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菀嘴角含笑进了偏门,步履不急不缓跨入了慈宁宫门口,慈宁宫的人事还是未变,琮云在指使宫女打理宫殿,有个眼尖的宫女瞧见了她,对琮云耳语一阵,琮云微笑迎接过来:“夫人怎么今日有空前来的?”苏清菀笑道:“姨母身体不大好,我就想过来陪陪她。”
琮云领她在一旁坐下,招呼宫女上了茶点:“这些是新做的龙须酥,千层糕,夫人尝尝合不合胃口,不喜欢的话奴婢叫人去换。”苏清菀尝了一口,点点头:“挺好吃的。”她对于吃的方面不在意,虽然身份已经今非昔比,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太讲究。
“怪不得太后如此宠爱夫人,夫人品性真是难得。”琮云夸赞道。“姑姑过奖了,这是小辈应尽的,民间都是这样的,不过这皇宫里面的规矩繁琐了些。”苏清菀浅浅一笑,笑容如清水般纯净温雅,自嘲道,“自从封了夫人,每次进宫穿的衣服都加了好几层,太麻烦了。”
这套礼服由里衣、里裙、上襦、下裙、大袖衫、披帛等六个部分组成,穿上身可以显得女子窈窕多姿富丽华美,可以提醒女子时刻注意自己的举止,苏清菀觉得这衣服很繁琐,实在不喜欢穿这套。琮云笑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这是从开朝时候就有的,夫人还是忍着些吧。”
正说着,太医院的张铨已经过来请平安脉了,苏清菀对他福了福身子,问道:“太后如今的身体如何?”张铨迟疑道:“太后气血一切正常,不过这眼睛……”“太医用的是什么方子?”苏清菀追问道。“老夫所开的方子是天麻退翳散,夫人若是不相信,老夫随身还有携带的处方。”张铨说道。“有劳太医了。”苏清菀再次拜谢。
这处方来源于《审视瑶函》,专治昏暗失明,并无不当之处,太医院也确实尽力为太后医治,是她自己多心了。
“夫人,崔太后虽然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可皇上也下令让太医精心医治,不过这病情并非人为所能控制的。”苏清菀的一举一动她看在眼里,这小丫头居然还问起了太医的处方,莫非是对太医本事不信任,还是根本对皇上不信任?
苏清菀支支吾吾说道:“姑姑误会了,清菀只是随口问问,怎敢怀疑皇上。”楚穆炎性情阴晴不定,他曾经表达过他对崔太后的不满,说她自己没有儿子,就用别人的儿子来争宠,所以她才会多嘴问一句,惹得琮云不满。
“夫人的心思,奴婢不敢多猜。”琮云退下去,苏清菀也的确太小心了,她会怀疑太医院所开的药方有问题,殊不知皇上因为她下令让太医院的太医想尽办法医好太后的病,他会因为她,把自己的母仇放下,她竟然会误会他到如此地步!皇上又下令不许把这些话对苏清菀说明,他自己默默忍受她的误会。
苏清菀自知理亏,是以一声不吭低头品茗,过了一会儿太医从寝宫出来,起身送他至门口,张铨拱了拱手说道:“夫人请留步吧。”他活了大半辈子,本以为对世情看通透了,他以为陆少陵当初会为她这样奋不顾身,她就会嫁给他,没想到她嫁给萧玄谨为妻,这世事难料确非人为所能控制的。
苏清菀整理仪容,脸上勉强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伸手掀起帘子往内走去,服侍崔太后的宫女替太后更衣,崔太后的仪态没有多大改变,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来她的眼睛不好,苏清菀快步上前,摆手让宫女退下,自己补了上去,崔太后心里对苏清菀非常喜爱,笑道:“清菀,你又进宫见我这个老太婆了。”“姨母,你难道不希望清菀进宫来陪你吗?清菀这就回去了。”苏清菀轻轻软软说着俏皮话,手中不停歇,帮她将外衣套好,又弯腰把绣鞋套在太后脚上。
“你这孩子。”崔太后起身,苏清菀上前帮崔太后擦拭脸颊和手掌:“姨母,太医说你的眼睛肯定会好的,不过需要花费些时日。”“哀家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也算了。”崔太后自己倒是看得很开,“先帝的遗孀如今只剩我一个,哀家要是早点去陪伴先帝也好,年纪大了,身边就没有如你这般说话的贴心人。”
“姨母,清菀会常常来陪你的。”苏清菀笑眼弯弯,一副无忧无虑的天真模样。“孩子,你是不懂哀家的寂寞呀。乐玉身为六宫之首,如今又身怀龙种,可是哀家实在高兴不起来。哀家常念着,要是你能在哀家身边就好了,陪哀家聊聊天解解闷,也不会有这么多烦心的事情。”崔太后扶苏清菀走出去,她在这宫里生活了几十年,这慈宁宫的摆设也一直没有动过,哪里该避开,哪里该让,崔太后记得清清楚楚,步伐如同寻常人。
琮云见苏清菀服侍崔太后走出来,连忙招呼宫女太监摆上膳食,苏清菀陪崔太后坐下,门口就有太监通传:“皇后娘娘驾到。”苏清菀刚要起身迎接,崔太后却按下她的手,笑道:“孩子,坐下用膳,不必迎她。”苏清菀只得坐下,问道:“姨母,姐姐已经有了身孕,这样似乎不好呗?”“她自有宫女照顾,哪里有你什么事情,听哀家的话,坐下用膳。”崔太后自顾自喝粥,苏清菀则在一旁帮她布菜,动作井井有条,神态泰然自若,没有一点孩子气。
谢氏扶崔乐玉走过来,见苏清菀也在,咬牙心想:“这个小贱人胆子越来越大了,连皇后来她也没有起身,当真是仗着太后宠爱,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心里不停暗恨,脸上却露出笑:“臣妾给太后请安。”苏清菀也走过来,娉娉婷婷行了礼,秀雅清艳的容颜不见一丝不快:“清菀给舅母请安、给皇后请安。”
“清菀,你架子大了,明明听见皇后来了,你也不起身迎接。”谢氏也没让苏清菀起身,继续摆起长辈的架子教训她,“难道你嫁给萧侍郎这么多天,连基本的礼节也忘记了?我这个舅母不要紧,可是乐玉可是皇后,我看你是不分尊卑,忘记自己身份了吧?你别忘了,如果不是崔家,你如今还在乡下呢,哪里有今日的飞黄腾达!”“娘,你别说了。清菀也不是故意的。”崔乐玉略微点了下头,一旁的宫女就把苏清菀扶起来。
崔太后对谢氏这样的冷嘲热讽看不过去了,直起了腰板,声调扬高,昂然道:“是哀家让清菀不要起身的,哀家的话难道不算数吗?”这一声厉喝无异于石破天惊,谢氏强笑道:“太后您不早说,若是您让清菀不要起身的,臣妾说什么也不敢有异议。”“太后,清菀一直懂得礼仪,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是嫔妾的娘亲考虑不周,还请太后不要怪罪。”崔乐玉腆着大肚子向崔太后赔罪,刚刚半蹲,崔太后就说道:“免了,你身子这么重,哀家也不会怪罪你,你也是哀家的侄女儿,哀家怎么会跟你计较。”
苏清菀刚走进一步,见谢氏的目光不停朝自己瞥过来,就不再走动,笑道:“姐姐没有用膳的话,一同用膳好不好?”“清菀开口,姐姐怎么会不答应。”崔乐玉说道,谢氏便把崔乐玉扶过去,自己也坐了下来。
谢氏对自己不满实在是太明显了,苏清菀也懒得多做解释,任凭谢氏吹得天花乱坠:“皇上对皇后太好了。赏赐了那么多婴儿用的小衣服,还从内务府调了那么多的接生嬷嬷过来,天天让五六个太医把脉,生怕皇后这肚子的孩子有什么事情,这皇上也太过小心了。”
“皇上多年没有孩子,乐玉这是第一胎,多关照点也是应该的。”崔太后淡淡说道,心里对谢氏这副嘴脸很是不屑,嫁入崔府这么多年,始终改不了小家子气,清菀虽然是从乡下来天都的,仪态举止不知要比她好了多少倍,还在此大言不惭说苏清菀忘记了规矩,不分尊卑,谢氏没经过她的允许就擅自坐下,要不是碍着崔源和崔乐玉的面子,她就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瞧瞧,什么是规矩。
楚穆炎对崔乐玉肚子里的孩子这么在意,他为什么还说要自己等他,他要的是崔家的孩子,从来就不是她。苏清菀早膳刚用过,也没有多大的胃口,随便扒了几口,嘴里下意识地咀嚼,但是嘴里食物的味道一点也尝不出来。琮云递上干净的手巾给她,苏清菀擦拭了嘴角递过去,崔太后慢慢品尝热乎乎的杏仁乳。
“乐玉,你尝尝,这鳜鱼对孕妇极好的,生出来的孩子又漂亮又聪明,你多吃点。”谢氏替崔乐玉张罗着,一边不忘说话,“你要多吃点,生孩子最费心力了,你这是第一胎,凡事多留心点。”
“娘,你别忘记了,沈婕妤也有皇上的孩子了。”崔乐玉忍不住说道,目光里含有忧虑,“也不知她是男是女的,我还是有些担心。”“沈青的父亲已经被皇上革职了,她没有任何倚仗,你担心什么,这后宫从来就不是她姓沈的。”谢氏对崔乐玉的担心嗤之以鼻,拍拍她的手,劝慰道,“这皇上还得靠我们崔家,你看,萧玄谨不是你爹的门生吗?他正受皇上器重,别的女人根本不足为虑。”
苏清菀心里冷笑,心想:“就是崔家势大,楚穆炎才会下旨杀了沐晴,所以你们才会这样肆无忌惮。”
用过早膳,崔乐玉就早早告辞了,走路的步伐非常缓慢,身体显得很笨重,整个人开始臃肿,比以前大了一圈也不止,谢氏在一旁小心看护,眼神一直落在崔乐玉的身上,不时跟她说些什么,苏清菀扶崔太后坐到内室的贵妃椅上面,读佛经给她听。
“清菀,呆会儿皇帝就要来了,你要是不想见他就躲在佛堂吧。他虽然处处忤逆哀家,该做的事情一点也没有落下,也真是为难了他,让他受我这个老太婆的气。”崔太后犹自愤愤不平,多年的修心念佛,临老火气变大,对楚穆炎各种看不顺眼。
“清菀先退了。”苏清菀轻声说道,退到了佛堂里面,佛堂里面青烟徐徐,佛龛两旁的长明灯不灭,一座白衣观音菩萨左手持杨柳净瓶,一脸慈悲往人家抛洒甘露,容貌秀美,法相庄严,右手中的杨柳枝是一整支翡翠,令人一看就肃然起敬。
一盏茶左右的时间,苏清菀听得外面人声喧嚷,还有好几个人的脚步声,接着就是楚穆炎的声音:“儿臣向母后请安。”崔太后淡淡说道:“哀家安好不安好,你还关心什么?你还是关心的你的民生社稷为好,别理我这个老太婆了。”
苏清菀拿张凳子靠内室坐下来,细细聆听他们的对话。“母后说的哪里话。母后对儿臣有抚养大恩尚未来得及报答,又不是外人,怎么说不理就不理了。母后,儿臣不知哪里做得不对,母后对儿臣如此不满。”楚穆炎说道,接着是茶盏轻轻撞击的响声。琮云说道:“皇上,这是雪岭山峰,刚送到慈宁宫的,还请皇上慢慢品尝,这茶水烫。”原来是琮云送过去的。
“朝政的事情哀家不插手,哀家也不懂。哀家就不明白,你身为堂堂一个天子,一点也不为皇家子嗣血脉着想,你从行宫回来,就多日未召嫔妃侍寝,后宫夫人嫔妃除了皇后还有沈婕妤,就没有别的女子你能看上眼的了?”崔太后怫然不悦,口气有些许不满。
苏清菀腾地脸红起来,好没来由的慌乱,这样做是不对,她管控不了自己的心。
“母后,国家政务繁忙儿臣无从顾及,儿臣也没有这样的精力,还请母后不要为难儿臣,毕竟这事不是你想要就可以的。”说着,楚穆炎手中的茶盏落地,“哎哟”一声,楚穆炎重重从椅子上摔下去。
苏清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得外面已经乱成一团,冲了过去,见楚穆炎由江休从地下扶起来,苏清菀蹲下身子,把他架到椅子上面,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请太医?”楚穆炎的眼睛晶晶亮亮看了看她,抚住额头,略微发出痛楚的呻吟:“哎哟,朕的头有些晕!”江休连忙让一个小太监去请太医。崔太后问道:“怎么回事?皇上怎么摔倒了?”
江休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楚穆炎,崔太后怒道:“哀家在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母后,这只是一些小毛病,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楚穆炎挥挥手,气息奄奄回答,“大概是最近国事多,朕累着了,没有什么大碍的。”苏清菀避在一边,尽量让自己不在他视线范围之内。
他然后诧异问道:“清菀在母后这里,怎么避着不见朕,朕就是牛鬼蛇神对不对,让你避之不及?”“皇上,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夫人肯定帮太后抄写经文才忘记时间,皇上怎敢对皇上不敬是不是?”江休连忙替苏清菀说好话,苏清菀闷闷说道:“臣妾见过皇上,还请皇上恕罪。”一边暗骂楚穆炎是混蛋。
“免礼了。”楚穆炎轻笑道,苏清菀脸上红晕较之前更甚,低声应道:“臣妾遵旨。”
应诊的太医颤颤巍巍走过来,把了楚穆炎的脉搏,说道:“太后,国事繁多,皇上神志不宁,夜卧不安,这才导致头晕的。”“太后,皇上已经头晕好几日了,皇上说不能让奴婢告诉您,所以奴婢才一直隐瞒不说的。这太医院开的药也一直在用,今日太后逼得紧,皇上才又犯病了。”江休说道。
琮云也说道:“太后,奴婢也听闻战事吃紧,皇上想必是身子骨吃不消,好好休息几天就行了,这延续皇嗣是大事,可是也不能勉强为之。”
苏清菀的眼光投注在他脸上的那一刻,发现他也正在注视自己,心底开始恼羞成怒:“你有这么多的女人,还看着我做什么?”气呼呼别过脸颊。他自己身体吃不消,又不是他自己自愿做和尚,他老是欺负她,还能指望他做一个正人君子吗?
“姨母,清菀出宫了,过几日再来见你。”苏清菀笑盈盈告退了,崔太后道:“清菀,要是萧玄谨对你不好,尽管对哀家说,哀家替你做主。”“清菀明白,姨母放心吧。”苏清菀说完,对楚穆炎行了一礼,“臣妾先告退了。”
苏清菀坐上马车,心绪一片茫然,纷乱如麻,每次见楚穆炎她的芳心就止不住的悸动,各种情绪都有,可她在面对陆少陵就没有这种感觉,陆少陵给她的感觉更像是知己,是亲人,是可以信任的一切。
人声喧嚣渐渐隐退,马蹄轻响,苏清菀以为是快到萧府了,素来这些达官显贵的地方就比平民所住的地方要清静一点,可是再怎么清静也不会一点人声也没有,隐约感觉不对劲,她撩开车帘,车夫所驾驶的地方已经向城外行驶,不远处是一处富贵人家所置的宅院,喝道:“你走错了,这里不是萧府的路!快给我调头!”
车夫反而行驶得更快,马车颠簸不停,苏清菀手扶厢壁,秀目怒瞪,怒道:“你是什么人?你要做什么?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绝对饶不了你!”“夫人请恕罪,小人也是奉命行事,给小人十个胆子,小人没有这个胆量来冒犯你!”车夫口中说告罪的话,行驶的速度一点也没有放缓,苏清菀又气又急,打开车门,纵身就从马车上面跳下去!
她本身就没有学过一点武功,马车行驶又快,她贸然往下一跳,身体就摔倒在地下,一头撞到地上,立刻晕了过去。
夕阳很快被黑暗吞噬,唯有一点余晖苦苦挣扎,秋风拂面是森凉的寒意,月色清明,漫天稀星。
苏清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白色冰绡所做的罗帐低垂,自己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四周的陈设非常精致,所用的器具一应俱全,远处在小几上面烛火衔吐,熏炉里面点燃了安神香,旁边是沙漏。
她刚要说话,口水就呛进嗓子里面,忍不住咳嗽起来,她连忙直起身子,半坐在床上,脚下生疼,正要开口说话,有人就缓步踱进来,面如冠玉,气宇不凡,一袭白衫,尽显倜傥风流。
“楚穆炎,你在搞什么鬼!”苏清菀一想到自己马车上的车夫被他掉包,心里愤恨无处发泄,随手就从枕畔拿起枕头向他砸过去,楚穆炎侧身躲开,苏清菀犹自不解恨,又扔了一个过去,自然还是没有砸中他。
“清菀,怎么你的性子一点也没有变。”楚穆炎笑吟吟坐在她的身侧,伸手要抚摸她的如花般的娇美容颜。“不是说你夜卧不安,神志不宁好几日了,你怎么……你真想要做昏君是不是?你把我强留在这里,你就不怕萧玄谨找你算账吗?”苏清菀惊得话也说不出,无奈地望着他,这些东西一应俱备,显然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建成的。
“我早就对萧玄谨下旨,说太后病重,你留在宫里侍疾。”楚穆炎眼眸盈盈,神情款款注视她的容颜,“你的脚已经扭伤了,不能乱动,否则可就很难复原的。谁让你那么冲动,会一下子跳下马车,你也不想想有多危险,万一真的把你伤到,我可难辞其咎了。”
“你太荒唐了,国务那么多,你还干出这样的事情!”苏清菀要躲开他,脚下自然而然用力一蹬,她顿时疼得眼泪快要冒出来,楚穆炎轻声责备道:“要你不要动,你怎么还这样乱动,你能不能乖顺一点?”他的唇角带宠溺的笑容,掀开了锦被,“你想要做什么?”苏清菀脸色绯红,她一见他就心旌摇荡,明知不能,却是依旧身不由己,说话的声音也是怯生生的,说不出的可怜,双唇嫣红,眼眸似乎是一泓秋水波澜。
“你的脚受伤了,我还能做什么?”楚穆炎不禁猜想她脑子里面到底想些什么东西,他撩开了裙摆,苏清菀眼睁睁看他把自己罗袜扯下,玉白的裸足就露了出来,脚踝乌青肿了一大块,苏清菀羞赧不已,脑袋“轰”地一声燃烧起来,楚穆炎把她的玉足置在掌中,苏清菀紧紧闭上了丽眸,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楚穆炎专心致志替她治伤,一手按住她的小腿肚,一手帮她轻轻按摩,帮她把淤血散去,她双手抓住床柱,说是没有恨意是不可能,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如今还把自己绑架到这里来,她禁不住满心的委屈。
楚穆炎听她不停喘息,以为是他的力气用大了,尽量放得轻柔些,苏清菀察觉到他的力气变化,奋力地把脚从他的手掌中抽出,嘶声道:“你这样做什么?要不是你这样做,我怎么会受伤跌倒?我恨死你了!我再也不愿见到你!昏君!昏君!”新仇旧怨交加,她小声的抽泣,回忆种种往事,就好似做了一场大梦,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仰面倒了下去。
她宁愿自己立刻死了,也总比落在这里好。她本来指望落叶归根,所有的指望都被楚穆炎破坏,成为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她只愿与他形同陌路,互不相识,楚穆炎把她绑到这里来,对她百般温柔,她倒是想让楚穆炎打她一顿,她就不会刚刚对他还有心头潮水涌动。
苏清菀把俏脸深埋在锦被中,双拳擂打床铺,床铺不停颤动,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发出了悲凉的呜咽,楚穆炎站在她的旁边长长叹息,不知道应该讲什么才能让她不再哭泣。
“清菀,是我不对,你打我行不行?我就是舍不得你,我一想起你与萧玄谨日日相对,我就要疯掉了!我不想你的眼里还有别的男人!我是真心爱你,你不要老是这样对我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