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宗皇帝的子嗣不多，剩下他们三个子嗣，从小差不多就一块长大，让勤王之师围剿楚穆骁非他所愿，当时因着楚穆骁扭扭捏捏问苏清菀有没有姐姐妹妹，他一时兴起，就让楚穆骁娶了崔乐珊。
楚穆炎青白的脸色更加白的透明，淡淡的眉毛形成山峦，眼眉细长，悲凉的笑了一笑，月白长袍宽大，衣袂飘逸，霍然起身，目光转向苏清菀，眼底似沙漠般苍凉，惨然道：“清菀，我不想让你伤心，我放过了崔乐珊，崔乐珊又如何做的？”
苏清菀双膝下跪，重重向他磕头，说道：“妾身请皇上责罚！”是她难为了他，若不是楚穆炎为了顾及到她的心情，凭崔家的罪名，完全可以向楚穆骁下一道圣旨，以犯了七出之条为名，让崔乐珊出了燕王府，也不会让崔乐珊在此内忧外患之机，怂恿了楚穆骁造反。
楚穆南一旁看着他们俩，楚穆炎的尽是萧索之色，苏清菀俏脸一片愁云惨雾，伸手意欲扶起她，苏清菀避开了他，眼睛直视着楚穆炎，凄然说道：“是妾身顾了私情，却罔顾了大义，使皇上陷入两难的境地，让天朝百姓无端陷入刀兵之灾。”她涕泣如雨，凄婉哀勉向他请罪。
楚穆南劝道：“菀夫人，此事根本不关你的事，你又何必自责？”
楚穆炎缓缓踱步前进，面对着心爱的女人，她什么事情也不了解，他又怎么能责怪她？他慢慢半蹲着，苏清菀泪眼婆娑，清清的眼泪流到了他的心底，楚穆炎扶她起身，泪光闪闪，悲伤的说道：“我怎能够怪你，我不是想要怪你。”
苏清菀固执地说道：“妾身请皇上责罚。”
“清菀，你还是先起来吧，你还有身孕，等事情平息了，我再惩罚你。”楚穆炎轻声对苏清菀说道，视线渐渐模糊，苏清菀的容貌已经看不清，楚穆炎勉力说完最后一句话，头上冒出了虚汗。
苏清菀的心脏无形的被人掏空，悲痛欲绝，生不如死，含泪点头，站起身子：“谢皇上宽恕。”见到楚穆炎脸色也不大好，在触碰他肩膀的那一刹那，脸颊是他掌心的温度，是楚穆炎帮她抹去了泪水，贴着她肌肤在摩挲她柔嫩的脸颊，长长的睫毛还有些许雨露，楚穆炎见她神色还有犹疑：“你也帮我不少忙，我们算是扯平了，我不会怪你。”
他靠着她的手上的力度站起，后背贴着靠枕，轻轻喘息，过了好一会平息，说道：“这些日子也着实难为了你。”嘴角微微含笑，眼睛看着苏清菀，好似古井的深潭，深不见底，似乎要将她溺毙。
“菀夫人，事情已然发生了，怪自己已经无济于事。好在事情不算太糟糕，还有时间来补救。”楚穆南柔声说道。
“九弟，宣那位武略将军入宫，朕要听听看，崔乐珊到底为什么要让画师画了这样一幅图画。”楚穆炎示意苏清菀不要再哭了，眼睛看着苏清菀，微笑道，“清菀，有大臣要进宫，你这幅哭脸猫的样子别让人看到，也该收敛收敛。”
武略将军似乎早有准备，一直守在宫门口没走，不过就是一会儿工夫，人已经带到，乾清宫内没有多少太监，有一排排的书架，还有许多的卷轴，江休守在门口，见了陈同知，扬声喊道：“宣武略将军陈同知觐见。”
苏清菀因是女流，不方便见外臣，便用珠帘隔开，坐在楚穆炎和楚穆南的后面，陈同知见了楚穆炎楚穆南两人，躬身说道：“臣武略将军陈同知见过皇上、见过摄政王，见过菀夫人。”
楚穆炎神色严肃，一脸郑重：“这副画像从哪里来的？”指着手中的画轴，脸庞僵硬冰冷，凛冽如北国的寒冬。
“回皇上，叛军中的人人手中皆有一份，反贼的军队的士兵鱼龙混杂，什么兵都召，他们杀了许多州府的掌事之人，连原本关押在牢里的亡命之徒，江洋大盗……不少反贼混到了天都，这副画像是五城兵马司得到的。”陈同知说道，眼睛看向珠帘背后的身形，心头一动，不敢多言。
“五城兵马抓了多少人，他们招了些什么话？”楚穆南说道。
“抓了大约有二三十个，关在刑部大牢，臣听那些反贼说，燕王妃让画师画了数张画像，说只要攻破了皇宫，皇宫里面的美人珠宝任凭他们取，皇上的妃嫔也不例外。燕王起兵本已经属于不义之师，燕王妃还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臣深不以为然，可皇上向来甚宠菀夫人，臣恐怕皇上会顾忌菀夫人，便是抓到了燕王妃二人，皇上也不忍心将他们处死。”陈同知低头启奏。
垂帘之后的苏清菀听完了陈同知的话，双手放在膝盖上，螓首微抬，目光遥遥望去，陈同知穿了一身紫色的官服，头上戴了黑色的官帽，依稀有些面熟，插口道：“莫非将军有破敌之法？”
“微臣的爹娘正在叛军之地，微臣便可借赡养老父老母为名辞官，再投入燕王大军之营，设法作为内应，好让正义之师早日诛灭这些叛贼。”
“将军，此计极为凶险，若是被反贼发现，将军一家便会有危险，本宫不愿意，皇上也肯定不愿意。”
“菀夫人，‘毛之不附，皮将焉存？’若是国顾不了，臣光顾有小家又有何意义？到时候江山倾覆，臣的一家便会成亡国奴，那又何等凄惨？若是天朝的百姓被燕王所统治，后果实在是难以估量，燕王妃心思阴毒，燕王却对燕王妃言听计从，臣便甘便此大险。”陈同知义正辞严，眼睛看向楚穆炎，他哈哈笑道，“陆少陵将军的年纪比臣的年纪还要小几岁，却早已名震天朝，声名显赫，臣也想如陆将军一般名垂青史，万古流芳，陆将军在沙场拼杀多年，臣也不能逊于陆将军。”
他自己愿为内应，迎接勤王之师攻城，全然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然押上，不畏生死，楚穆炎心头激流暗涌，感动的说道：“将军如此大义，朕先为天朝百姓谢过将军。”深深作了一揖。
珠帘叮咚清脆，是苏清菀素手推开，长长的水晶撞击，闪烁着梦幻的光彩，步履笨重，她闪身走出，眼波盈盈，娇花般的脸庞有动人的晕红，瞪大的明眸，惊呼道：“是你！”
遇见万俟哲华的那天晚上是他领了一大帮的官兵要搜她的马车，然后又是他放了自己；路过了平康坊是他替自己解了围，让自己见到了陆少陵；第三次跟萧玄谨吵架，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强行买卖，硬是将他的马买过去。
“菀夫人，微臣一家在叛军之地受苦，燕王的叛军师出无名，天朝的正义之师必能将其歼灭，臣一家必当安然无恙。”陈同知爽朗一笑，“人人贪生怕死，保家卫国知事谁来做？陆老将军年纪古稀，派往边陲守卫，臣何足道哉？”
“不错，宣威将军也曾与妾身说过这些，妾身先祝将军旗开得胜。燕王叛军必定不得民心，将军一家会安然无恙的。”苏清菀强颜欢笑，不再轻易言愁，笑道，“等待天朝平定之日，皇上为将军摆庆功酒宴。”
“清菀说的对，等爱卿归来之日，朕为爱卿摆庆功宴，好好庆祝一般。”楚穆炎说道。
“微臣再次先谢过皇上恩典，微臣会留着这条性命来喝庆功酒。”他哈哈大笑，浑然不把自己性命放在心上，自己想着，“等待燕王叛军被消灭了，菀夫人轻声对我说一声，‘陈将军，你辛苦了！’那也美得紧。皇上坐稳了龙庭，天下百姓也能安定了。”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苏清菀眼眶一热，泪水差点就要夺目而出，脸上是凉飕飕的，自己泪水已经滑落了脸颊，楚穆炎缓缓说道：“清菀，有这样为国的臣子，朕一定要还上一个盛世江山的，不能让他们失望。”
“会的，一定会的。”苏清菀樱唇颤动，眉黛青青，星眸灿烂，小手被楚穆炎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湿冷粘腻一片，他这一去不知是吉是凶，也没有退路可选。
万俟哲华已经跟楚穆骁达成协议，楚穆骁作前锋，而万俟哲华则在后面扰乱陆少陵的视线，他本以为天朝国内发生动乱，陆少陵必定会回去支援，令他惊讶的是，不但陆少陵没回去，陆飞鸿也被调过来，专门注意柔然的行动。
万俟哲华见楚穆炎守卫如此严密，显然也不曾放下柔然的警惕，边关禁止柔然人出入，榷场也在一夜之间关闭，说结成兄弟之邦云云，纯属假意之词。
他下令不给他的两个哥哥盖被子，两人夜里哀嚎，冻了几天生了病，高烧不退，请求见他，让大巫医来治病，万俟哲华便让人烧了一大桶的水给他们喝，派人告诉他们：“天朝的人一旦高热就会喝水，水喝多了身体就会好，比大巫医的符水管用。”
两人明白万俟哲华是在存心折磨他们，没有几日，两人便先后在牢里绝食而死。
消息是万俟哲华亲自带给崔乐菱的，他不是懦夫，他更讨厌对他不忠贞的女人。
崔乐菱自从知晓崔家的人被楚穆炎杀了以后，整天恍恍惚惚，天天以泪洗面，吃了人参燕窝也不济事，经常一个人发呆，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万俟洋成，万俟湖龙死了。”万俟哲华冷漠站在崔乐菱的面前，嘴角有森冷的笑容，看到崔乐玉张了嘴巴，眼里有不可置信的神色，万俟哲华便又重新说了一遍，“他们俩死在牢里。”
“他们生了病，你怎么不派人去治他们？”崔乐菱眼光呆滞，傻傻的问了万俟哲华，“他们是你的兄弟，你怎么不派兵去救他们？”
万俟哲华嗤笑一声，不屑地望向崔乐菱，英俊冷酷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你怎么自己不想办法医治你的情郎，反倒是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们？”
崔乐菱转动了眼珠，直直地看着万俟哲华，跳了起来，试图要掐他的脖子，被万俟哲华一巴掌掀翻在地，崔乐菱重重摔倒，锦衣承受不了这样的负荷，她凄厉的笑了：“你已经知道我背着你偷人，为什么现在才跟我坦白？”
“为什么？因为你是苏清菀的表妹，我还得给她几分面子。”万俟哲华居高临下，高高看着她，“你们天朝的女子是重名节的，你真是让我瞧不起。天朝人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到底背着我做出了什么事情！”
崔乐珊咯咯一笑，不在意自己的仪容，眼底满是癫狂：“我们天朝人也说‘入乡随俗，’你大哥说你们这边女子可以有很多丈夫，男的也可以有很多妻子，我找了万俟洋成又怎样？”
“你心里这样想的，看来我根本不需要对你怜悯。你就算跟了我大哥，你对他有多少感情？你就看他在牢里病死，从来就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如果你能坦荡一点，我未尝不能放他一条生路，你既然对他无情，我又何必心软？”万俟哲华斜睨看着她，冷笑道，“你也是丞相府出来的，怎么反而不像你的四妹？最起码，你四妹的胆子比你大多了。”
崔乐菱从地上爬起来，哆嗦的手指指着他，珠翠洒了一地，连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也洒了一地，龙眼般的珍珠到处滚，头上的金钗倒滑，华丽的衣裙破了一个大洞，钗横鬓乱，挽好的发髻散乱。
崔乐菱痛哭了一阵，又笑了起来，血红的眼睛瞪着万俟哲华：“你当初为什么求亲？你没碰我几次，对我冷冷淡淡的，这就是可达纥干说的，你对我一见钟情？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娶我？”
万俟哲华气极反笑，修长有力的手捏住她的下颔，冷笑着：“你以为我娶的人是你吗？要不是苏清菀骗我说，她是相府的千金，我又怎么可能娶到你？要不是苏清菀跟你们丞相府有所联系，我早就连大妃的名分也不会给你！”
“苏清菀，苏清菀？你以为苏清菀是好人吗？她表面上请太医过来帮单于治病，实际上是想借这个机会害老单于！”崔乐菱发疯似的大笑，眼看万俟哲华瞪大眼睛，额头上青筋暴突，无比快意，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
“你在胡说！你就是在嫉妒她！她比你漂亮，比你聪明，你以为就凭你这三言两语我就能相信她会害我父王？”万俟哲华嘶声大叫，大掌移往她纤细的脖子，准拟要一下子掐死她。
崔乐菱被他掐得透不过气，绝望的看了他一眼，心底如灰烬，笑道：“苏清菀早就是楚穆炎的女人，她怎么会一心一意为你着想？太医是他们回到函谷关之后，才被楚穆炎派过来为单于治病，他开得方子的确没问题，但是里面加了五石散，这东西是魏晋士族之间服食的散剂，是有提神效果，长期服用却对身体大大有害，我便告诉了万俟洋成。”
万俟哲华整个人如泥塑疙瘩，一动也不动的听她说所谓的“真相。”
“原来以为万俟洋成会凭这个让老单于相信他，将单于的位置传给他，谁知道单于被你们蒙了心窍，对天朝太医的医术深信不疑……做什么事情做不好，我还能指望他？也不过偷得一时快活便快活一时……”崔乐菱呆呆看他，冻僵的舌头转了个弯，“你想要把我怎么样？我生死无所谓了。”
万俟哲华木然说道：“随便你。”
苏洋菀那样善良美丽的女子，居然还有这样歹毒的心肠，让天朝皇帝利用太医诊病的时候，在药里下毒，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手脚，让单于到死也不会知道害死他的是谁。
单于的寝宫一直没人入住，所用的药物堆积在药柜里面，放在床榻旁边，雕龙刻鱼，柜门还有刻有五福临门，他翻出了单于所用的散剂，有刺鼻的苦味。
这些是张铨所写的方子，分别是石钟乳、石硫磺、白石英、紫石英还有赤石脂，这些都是花费了大价钱从天朝药店买过来的，他随手摸了几包药散，招来了一个卫士，让他们把这些给贱奴吃，叮嘱底下人记录他们身体情况。
大约有过了半个月左右，有一个贱奴发散不当，暴躁癫狂，反应也不灵敏，身上起了一个一个的疮脓，甚至咬着冰块压制毒性，最后委顿自杀，症状跟单于临死前的症状差不多。
苏清菀，你便是为了报仇，让张太医暗中下有毒手。
天朝药方博大精深，不但能治病救人，甚至也能够杀人于无形。楚穆炎，你防着我，我也防着你，我们从来就不是好兄弟。
柔然集中火力攻击函谷关的消息一早便由狼烟燃烧，由专门的信使送紧急函文给皇宫。
陆少陵手下的确有不少精兵，但是柔然倾尽全国之力进攻函谷关还是第一次，布防的人手远没有越州的人手多，万俟哲华如此反其道而行之，让陆少陵措手不及，陆飞鸿连夜带兵支援函谷关，尸骸遍野，狼烟遍地。
“楚郎，万俟哲华有上百万雄兵攻击函谷关，就凭陵哥哥的兵力肯定抵挡不住。”苏清i菀指向陆少陵的奏章，“陆老将军连夜带兵跟他们激战，粮食供给不多，草药也不够。”
楚穆南看了一眼，轻声说道：“与其分拨而击之，不如全力攻击要塞，这位柔然三王子好算计。”
好不容易压制了起义的军队，就还有燕王的军队，柔然人也撕毁了条约，趁天朝动乱时机想要乘火打劫，楚穆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先让附近的州郡军队调入函谷关，并且让百姓组织自卫队自救，以组织柔然军队入境。”
楚穆南一边听着，手下拟好了圣旨，让江休颁布下去。
没有两三天，不幸的消息再次传来，柔然中有人掌握了机关弩的技术，陆少陵的守军与之相较落了下风，不得已撤兵，往青州退却。
去年机关弩刚从工部造出来的时候，也不过是几个工部的官员了解怎样制造，除非有天朝的官员叛变，将机关弩的技术教给了柔然人。
柔然人如狼似虎，不少青壮丁自发组织军队帮助陆少陵父子抵抗柔然军队，免不了多了不少孤儿寡母，更有甚者，连青壮妇女也加入抵抗柔然的队伍。
不久之后，陆飞鸿随陆少陵出征，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误中柔然官兵埋伏，身上有数十斤的箭头，始终没有哼出一声，最终殒命沙场。
事定犹须待阖棺，位卑未敢忘忧国。
带血的情报天天有，苏清菀看见陆老将军也战死了沙场，免不了感慨，他虽然对陆少陵严格，父子天性血脉相连无法割舍，苏清菀一想起陆少陵从一出生就没有娘亲，这下连父亲也没有，颤抖着声音，张大了嘴巴，哽咽道：“陆老将军的遗体是如何处理的？”
“战场上战死的将士是用火葬的，陆老将军是朝廷一品官员，自然不能一般待遇。但是事发突然，也没有专门的军队为陆老将军开道……”楚穆炎轻轻说道，苏清菀的脸色发白，美丽的眼睛因为经常熬夜而布满血丝，红润的樱唇也发白，小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腹部高隆，小腿一阵阵的抽筋，轻轻呻吟着，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腿，立马有宫女过来替她按摩。
苏清菀等疼痛消减了以后，挥手让宫女退下，对楚穆炎说道：“楚郎，我们天朝已经出现了叛徒，他们既然让人学我们天朝兵器，我们只得将连发弩弃之不用，贴出告示，看看有何人能解青州之围。青州再失守，青州那些剩下的百姓，我们已经无法交代。”
人家说一将功成万骨枯，陆少陵没有想要开疆扩土，要的是守卫一国百姓的安宁，外来胡虏凶残，他只得奋起杀敌。
陵哥哥，现在你一定会很伤心……你也跟我一样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陆老将军，你跟陵哥哥说要马革裹尸，如今你也算是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