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穆炎见苏清菀穿着一身宦官服饰,乌黑油亮的发髻用木簪簪起,轮廓鲜明,眉眼清清,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安,楚穆炎忍不住问道:“你既然害怕我,又何必来见我?”苏清菀低着头轻声说道:“我来就是告诉你一件事。”
乾清宫内灯火通明,楚穆炎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服,对苏清菀又是无奈又是心疼,他缓和口气,说道:“你看着我说,别这样害怕我。”苏清菀猛地一抬头,正好一头撞在楚穆炎的下巴上,楚穆炎的下巴被撞的生疼,痛得眼泪快要流出来了。
苏清菀暗暗恼恨自己,望着楚穆炎这样痛苦的模样,一心急,双手抱着他的腰,关心地问道:“疼不疼?”随后立即意识自己失态了,放开了他的腰,后退了一步。有些事情是不能犯的,她害怕这样下去她会无法自拔,更加无法面对自己。
楚穆炎自己揉了揉下巴,过了半晌,方才重新问道:“什么事情?”她刚才用的力气有点猛,下巴说不疼是假的,待疼痛稍微减轻一点才问。“是那个刺客的事情。”苏清菀决定说出刺客的样貌来,让楚穆炎做好提防。
乾清宫内放置着一张床,一张书桌,书桌上面放着一把弯刀,一张白纸上面画了一张弓弩。苏清菀走过去,好奇地拿着弯刀瞧了瞧,见它的造型古怪,完全不是天朝人惯用的兵器,正欲开口,楚穆炎似乎看出她想问什么,解释道:“外族人逐水草而居,以放牧为生,这把弯刀可以做防身的力气,也将食物的肉削下来,方便入口。”苏清菀顿时明白他画弓弩的用意,拍手道:“皇上可是准备用这武器来对付柔然龟兹的骑兵?”
楚穆炎的心思被她一眼看穿,也不隐瞒,微微一笑:“外族人善于骑射,我天朝的士兵善于步战。以己之弱,攻彼之强,实属于不智,何不借助弓矢之利,杀他个片甲不留。”苏清菀接口道:“我在书上看过,篡卒力士者,所以绝阵取将也;劲弩趋发者,所以甘战持久也。皇上是要造出一个能够发射远程攻击的武器吗?”
好一个秀外慧中,冰雪聪明的女子!她兰心慧质,窥一斑而见全豹,她懂得藏巧,在丞相府中被取笑了那么多年,也没有露出不忿的神色,能够沉得住气,不骄不躁,她遍观书籍,一点就透,也就没有隐瞒她:“在古代列国眼中,韩国的精锐兵卒手持劲弩,身披重甲,腰悬利剑,能够以一当百,几乎无可战胜。所以我就准备用这些来对付他们。知己知彼,百战不贻。”
苏清菀顿时明白楚穆炎温和无害的外表下是野心勃勃,这样对一个帝王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天朝被外族欺压那么多年,也该扬眉吐气了,他通文事,也晓兵事,文武双全,选他为皇位的继承人为国为民都有利。
“皇上,我是来告诉你,那个人长什么样子……”苏清菀幽幽地吐出了这样一席话。
不得不说,楚穆炎画画的天赋比她高多了,光光她用口说,楚穆炎就可以用笔画得栩栩如生,苏清菀等墨迹干透,捧在手上看了又看,赞叹着:“画得可真好。”楚穆炎几乎认定她对刺客一点感情也没有,她笑得这样没心没肺,几乎没有纠结过刺客曾经放她一马。楚穆炎微笑着点头,喜欢上这样一个没有心肝的人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她是解语花,可是会伤人。
苏清菀见自己来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便对楚穆炎嗫嚅道:“我该走了。”她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小跑着就出了门。
楚穆炎微笑着看着她出了门,过后从书架上面拿出一卷画轴来,画中的女子容颜绝丽,顾盼神飞,穿着一身蓝色襦裙,手持团扇,赫然是苏清菀,他轻声念叨着:“清菀,你的记性真差,自己的团扇丢了也没有问过任何人要。”她的团扇,放在他这里,她的人,在她心里。
江休原本以为苏清菀会在皇上那边过夜的,毕竟,皇帝临幸宫中的女子是很正常的事情,这苏清菀穿着太监的服饰过来,他还以为苏清菀准备给皇帝一个意外的惊喜,结果惊喜是有了,但是不是他这种宫中老人见惯的惊喜。他本来念着苏清菀过来了,皇帝可以早点歇息了,他就喜滋滋地守在门口,可是苏清菀一会儿工夫就跑了出去。
江休搞不懂,这普天之下的女人皇帝都可以临幸,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小心翼翼,百般珍爱,皇上喜欢苏清菀,直接要了她不就完事了吗,非得画个画睹物思人,画中的人就在眼前,他也不要她,皇上实在是太绝情了,人家那天拼命地救了他,应该早早把人纳入后宫才是,这个皇上何时有这番儿女之态。
他推门进去,瞅着楚穆炎又开始看着画中人,忍不住问道:“皇上,要不要奴婢把她追回来?”江休年纪大了,自以为心会上意,笑嘻嘻地说道:“把她追回来服侍皇上。你看,苏姑娘对您有情有意,您又对她上心,何不……”他不说了,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江休,你年纪大了。苏清菀的性格,得让她心甘情愿地从了朕才好,你说要是逼她,那还有什么意思。”楚穆炎忽地面色一沉,变得铁青,“朕已经跟崔丞相说过不纳崔家的女儿为妃,难道你让朕出尔反尔?”江休立刻哑口无言。也许是他的年纪大了,对皇帝的心思越来越摸不透了。
楚穆炎下旨纳了刑部沈尚书的女儿沈青为妃,封号为婕妤;吏部赵尚书的女儿赵娟,封号也是婕妤;户部张尚书的女儿张曼芝为美人,通通是正四品。
苏清菀坐在崔乐玉旁边审视着下面的三个女子。沈青眉清目秀,笑起来梨涡浅浅,穿着一身茜色宫装,柳腰贝齿,分外迷人;赵家的女儿赵娟年纪最小,娇小玲珑,肌肤白嫩,腮边有着一颗黑痣,桃红色衣服添了几分妩媚;张家的女儿张曼芝身材高挑,容貌清丽,她今天正好同苏清菀一样挑了雪青色的衣服穿,从背影看来竟然与苏清菀有几分相似。
苏清菀觉得这些女子真是扎眼!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接见她们心里面还是有一定的不舒服,特别是张曼芝,那么多的颜色不挑,特地挑了和她一样的颜色穿在身上,苏清菀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三个美人动作一致地行着宫礼,崔乐玉含笑示意,赐了座,训话了:“各位妹妹既然已经入宫,就应该恪守本分,同宫中姐妹好生相处才是,不要多生事端,给皇上平添烦恼。”“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教诲。”美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崔乐玉瞧着张曼芝的衣服居然和苏清菀穿得一样,故意挑了出来:“张婕妤衣服的颜色同清菀妹妹的好像呢,同样是挑的雪青色。”
张曼芝起身说道:“苏姑娘容貌出众,臣妾也不过是随手拿了一件,并没有与苏姑娘争艳的意思。”沈青则笑道:“听说苏姑娘尚待字闺阁,无人问津,也难怪张姐姐不愿意同苏姑娘比。”这话分明是取笑苏清菀到现在也没有嫁出去。
“清菀姿色浅薄,德行鄙陋,不敢与各位妹妹相比。”苏清菀的眉眼含笑,一点儿也不似生气的样子,“不过,若是早早的嫁出去,也绝对不会见着各位妹妹了。各位妹妹来到了宫里,就要守宫里的规矩,皇上最讨厌宫妃嚼舌根的。”沈青冷冷哼了一声:“妹妹进宫自有宫里的姑姑教宫中的规矩,来轮不着苏姑娘来教训。”
赵娟似乎还不明白他们俩在吵架,好奇地说道:“两位姐姐的年纪都比臣妾大,清菀姐姐进宫的时间也比沈家姐姐时间长,沈家姐姐自然要听清菀姐姐的。”“臣妾的父亲送臣妾进宫来,只是为了服侍皇上,并不想参与无谓的口舌之争,沈家姐姐何不退一步?”张曼芝人如其名,清丽的容颜如同芝兰玉树,虽然没有苏清菀那边动人的美貌,但是让人看着就眼前一亮。
苏清菀笑着点点头:“是了,皇上还曾亲口说我是救驾功臣呢。这个后宫还请各位妹妹谨言慎行才是。清菀先行告退,陪太后去念佛了。”说不出的慌张,那些女子与她毫无干系,怎么她的心会阵阵抽痛,迫不及待地逃离那个地方。他已经告诉过她,这些女子过几日会进宫来,怎么她的内心还会渐渐的泛酸。
崔乐玉心里冷笑着,瞧着苏清菀准备起身离去不肯罢休,说道:“时候还早,妹妹为何急着要走?本宫记得太后此时还没有起身呢。”苏清菀浅笑低语道:“姐姐,清菀昨夜答应太后抄写真经为皇上祈福。”
崔乐玉笑吟吟地应道:“那各位妹妹就散了吧。清菀,我陪你一块儿去。”真是好,时时刻刻懂得拿皇上太后做借口,她的口气好像自己是多么高贵的一个人儿,不与别人同流合污。她就是引狼入室,皇帝居然对苏清菀这么爱护,瞧见她刚才难受的表情她就痛快。
崔乐玉自觉身子重了,远没有先前那么灵活轻盈,出入经常需要宫女搀扶,当众女散后,苏清菀扶着崔乐玉向太后的慈宁宫走去,崔乐玉漫不经心地走着,忽地停了下来,悄声对苏清菀耳语道:“清菀,感觉如何?”苏清菀一愣,不明白崔乐玉这话是什么意思。崔乐玉瞅见苏清菀露出迷惘的神色,重重说道:“皇上有了这么多女人,你高兴么?”崔乐玉脸上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说不出的古怪。
苏清菀意识到崔乐玉可能发现了什么,她昨晚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浮碧轩也没有人来过。是有谁出卖了自己吗?她来宫中不久,很多人事都不了解,全仗着太后皇后为自己撑腰,可是高畅沐晴两个到底不是身边的人,说是完全信任他们是不可能的。
昨晚她把那个人的容貌告诉了楚穆炎,他必定会将那个人全国通缉,那个人是放了自己,可是谁让他是敌人呢?黄金的腰刀在草原上面只有一定地位的人才会佩戴,不管那把腰刀是不是真的,他坐在车厢上面作势要拔出腰刀的动作是真的。楚穆炎说腰刀不但是他们的防身利器,而且吃肉也用得着,证明这个东西肯定随身携带。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他的腰刀丢了,所以才改用了不顺手的匕首。
太后还在安寝,琮云就让苏清菀去佛堂抄写佛经,崔乐玉叫了出来:“我也要去抄,没道理清菀能为皇上做的我就做不到。”琮玉瞟了她大腹便便地肚子,淡淡说道:“皇后娘娘有了身孕,要小心安胎才是。”
太后偏宠着苏清菀是真的,崔乐玉自从嫁给皇上从来没有念过佛经,更别替为皇上抄写佛经了,见着别人做了就眼热,这种性情比之苏清菀差远了。若不是崔丞相的势力太大,皇后的位置给谁做不是做,非得让给崔乐玉吗?
“琮云姑姑,那我就在一边看着清菀抄写行不行。”崔乐玉不介意琮云给她的冷脸,转眼就笑了起来。琮云说道:“既然皇后娘娘要去念佛,那便进去好了。”
佛堂里面点起上好的檀香,白烟缭绕着,佛龛供着的是一尊观音大士,观音大士一脸慈悲之色,一手持净瓶,一手拿着杨柳枝往凡间洒甘露。
苏清菀正在抄写《往生咒》,一手簪花小楷,大小一致,倒像是印上去的。“咦,清菀,你怎么抄写《往生咒》呀?这不是超度时才用着的吗?”崔乐玉捧着茶盏,往她的身边靠去。苏清菀头也不抬,自顾自抄写着:“太后说皇上用兵多造杀孽,抄写能够减轻他的罪孽。”忽地手臂上面一阵剧痛,原来崔乐玉将茶水打翻在她的手臂上面,茶盏便摔在地下。
夏日衣衫单薄,崔乐玉这盏茶水虽然不烫,但是倒在手臂上面火辣辣的疼痛,苏清菀“啊”地一声惊呼,猛地从凳子上面跳了起来,崔乐玉一面关心地问她要不要紧,一面扶着她出去。
琮云听见佛堂里面有声音,便掀开帘子,正好和她们正好撞个对面,崔乐玉便辩白道:“姑姑,清菀在抄写着经书,我在喝着茶,她的手臂一动,这茶水就倒在清菀的手臂上了。”
苏清菀连连点头。琮云轻声责怪道:“你抄写也不注意一点,别好了旧伤又来了新伤。”眼尖的宫女早已经拿了一个药箱过来,苏清菀坐了下来,轻声对琮云说道:“这点小事不必告诉太后了。”
琮云替她卷起衣袖,雪白的手臂上面印上了一点朱砂,如同一朵红梅傲然立在雪地当中,旁边的肌肤被烫红了。这守宫砂是崔清菀十六岁崔源雇人点上去的,用于表示女子的清白,和男子有过肌肤之亲才会消退。原来她和皇上什么也没有发生,自己这样做像什么样子!崔乐玉十分惭愧。
“清菀,你的手臂怎么了,给姨母看看。”崔太后在宫人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听见有宫女说苏清菀受伤了,便心急火燎地赶过来,一抬起她的手臂,“哎哟”一声,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崔乐玉红着脸结结巴巴说着:“……清、清菀在抄写佛经,我在喝茶……她的手一抬,我的茶就把她烫着了。”她紧张得连“嫔妾”也忘记了。
崔太后在宫里多年久经沉浮,崔乐玉这点把戏怎么可能看不透,但是她怎样也是自己的侄女,也是一国之母,冷冷瞟了一眼,而后对着苏清菀说道:“乐玉在喝茶,你自己就要注意了,被茶水烫伤多难受呀。”苏清菀清浅地笑道:“没事,清菀没有大碍。”崔太后慈爱地目光注视着她,点着她的鼻子,嗔怪着:“你呀,什么事情就喜欢闷在肚子里,像个闷葫芦似的。这经书你就暂时别抄了,你受伤还抄写经书,岂不是对菩萨不敬!”苏清菀笑着应了。
回到浮碧轩,高畅便迎了上来:“姑娘,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苏清菀不在意地说道:“我的手臂被茶水烫了一下。”高畅不自觉地伸手要去看看她的伤势怎么样,手伸了出去,立刻记起他们的身份有别,随即缩了回来,一扭头转身道:“奴才去把治伤的药膏拿过来。”
身上的衣服被茶水淋湿了,自然不能穿,苏清菀便问道:“沐晴去哪里了?”高畅从梳妆台上替她将药膏拿过来:“姑娘刚才不在,许是去哪里躲懒了。”蓦地一瞧,苏清菀自己捋起衣袖,露出雪白的臂膀,示意他上药。
高畅紧张得连手心也给汗湿,面对这般羊脂白玉似的肌肤,他不敢下手,臊得一张脸红透了,苏清菀见他面红耳赤的,显然很是不好意思,便催促道:“不过就是上个膏药,你这么紧张干吗?”高畅只得红着脸,从瓷瓶里面挑了一点药膏,轻轻地涂在她白嫩的肌肤上面,过了好久,乱跳的心脏才平稳下来。
苏清菀对他的表现很是奇怪,便仰着头,好奇地问道:“高畅,你入宫多久了?”宫里的太监大多从小就进宫了,有的太监还服侍妃子穿衣梳头,苏清菀实在不习惯让异性服侍,才让沐晴帮她梳头换衣服,今天不过让高畅涂个伤药,他那么紧张做什么,她都没有紧张。
“奴才进宫五个多月。家里穷得实在揭不开锅,爹娘订的亲事也退了,这才进宫当了宦官。”高畅红着脸别别扭扭地说道。啊!进宫才五个多月,进宫之前岂不是成年的男子!苏清菀心里有些惊愕,见他紧张得满脸通红,安慰道:“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太后宫里的药膏很好,但是怎么可能有进贡的好,所以苏清菀回到浮碧轩便让高畅浮上伤药,哪想到高畅居然把脸红成这个样子。
新人入宫,有些人便不甘寂寞,夜夜笙歌,时不时召教坊中的歌姬前来歌舞助兴,这个人便是沈婕妤。苏清菀进宫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崔乐玉这样大肆铺张过,苏清菀几次准备找崔乐玉让她教训,又惦念着崔乐玉的身子不宜动怒。
新月如钩,悦仙宫的丝竹之声响起。苏清菀听得心里面焦躁不已,便顺便练练古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弹了几下,照着曲谱宫商角徵羽地练过去,试着弹奏了一首《漪兰操》,声音时断时续,实在是魔音入脑,亏得崔太后将这张绝世古琴赠予自己,自己白白糟蹋了这张琴。
沐晴笑道:“姑娘的琴艺似乎有所长进了。”苏清菀白了她一眼,笑着去打了她掌心:“哪里有长进,还是在原来的地方没动。”高畅便问道:“姑娘何不请皇后娘娘亲自教你?”苏清菀打了哈哈,说道:“姐姐现在身体不舒服,我怎么可能麻烦她。反正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学不会也不打紧。”“奴才以前学过一点琴。”高畅从没有见过她弹琴,本来以为她是不想弹,没想过她就是不会弹,所以受了太后的赏赐一直没有动。
苏清菀眼眸亮亮的:“咦,你原来是个读书人,先教教我吧。”说着从琴台起身,让他过去弹给他听。高畅坐下,沉下心来,开始弹奏。时而如高山悠远,时而如流水潺潺,琴音醇和淡雅颇有金石之韵,清亮绵远而不咽塞,他的动作放得很慢,让苏清菀能够看清他的每一个动作,苏清菀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模仿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虚弹,一遍又一遍。
苏清菀从来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轻视过他,她的笑容如同春风,眼眸如同天上的星星般灿亮,她的举止大方而不扭捏作态,与他以前见过的女子有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