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北风潇潇,风刮在脸上犹如刀片一擦而过。天上瓢着雪花,四面八方而来的寒气将路上的行人包裹。雪花不断,在寸草不生的荒地上积累了厚厚的一层。落在一个手腕粗的牢笼上。
施杏被锁在牢笼中,身上唯有一件羊毛外套,脏兮兮的,已经泛黄,身子早已被冻僵的缩成一团。雪花落在她的身上,睫毛上,冻成冰凌。手和脖子上拷着坚实的枷锁,将双手死死的扣着,冻僵的双手早已经不能动弹。十指早已经变成了紫色,活像被冻熟了的紫萝卜。还有她的双脚,拴着锁链,脚没有一点的气力。迈开不得分毫。
施杏安静的坐着,望着漫天的飞雪,听着耳边咯吱咯吱的木轮吱呀转动的声音,还有周遭士兵对她的嘲笑和轻蔑声。
“要不是大王下了命令不准动她,我早已经按耐不住,哈哈。”
“哈哈,谁不是呢,看看这张让人心疼的小脸,还有这身子,可惜了这双手和脚,让我给她呼呼就好。”
“想什么,有什么好事还轮的到我们?!副将看她的的眼睛都亮了,口水都要留下来。”
“这么一个娘们都不够分啊!”施杏听着这些污言秽语,已经习惯了。若是天气好些,她倒是愿意多争执些许,可现在,她连一个字都懒得说,保留体力。现在能够救她的是敌军。望白到天际的雪地,安然的闭上眼睛,听到马车咕噜声而过。施杏冷笑,静莱啊静莱,这等方式来侮辱她,难道觉得她会因此而受挫死去?
马车中,静莱和大王各裹着一层厚厚的丝滑的大棉被,手中抱着一个温暖的水袋,两人顺着掀开帘子的缝隙朝着施杏投去一个不屑的眼神。挞跋什哼了一声,不以为意,手指撵着手心的葡萄干是,撒入口,笑说:“国师说这女人命中不详,到底有多不详,本王倒是好奇的很。本想着,待到格桑花开之际……”
静莱无所同情和怜悯,喝着热茶,缓缓道来:“大王,这女人可不是什么普通人,我活了几百年,认识这女人有两百余载,对她,我可是见证了所有的盛衰。大王应该直到中原曾经有个辉煌盛世的无苏教?”
挞跋什嘴角一勾浅笑,对静莱的话半信半疑,不由将视线锁在马车外受冻的施杏,回答着:“无苏教,略有耳闻,听我的祖父曾说过,说教着厉害,只是突然之间从世上消失。”
“非也。”静莱反驳着,一脸正经,以手规矩的摆好自己的衣袖,道:“无苏教从盛而衰便是因为这女人。妖言惑众,以身魅惑阿祖。无苏一片糟乱中,可惜,成为传说。所以,大王……”
“哈哈哈……”挞跋什仰天大笑,两手拍尽手心的粉末,笑说:“若是这无苏教如此的不堪一击,也枉为一个大教。不成气候啊!若是根深行的住,何必畏惧区区一个女人?!这女人,心思再深,不过是一副让男人放松的身体,身体和野心互不冲突。领土和女人,我都想要!”最后四字,挞跋什说的格外的坚决和肯定。
挞跋什越过静莱望着窗外倔强的女人,嘴角又是一勾,这试探多天,没有什么问题,若是真是东方一族的人,风声早已经到东方虚卿的耳中,可还会等到现在。所以,只会是这女人不是他们的,具体的身份,他却不知,就从地上突然冒出来一般。再看国师,他心中各种的疑惑,他的眼睛出卖了他。不再那么的淡定,反而蒙上了一层仇恨和其他的不明思绪。心想,能让国师如此惦记,耿耿于怀对付的,看来这女人不简单。回去,可等巫师好好算算。
静莱不知道该如何规劝,这施杏总有奇怪的吸引力引得这世间的男人为之疼惜。早知道将她埋葬在雪山之下。
“停车!”挞跋什看着外面天色渐黑,这施杏的脸色却红润着,异常不对。静莱还想说些什么,挞跋什一手朝着车外,道:“让这女人到本王的车上。”
“大王!!”静莱眉头紧皱,还想辩驳什么,挞跋什起身越过静莱的肩膀,悄悄的说:“你和她,我现在倒是个更愿意相信这不说话的女人。这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在此等恶劣下倔强不低头的女人。凭这一点,我足够佩服。”
施杏被抱上挞跋什的车子,躺在地上,挞跋什将自己身上的毛绒外套给施杏裹上,又从车座下拿出一瓶药,拿出两颗药丸给施杏塞了下去,一手划过她干涸的嘴唇,嘴角一勾,将手边的热茶给施杏灌了下去,安静的坐在一边守着。
天色渐黑,前进的脚步慢了下来。众人找了一处背山的避风的地方,生着火。众人烤着干粮,吃着烤肉,谈笑风生。施杏在一片声音中被吵醒,慢慢的睁开眼睛。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透过窗子透进来的点点斑驳的灯光。施杏撑着身子刚要坐起,手肘下一双手将她的身子轻松的托住,“两天,没有被冻死,你的命还真算大。”
施杏推开后面的那双手,撑着自己虚软的身子坐起,靠在一边,一手捶打着自己的发软发痒的脚,苦涩牵扯一笑,说:“是啊,我要活下去,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完成,我怎么能够死。”她该是发烧了,这喉咙干的厉害,还有自己的四肢,没有什么力气,现在就算且娑站在她的面前,她都没有什么力气冲上去抱着她。
更何况,现在她守了寡,因此格外的忧伤惆怅。看向暗处的挞跋什,穿着一件圆领的锦衣,倒是显得没有那么的体态臃肿。脖子上挂着一个项圈,大大的银环,在火光下闪着微微的绿光,好像还有小字。她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只是眨眼的功夫,闻到面前有股微微的肉的油腻味和汗臭味。
不愿睁开眼睛,施杏躺着休憩,两天没有进食物,唯一的进肚的东西便是这天上的雪花。可是饿的眼睛,脑袋都是冒金星。想摆正自己的脑袋,却是无用。
施杏的下巴被一双柔软粗糙的手握住,在漆黑中,仍旧死死的锁住施杏这小猎物,带着肯定的语气,道:“本王要带你回去看格桑花。”
窗外的雪花沉积着,足足到了人膝盖的部分,终于,在10天之后,这队伍浩浩荡荡的总算到了一片宽阔的大草原。数不尽的帐篷在草原上显现着自己的地位,如一个个冒出土壤的蘑菇,张望着外面的世界。
挞跋什的队伍已经推进中原,在中原正修建着宫殿。只是这一次回到草原是告别,也许是最后一次。草原中热闹非凡,各种庆贺的声音每日不断,篝火聚会也是如此。
施杏在帐篷中被囚禁着,外面的消息,一无所知。转动着手腕上的珠子,眼中无神空洞,在珠子又断了一颗后,施杏低头摸着手链残存的三颗珠子,道:“阿且,日后相伴孤灯陪你,不再予人。若是随你,我求之不得。”生死有命,不强求。
天气渐暖,冰雪消融,转眼间,脱下棉袄便是换上了轻薄的衣袖。盛夏的烈日毒头,帐篷外的格桑花却是开的异常的热闹和纷纷。
帐篷外的动静,却是有喜事。各种红色的东西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所有人行走匆匆,嘴上挂着的笑容那么的灿烂,施杏一手托着脑袋,却是想象着有读心术的妙用。
窗外还多了许多带着面具的男子,穿着深红色的衣袍,将他们的瘦小的身板掩饰。头上带着一个厚厚的帽子,有点像饺子的形状,黑色的流苏随风飘舞着。那些身影常伴挞跋什的左右,甚至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冷落在一旁的静莱四处走访,只是这脸色不不见得佳。
施杏得了挞跋什的恩准,可往外走走。正好有一片山坡通往远处的雪山,雪水从帐篷边而过。远处一片的格桑花在风中摇曳多姿。施杏露出许久以来的笑容,一片花,像宫崎骏导演下的动画片,似曾相识的的草地场景。湛蓝的的天空相衬,她沉醉在这美景中。
坐在草地上,后面的两位相伴的侍女站在一边提醒道:“施姑娘,在太阳落山之前,我们必须回到营帐。”
“是有人要成亲吧。看来是喜事。”挞跋什这几个月忙着的便是攻占领土,忙着扩张,一次又一次的捷报,草原上的人们振奋人心。不得不说,挞跋什的手段厉害,擅于出其不意。
施杏起身,走进格桑花地,吻着清新的味道,折了各种颜色的一朵,走出半人高的花田,望着山脚下的帐篷,星星点点燎原之势。往下走下坡,却突然踩空了,脚下一滑,施杏从山坡上滚落。后边的两个侍女惊慌失措,追赶着施杏的身子往下。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施杏被一双手拦住,扶着她坐起来,待她眼前金星散去,施杏见到的是那两侍女。“晕死,刚才是谁接住我。”
“回施姑娘,是大王的新巫师们。”施杏眯着眼,撑着自己发酸的腰,看向那边的红色身影,高大的身影子啊草原上行走着,好似在诉说这些秘密。背影,施杏不由苦笑,阿且的背影不也曾让她著迷。
被扶着回到了帐篷中,帐篷中摆着整整齐齐的衣服,新婚用品,还有许多格桑花。施杏苦笑,这最后,看遍万山的烂漫,却不遭自己的深深一击。
成亲的人是她。红绳结白捎于阿祖,这世间再无他人。若是有,以死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