐珊崔乐菱送进宫。她们会比自己更加适合那个地方。

  “舅舅——”苏清菀泪如雨下,双肩不停地抖动,抽泣着,“崔家的荣宠已经到达顶峰了,你为什么还要送崔家的女儿进去?”

  瓷白色的肌肤,齐眉刘海覆盖额头,柳叶眉形略弯,一双眼眸饱含着水意,小巧红润的嘴巴,水绿色的衫裙,偏垂一侧的发髻坠着金步摇,眉心画着时下流行的梅花妆,长长的秀发用蓝色发带束起,整个人仿佛烟笼雾罩之中,更显得秀美无论,出尘脱俗。

  “乐玉多年不孕,我和你舅母送了不少药方过去给乐玉服用也不见奇效,我崔氏一族,绝对不要在我手上衰败。”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国赖长君。我不送,难道等着其他四家送吗?你的心意坚毅,又能言善辩,你比他们俩更加适合宫中。”

  “你为什么不问乐玉姐姐?她愿意你送我进宫吗?”苏清菀望着舅舅鬓角边生出的些许白发,生了几分怜悯,她来崔府时,舅舅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时光如梭,它在舅舅的脸上刻下了风霜。

  崔源目不转睛上下打着着她,他摸着下巴,忖度着她的意思:“你愿意吗?”“清菀承蒙舅舅抚养多年无以为报,愿意去……”膝盖渐渐发麻,由疼痛发酸转为没有感觉,她强按着心中苦楚,只待说出最后的两个字,她的一生就会葬送于金砖碧瓦的后宫里面,从此在暗无天日的宫殿里渡过。

  “爹爹,清菀哪里也不去。”从太学回来的崔乐文听如萱说崔源让苏清菀陪他逛一逛后花园,愈发胆颤心惊。苏清菀走了以后,他们留在皇宫叙话,皇太后明理暗里暗示着对崔乐玉多年无子嗣的不满,让崔家再送一个过去。说清菀活泼讨喜,天真无邪,深得皇帝欢心,这不就是明摆着让她进宫去吗?

  这话头被姐姐和他给截下来,爹爹却放心上,今天就向清菀开口了。

  “清菀年纪还小,不用着急,等过了十八岁再议亲也不迟。”崔乐文见跪在一侧的苏清菀一动也不动,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面,汗水不停地簌簌地滴下,她也没有伸手抹一抹,像个木疙瘩。

  “谁让你过来的?我不是说谁也别跟过来吗?”崔源见崔乐文极力反对此事,眼风扫向他,心想这个儿子一向听话孝顺,学业也出众,细思他从小便对苏清菀多加爱护,语气缓和了下来,“乐文,你如果和清菀有意,我也不妨成全你们。”

  崔乐文连忙辩解道:“我们只有兄妹之谊,没有儿女私情。”“既然没有私情,你在这里反对做什么?”崔源的眼底笼上了厚厚的阴翳之意,脸色变得铁青,他的口气也变得疾言厉色。

  苏清菀心里默念:“其实进宫能代表什么?避宠的法子多的是。”心一横,大声说道:“舅舅,不要怪表哥。你要我进宫,我进宫去就是了。”

  崔源这才转怒为喜,点头赞许道:“这样才是好孩子。你在家里好好呆几天,我派人重新给你量身定做衣服。”说着说着,大步走远了。

  崔乐文连忙把苏清菀扶起来,可是苏清菀跪得时间许久,膝盖发麻,几乎无法站稳,索性一屁股赖在地上不起来,甩开他的手:“别扶我了,我走不动了。”一边擦着汗,一边嚷嚷,语气里满满怨怼之意。

  “清菀,你又在这里闹小孩子脾气了。”崔乐文眉目轻敛,眉清目秀的脸上没有以往的笑意,他对这个表妹,一向呵护,当做自己亲妹妹般疼爱。她性格刚烈坚毅,说一不二,她以前说过的话她是忘记了吗?

  苏清菀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撅着小嘴不说话,自己用手揉了揉膝盖一会儿,等腿上有了知觉,试着动了一下,皱了皱柳眉:“我的腿麻了。你把我扶到房间里面吧。”崔乐文蹲下来,双手架起苏清菀的窝,苏清菀方才摇摇晃晃站稳,走路两腿发软,几乎要摔倒,幸好崔乐文一把搀住,她也就斜斜倚在柳树旁口口声声说自己走不了了。

  他将信将疑,开口问道:“清菀,你要是进去了,你的‘陵哥哥’就不找了吗?”苏清菀四周仔细逡巡看了一遭,确定无人之后方才笑了起来:“表哥,舅舅要说送我进宫,我能不能入得了皇帝的法眼还是两回事呢。再说,人已经找着了,我会努力让他把我记起来的。”

  他原本心底有两分猜测,现在是十分肯定,她频频为陆少陵失态,十有八九就是他:“清菀,陆家是武职,而且他们家看不起我们这些外戚,在朝中谁的账也不买,朝中看不下过去的人大有人在,总有人会想办法杀杀他们的威风。陆少陵再好,对于你,就是齐大非偶。”

  苏清菀眨了眨眼睛,将喷薄而出的泪意逼回去,笑道:“这个……关陆家的官职什么事?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崔乐文一脸严肃:“你要嫁过去,你得要得到陆老将军的首肯才行。你的名头,在京中闺秀当中早已经败坏了,你自己想想看,他会同意你俩吗?陆家九代单传,娶的媳妇当然要千挑万选。我想,他就算让自己的儿子去娶平民,也不会娶你的。”

  苏清菀低着头,状似无意地绞着手绢,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崔乐文见她这样左耳进右耳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提醒她:“你了解过陆少陵是个怎样的人吗?”这下她可有了兴趣,两眼笑意盈盈,漾着一汪春水:“你了解过吗?”崔乐文登时泄气:“我也不了解。”

  苏清菀拍拍胸脯豪气干云地保证:“我会了解他,让他喜欢我。”看着她这副得意的样子,似乎忘记了她要进宫的事情,刚刚准备说话,她就说:“皇帝看不上我的,你就放心吧。”

  事实上,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早朝之上,他掏出写好的奏折准备启奏,礼部尚书曹德诺抢先一步出列:“皇上,臣有事启奏。”他是庶族出身的官员,在朝政上面一点建树也没有,昨天刑部尚书相邀,他自然受宠若惊,兴冲冲地奔过去。

  走进了沈府的客厅才发现,工部吏部户部的几位尚书也在。大家品了几盅茶,赏了一会儿歌舞,工部尚书傅加成屏退了下人,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卷皇绢,这绢帛分明是皇家御用之物,这上面写的无非是崔家如何如何处处掣肘,如何仗势欺人,视皇权如无物,上面崔家的罪行简直就是罄竹难书,难以想象,当今皇帝居然对崔丞相的怨气居然这么大。

  几位朝中重臣一合计,决意联手对付他们,首先拿来祭刀的便是皇后多年无子嗣。

  曹德诺唾沫飞溅慷慨激昂地陈词:“……早年陛下封王之时没有册立王妃,继任皇位之后皇后多年无子嗣,年少福薄,于江山社稷大大不利,还是早早罢黜为妙。”

  楚穆炎四平八稳坐在龙椅上面,平静地说道:“朕正当壮年,子嗣一事但看天意如何,朕也不愿意强求。况且,这没有子嗣并非是皇后的错,朕也有一定的责任。”

  沈尚书跨出一大步,手持玉弁出列奏道:“崔丞相膝下多女儿,只有长子一人。臣认为是崔夫人宜女相,所以皇后入宫以来迟迟未能有子嗣。”崔源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生男女难道还与母亲有关系了,心思急转之下立刻启奏:“皇上,皇上即位多年未有子嗣诞生,臣心中有愧,恳请皇上早日充实后宫。”说着自己跪下请罪。

  后面不少官员纷纷跟着跪下,不少人请求皇帝纳妃,皇帝左右推脱,始终推脱不了,便答应稍后再议。

  楚穆炎封王那会儿,他还是翰林院的编撰没有实权,而他又是先皇不得宠的皇子,他左思右想,常常忽略他没有王妃的事实,崔家只有崔乐玉一个成年的长女,其他的女儿还小,他不敢拿去赌,崔太后当年也是和他怀一样的心思,向先皇提出楚穆炎嫁娶之仪提的是别家大臣的女子,楚穆炎就不乐意了,又是惹得先皇不高兴,一年又一年,楚穆炎在外调任,亲事更是由不得他们做主,事情就被耽搁下来,直到立后之时,他才说自己想中意的女子是崔乐玉,这让他又惊又喜。

  下朝群臣走下玉阶,楚穆炎的贴身太监江休就走过来,打了个哈哈,欠身道:“丞相,皇上宣您在御书房觐见。”

  江休在前引路一直前行,穿过长长的回廊,目不斜视,一句话也不多讲,崔源旁敲侧击多次,他始终就那么一句:“奴婢是奉旨传话的,其他的事情奴婢一概不知。”

  等真正到了御书房,崔源推门进去江休也就告退了,楚穆炎正伏在书案上面批阅奏章,抬头一见到他过来,把笔放在笔架上,躬身问候:“丞相辛苦。”

  这轻轻一声问候,崔源快要感动得老泪纵横,哽咽着:“臣的女儿不肖,还请皇上恕罪。”楚穆炎说道:“天意怎可违?朕与皇后成亲多年,尚未有子嗣,或许是朕的德行不够,寡恩凉薄,杀戮太重,朕决定大赦天下,丞相以为如何?”

  崔源双手扶起了楚穆炎,低垂着头颅,叹气道:“是乐玉没有这个福分,不敢劳烦皇上。”“朕多年没有子嗣,朕也是愧对先王,是以亏先王识人之明。”楚穆炎的口音甚为沉重,“母后教训的是,先王在朕这年纪早已生子,朕的确是大大不孝。”

  崔源瞧了瞧皇帝的脸色,又想想皇家血脉传承的确刻不容缓,今日遭遇群臣非议,却是始料未及之事:“皇上以为清菀如何?”苏清菀容貌出众,倘若不是早就声名在外,怕早已嫁为人妇,还好还好,他还有一手,不至于满盘皆输。

  楚穆炎心头一喜,随机便按捺下去,努力回想着崔夫人对苏清菀的评价便是“不学无术横行霸道”之语,回道:“苏姑娘容貌的确出众,才思敏捷,天真可人,是个男子都会喜欢她。但她说话自己不适应这后宫,朕也不愿意让后宫的规矩束缚了她。”

  崔源摇头道:“皇上此言差矣。清菀对皇上爱慕已久,老臣便厚着这张脸皮替她开口。清菀对皇上一见倾心,愿以身相许,进宫陪伴皇上左右。”楚穆炎暗笑他闭着眼睛说瞎话,拒绝道:“丞相可知树大招风之理?”

  崔源愣了一愣,脑子没转过弯来,张大了嘴巴:“啊,树大招风?这……老臣不解。”楚穆炎笑道:“朕观史书,国家或亡于外戚,或亡于宦官。太祖立下了‘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也是为此。丞相今日门厅鼎盛,可曾预料过朝中别人眼红,他日暗中污蔑丞相。纵然朕有心包容,只怕到那时形势比人强,朕也保不了崔家。”

  一席话只说得崔源涔涔汗下,如同考妣,这话让纵横官场的他竟然听出杀气来。不,这绝对不可能,抬眼看了看楚穆炎依旧谦和恭顺的模样,这话大概是在提醒他不能送崔家的女儿进宫,否则会遭受众臣的攻讦,连连摇头道:“皇上圣明。”

  楚穆炎微微一笑,说道:“丞相公忠体国,朕明白,不过凡是适可而止也就行了。”崔源这下可明白了,这楚穆炎分明是在敲山震虎,告诉他朝中群臣众多,难挡众怒。现下是他一家独大,免不了日后有所变化。

  他崔家虽说是书香世家,祖上也是从庶族一步步爬上来的,其中后宫的作用是绝对的,这楚穆炎不似先皇,先皇爱好炼丹修行长生不老之术,在宫中修葺蓬莱岛、瀛洲、承恩台,等着某天神仙驾临,他好求得一枚仙丹。只是这长生之说太过虚无,该入土还是入土了。楚穆炎目前来看他并无特别的嗜好,对美色并不是很上心,这该如何是好?

  难道他对苏清菀种种亲昵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这倒是大有可能的。

  苏清菀心思一定,自己反倒整个人轻松多了,此时此刻她换上平民的装扮走在大路上面,街边的小贩吆喝声不觉,她跑到首饰摊看了看,又跑到胭脂摊上瞧了瞧,正在出神,一声调笑声在耳边响起:“姑娘如此姿容,这等货色实在是配不上姑娘。”

  来人白净脸皮,丹凤眼,身材修长,着一袭青衫,扇着一把描金扇子晃到了她眼前,也是家常装扮。苏清菀看了他一眼,丢下首饰盒,转身就蹭蹭蹭跑了。

  萧玄谨见她青衣垂髫,脸上脂粉未施,身姿娉婷,小脸上白里透红,好似夏日盛开的出水芙蓉,忍不住过来逗一逗她,孰知苏清菀一见他就一溜烟地跑了。他没办法,便一边跑一边追着她,叫着:“清菀姑娘,你别跑呀——”苏清菀回头看了看他,停住脚步:“你为什么要追我?”

  萧玄谨张口来了一句:“你是我许嫁的妻子,我当然要追你。”苏清菀跺脚,柳眉倒竖,红云上脸,怒道:“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萧玄谨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眼神飘向她,扇柄敲了敲手心:“在下哪里胡说,姑娘还赠予在下定情信物一支,只待生米煮成熟饭那天。”

  自己的发钗是被他抢去的,这个无赖,还说是自己相赠的,要是说给别人听,说不定还要传成什么样子!自己“声名卓著,”一半是自己整的,一半是谢氏夸大的,要是以前她可以当做没听见,可是现在陆少陵回来了,被他听见风言风语就不行。

  当下玉手往腰间一插,成茶壶状,挺着胸脯,十足泼妇的模样:“你快把东西还给我!”萧玄谨“啪”一声把扇子拢上,左手从怀中掏出流苏发钗,朝她晃了晃:“在下对姑娘思慕不已,夜不能寐,这小东西就留给在下睹物思人好了。”

  苏清菀定定着看着他,恶从胆边生,说道:“你有本事别跑!”萧玄谨笑吟吟地答应了:“在下一定不跑,等候姑娘。”心里还想看看她要搞些什么花样。自从上次见了她,他就心痒难挠,令他有些措手不及,这是他平生所未有的体验,于是他就把自己以前说的混账话全给推翻了,眼见她薄怒微嗔的模样,让她平添了几分俏丽之美。说是自己对她不心动是假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欢就喜欢了,又能怎样。

  苏清菀见他整顿以暇,果然不跑了,丹凤眼弯起,一口白牙看得清清楚楚的,显得乐不可支。忍不住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搓了搓手,让他明白自己的厉害。

  于是,她快步走向他,伸手去抢发钗,萧玄谨立刻左手高举,苏清菀便踮起脚尖努力地去拿,萧玄谨的个头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苏清菀就开始耍无赖,两只脚踩到他的脚面上双手抱住他的左臂用身子往下压,一手固定他的胳臂,一手抢他手里的东西。

  萧玄谨几乎和她面贴面的距离……他一低头就能吻上她……清清淡淡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尖让他魂不守舍……她手心的温度清凉温润……她的娇躯绵软馥郁……心脏越跳越快,快不能自已,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浑身酥软的倒在地下。

  这个萧玄谨平日里看起来也没毛病,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了,惨的是苏清菀还踩在他的脚面上,随着“噗通”重物落地的声音,苏清菀压在他的身上,纤手与他的手掌紧紧交叉着,小脸埋在他的胸口,这姿势要多暧昧就多暧昧。

  萧玄谨倒地的前一刻心里还迷迷糊糊地想着:“这苏姑娘,真可爱!”鼻腔里面两道热乎乎地液体流出来,苏清菀见自己全身压在他身上,惊怒交加,将手从他的大掌中抽出来,双膝一用力,从他的身上起来,就见不远处陆少陵抱着双臂,用不可思议,鄙夷十足的眼光看着她。

  一瞬间,她的脸色霎时变得雪白,脑门一热,几乎立刻向他跑过去,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是不小心的……”陆少陵冷漠地看着她,一双眼眸扫视着她,淡淡地开口了:“苏姑娘,你其实并不用向我解释什么,毕竟你我什么瓜葛也没有。”

  苏清菀咬着嘴唇,豆大的眼珠在她眼里转来转去,颤抖着说着:“你不相信我吗?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那晚她对他横眉冷对:“少将军好大架子,好大脾性,小女子担不起您这如此大礼!”再后来,她就是千娇百媚地倒在萧玄谨的怀中:“奴家失礼了,公子勿怪。”当他瞎了吗?随随便便就把他糊弄过去。

  这个女子……真虚伪,又可恶,她似乎还要更近一步,他向后一步,一把银枪挡在她的面前,枪头闪烁着银光:“姑娘男女有别,请自重。”剑眉星目,嘴角紧紧抿着,英俊的面容有着寒霜,令人不可靠近。

  她的脸色更白了,心里头似乎有把刀在不停剜着,绞着,割成千片万片:“你在不相信我吗?”陆少陵虽然未曾说出一句话,但轻抿的嘴角,鄙视地目光,无一在表达着他的态度。苏清菀觉得整颗心快碎了,她凝视着他,痴痴地问:“你是不相信我么?”

  “陆少陵与苏姑娘素未相识,怎能置喙姑娘私事,姑娘讲话言重了。”陆少陵讲话很客气,客气得就像他们是陌生人。他是真的记不起来了,还是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想想自己这些年的真心错付,也实在是可笑之极!她还奋不顾身地为他出头,为了不相干的人来忤逆舅舅,为了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的名誉赔了进去!

继续阅读:第七章 但愿同展鸳鸯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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