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恔并没有离去,而是选择跪在施杏的院门前,不顾11月的天色微凉,也不顾这秋雨浇身凉一片。身子虽微弱,却是昂首挺胸,正对着二楼施杏的窗口,还能欣赏着窗台上各种盛开绽放的菊花,闻着空气中丝丝淡淡清新的桂花香。
施杏没有让人起身,在二楼忙着写稿子,每日饮食攸宁送上屋内,到了夜晚,且娑会上门一起看书。当作不知道底下还跪着静恔。施杏并不想就这么原谅了,一是惩戒,而是她真的生气。
脚好些了许多,便蹦跶着到院中坐着,坐在石凳上晒太阳,脚也好了,自如活动,施杏便也去视察过选美大赛,且娑竟然没有停止,而是让活动继续,施杏也弄不懂且娑。
攸宁的母亲缝制着手中的红色绣花鞋,欲言又止后说:“杏姑,时间差不多了,该准备的东西都该准备起来,这几日我都让攸宁给阿祖和杏姑备好。嫁衣已在缝制,其他嫁妆一样不少。既然是娶亲,该热闹的我们一样程序不少。杏姑在这没有娘家,若是不嫌弃老身,老身认杏姑为干女儿,杏姑前一日随老身回到河边的小屋中将就一晚,第二日,风风光光嫁到杏花弄中。”
静恔的眼神不由的看向坐在石凳上绣红手帕的施杏,眼中的失望和悲伤更添一分。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握紧拳头作罢,不再言说什么。施杏的冷漠和忽视令他甚是害怕忧虑,并非他所愿,那日他是冲动了现在尘埃落定,师父在十天后便要娶施杏,从此他便要唤她师娘,再也不是他的杏儿。
施杏停下手中活,笑说:“那是极好的。婆婆待我很好,攸宁待我如妹,倒是婆婆不要嫌弃有我这么一个爱整事的闺女。那便今日后我便唤婆婆为干娘,可好?”施杏心中自然是满意不过,这样两全其美她最乐意见到。日后同住屋檐下,大家也都可相互照看着。
攸宁的母亲笑的眼角皱纹一片,如沟壑一般,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的开心,一手握住施杏的双手,道:“好好好,我的女儿。老身年轻时候就像生个女儿,哎,只是攸宁他爹死的早,独留下我娘俩活在这世上,幸好遇见杏姑和阿祖,老身这辈子可还没有过过这么舒坦幸福的日子。”
“干娘,到时候我们抽个空回去将屋子收拾收拾,贴上喜字,然后在村中分些糖果,让村民们也一起热闹高兴一回。”施杏一手握住攸宁母亲的手,安慰着不提往日忧伤之事。心中满心憧憬这不久后的婚期,想象着之后的生活。
且娑每日早课后便出去,直到晚课前才回来,也不知道人去哪,就连攸宁,每日跑进跑出,忙的她见不到踪影。
施杏看着手帕上的绣花,不禁失笑,实在是拿不出手。好好的一朵菊花,被她绣成苍耳状。本还想替且娑绣一个荷包,看来她的手艺实在是拿不出手。施杏吐吐舌头,挫败放下手帕,两手十指相按摩,认真看着干娘在鞋面上绣花。
“我这手帕实在拿不出手,日后这针线活我怕是做不起。”施杏叹了口气,果断还是拿了手帕在手中把玩,自己拿着擦擦嘴。
攸宁母亲笑的露出缺了一排牙的牙龈,以手捂住,说:“我成亲那会,不过十四,婆婆嫌弃我手脚笨,做不来针线活,总是骂我。后来,生了攸宁之后,不得不自己学会做,不然孩子没有衣服穿。买的自然是比不得自己做的,做的熟练了,也就好了。日后,杏姑做母亲了,自然会用心好好的去学。”
“母亲?”施杏听到这个词有些惶恐,不由心中漏了一拍,嘴角的笑容没有有那般的灿烂。她的身子穿越而来,之前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更何况阿祖根本不懂这男女之事,她又难以启口,这如何怀得上。
静渊目不转睛的盯着心不在焉的施杏,嘴角一抿,施杏没有被师父碰过,不然面色间呈现的不会是处/女之色。两人在一起大半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静恔不住摇头有些嘲笑自己自不量力。施杏和阿祖师父在一起,眼中都恋爱中甜蜜和笑意,视线都是彼此。而阿祖当真为了施杏,一而再改了无苏的规矩,改了规矩,仍旧不变他的信仰,早晚课依旧,修习不断。
“娘,杏姑,我回来了。”攸宁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满头大汗,一脸通红,手上都是各种红色的小物件。不过一会,且娑从外面回来,高大的身影边上跟着摇着尾巴有些耀武扬威的若若。
若若便是当初阿祖捡回来的小狗,如今长大了一大个,到了且娑的膝盖处,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四处看看,见人都是哈着嘴不停的摇尾巴。见到施杏乖巧的不成样子。
施杏回头一转,只见且娑手上抱着一叠的红纸,还有几本书,在最上面的最显然便是她的书。她的书封面是红纸,黑色的几个大字而立:御驾亲夫三十六计。
杏连忙起身,慌张拿过且娑手中的书,尤其将自己的书挑出来藏在怀中,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问候且娑:“今日怎么买了如此多的东西,为何不让我跟着一起出去。”
攸宁一手大碗饮水解渴,一边端着一杯水给且娑,笑说:“杏姑,阿祖说了,就是不让跟你出去,不想让你劳累过度。好好在家中等待做一个新娘子,哈哈……”
施杏一听垂眸看向坐着的且娑,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且娑握着施杏,说:“该好好休息,胖点才好。如今太瘦了。”且娑温温一笑,端着杯子喝水,饮尽,看到框子上的一块红手帕,且娑拿起端详一会,施杏一把抢了过去,藏在身后,说:“不好看,等我绣的好看了,我给你绣好看的荷包和手帕。”
“好。”且娑点头,温润的声音听的施杏脸又是不由脸红。
谁知道攸宁坐在母亲边上,咳嗽一声,又开始打趣施杏,“娘,你可不知道,杏姑的书在街上卖的有多好,偏偏还不让我们看,也不让人知道她便是手中苍耳。这书我一上街,好奇抢了一本送给阿祖,我让阿祖看看到底讲什么,能有这么好看,引得小姑娘们争相买。”
施杏两眼悠的睁大,一脸诧异的望着淡然自若的且娑,弱弱问了一句,“你,你看了?”
“打算回来看。可是杏儿藏在怀中,让我怎么看。”
施杏不由松了一口气,笑着摆摆手,说:“我的书不适合你们男人看,真的不适合,你们就该多看看儒家的书,兵书啊,什么什么的。我的书,不准看,尤其是你,攸宁!都还没有媳妇,更不能看。”
“所以杏儿的意思是且娑娶了你之后便能看?”且娑适时的反问一句施杏,弄得施杏满脸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且娑摆手将桌上书拿起,一手宠溺的摸了摸施杏的脸,“且娑不看便是,晚课快开始,且娑先进去一步。”施杏点点头,待且娑走进屋中,关上门,施杏双手插腰,朝着悠哉悠哉剥板栗的攸宁大吼:“攸宁!谁让你带阿祖去买书的!你个不听话的小屁孩!”
施杏说罢,朝着攸宁跑去,攸宁一躲到桌子的另外一边,连忙扔掉手中的板栗,憨憨笑着,“杏姑,我就是好奇,再说了你的书卖的这么好,一定有卖的好的原因。我就是想看看好在哪,我可以学学,以后我也写书赚钱。”
施杏看着这嬉皮笑脸的样子,一手指着施杏,追着攸宁满院子跑。攸宁母亲晓得合不拢嘴的坐在圆桌边看着两个人的打闹,禁不住摇摇头。桌子下的弱弱慵懒的躺着,一脸的困惑,摇摇尾巴,盯着院中追逐打闹的两个人。
静恔跪着将头深埋着,羞愧抬不起头,这一幕幕打闹的场景历历在目,百年前,他和杏姐姐也在桃花林中奔走捉迷藏嬉戏,而现在物是人非。
夜晚降临,施杏吃的正兴,攸宁凑近施杏,“杏姑,外满那跪着的人几日未吃东西,没有起身,要不要给他送点东西吃,要不我去赶走他?要是你和阿祖成亲那日还跪着,这总不好……”
施杏一口咬了一大口的包子,咀嚼着不停,若有所思,等到吞咽下去,说:“你去拿两个包子,我去送。”
静恔闻到包子的味道,便见施杏站在自己面前,一手递给两个包子,说:“若是不想让我再恨你多一点,拿上包子消失在我面前。若是这辈子想让我这般忽视你,你大可跪着。”
施杏见静恔气急不接,转身便走,手一把被静恔拉住,“杏姐姐,我错了。日后,我定不再犯。”
“我不相信。”施杏毅然决然的说道,没有一点心慈手软。静恔脑瓜子厉害,她看不见他内心,猜不得,万一引狼入室,那可如何是好。
“那杏姐姐说,怎样才肯原谅我!”静恔急了,拉着施杏的手,一担心,松了手,跪着到施杏的面前。
施杏抬头看着月亮,皎洁的光落在她的身上,却感到丝丝凉意,“酒窝曾将我当作最好的知己,最后送我上黄泉,你是我值得骄傲的弟弟,若是你再毁了我,我还能如何?起来吧,明日就离开这,继续你的游习。”
“杏姐姐,我错了,杏姐姐,原谅我,不要让我走,让我留下,和你们一起,杏姐姐……”
施杏不听这一声声的恳求,背着身决然的往屋子内走,坐到桌边,且娑结束完晚课走出来,微笑着看着她,“杏儿,还是不忍心他。”
“是啊,小不点的时候便是跟我处在一块,我带着她抓鸡,摘野果,捉迷藏,烤红薯,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却不料……让他多跪几日,他该受些惩罚,不然他这被宠坏了的孩子,还是长不大,分不清轻重缓急……”
施杏还未说完,只听门外又一声声熟悉的娇腻女声,“静恔,静恔,你怎么跪在地上,快起来,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跑到叶国来了。”若若朝着大门的方向止不住狂吠了起来。施杏看看且娑,两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打开门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