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人来寻且娑不见,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将施杏带入了皇宫中。南宫闫以照顾的美名押禁施杏,将施杏“养”在离冷宫稍近的一个小院中。施杏在宫中既不是皇亲国戚,也非妃子,丫鬟太监却丝毫也不敢怠慢半分,吃喝穿伺候一点都不亚于宫中的贵妃的品级。只是施杏不爱说话,每日躺在摇椅上,时而起来走走,看看院中的杏花树。
“阿且你去哪了。”施杏喃喃着,一手摸着稍稍起伏着的肚子,这两天,分外想见到熟悉的人。她的病状都由静恔治着,宫中的太医给她诊治得出她油尽灯枯的结果,南宫闫便将所有人都赶出宫,只剩静恔给她看病。看着杏树树梢稍露嫩绿,很快便是杏花纷飞。又是一年,再过一月,便是且娑的庆贺月。
“在看什么。”南宫闫从门外稍稍走近,没有让一旁的太监传扬什么。施杏回头护在小腹上的手没有松开,提防着南宫闫,“自由,我在看自由。”
南宫闫脸上一闪而过失望,转而走向杏花树下,与施杏并排而立,平淡道:“杏花树快开了,时间过得真快,认识你转眼快一年。你喜欢杏花,我命人在皇宫的后山为你种了一片的杏花林,你若是什么时候想看,我会陪你一起。”
施杏未有任何的表态,回走坐到躺椅上,边上的太监和宫女们不由的一惊,这是第一个人敢当着南宫闫的面坐下,丝毫不顾礼数。大太监却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南宫闫并不在意。
南宫闫并不在意施杏的这般随意,坐在后面太监搬过来的凳子上,接过茶,细品一番,感慨道:“当初我们遇见是在一个酒馆中,你为我找回我的玉佩。我还记得我与你打赌,你说你会让台下……”
施杏将南宫闫尽数说的话都忽略个彻底,冷冷道:“我都记得,无需再提。此生我后悔的事不少,最后悔的便是碰上你们这些皇家的人。一个读心术足以让我成为博弈一方胜利者的强有力助攻者。你可还会记的什么报恩?呵呵,这个世道容不下一个知道太多的人,也容不下一个号召力太强的人。”
南宫闫忘着叶国的方向,眼中起了些许的不满,“施杏,于你,我可以容许很多,但是并不代表无容忍。至于且娑,若是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中,那么便是为敌。”靠近施杏的耳边,盯着施杏空无的眼睛,小声道:“且娑,我仍旧鄙视。哈哈哈……一个连自己妻子都护不得的,到底何处值得追随!”
施杏闭上眼,将心中的愤懑压下,心中一遍又一遍默默告诉自己勿动气,不值得。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心中根深蒂固存着对且娑的偏见,那么一时半会绝对改变不了什么。帝王心中的且娑,既是神人又是敌人。
“你别拦我,放开!!你们将杏姐姐拘禁在这里,是以何为!我告诉你,你们谁都不准伤害她一分一毫!否则……”
“否则什么?!我皇兄对他人也许下得了狠心,可是施杏,我对天发誓,他绝对不会伤害她分毫。”
“你们兄妹二人还有什么理由发誓?!鬼才信。”
“静恔,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静恔和南宫煖二人的声音在门外嚷嚷着,越来越近。惊扰了院中的几只麻雀,忙不迭的飞往门外。消失在视线中。施杏叹息一声,并未说什么,南宫闫眼神示意边上的太监,太监便指着小太监,小声道:“请公主和驸马赶紧走,勿惹皇上生气。”
“能让他们进来么?”施杏打断太监的脚步。
静恔和南宫煖便被“请”进了院中,站在南宫闫的一侧,南宫闫也不知施杏到底要做什么,不禁失笑,腹诽,若是他也有读心术该有多好。
施杏悠的睁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二人,不得不说,长得越发的想象,便是俗称的夫妻相。撑着挤出一抹笑对着南宫煖问:“什么时候大婚?”
“啊?!”南宫煖一时没反应过来,心中来之前本以为施杏对她会是冷眼冷语相向。没想到却是温暖的笑容关心问候。
静恔作答,应声着:“下个月初六。杏姐姐,我已俗人一个,婚宴杏姐姐可不嫌弃来热闹?”
施杏点头,“好。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作为你的姐姐,我无论如何该来。下个月初六,好日子,杏姐姐会养好身子,盛装出席。”既然不知且娑的归来之日,她也变要在这宫中呆着,至少让自己过的舒服一点。
南宫煖看向自己的哥哥,眼神中一片茫然,不知这是什么情况,施杏到底是什么身份,阿祖的妻子还是她哥哥的妻子。呆呆的样子,施杏都看在眼中,了解的一清二楚,“公主,我代阿祖谢你在酒馆中多时的帮忙。”
“……啊,小事,小事。施姑娘客气了……”南宫煖低头,不敢再看南宫闫的的眼睛,哥哥是生气了的。
施杏突然头偏侧在躺椅的一侧,手垂挂在南宫闫的手背上,冰冷的被打了一击,直击南宫闫心里那一处。南宫闫面无表情的将施杏的手握在手心,不发一言的将施杏抱起往屋中走去。施杏,你不准有事!
屋外静恔生生苦喊着:“杏姐姐,杏姐姐。莫要睡去……”
无苏阁。
一片郎朗的诵读声,且娑端坐在高位处,带着众弟子修习晚课。念诵着,心不由的好似被针一扎着疼,手中稍稍放下书,望着面前低头认真的弟子。拳头相握,稍有起身的意思,且婆坐在一边冷冷道:“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且娑身子一愣,沉默几秒,重新将书那在手心,只是没有了那分认真。心中思绪飘向远方,恨不得自己有千里眼顺风耳,只愿她心安,心安。
晚课结束,且娑往外走,且婆挡在且娑的面前,冷冷的命令道:“一个月,将你这一年所落下的修习补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走出这间大殿。再过两个月便是你的庆贺月,马虎不得,趁着这个机会,你需要好好的向世人解释这一年间你所做的,同时,我需要好好的落实无苏的教规,整理一番,待你的宣扬时也好一同说清楚。否则这教中的弟子都学你,这无苏与平常百姓教众还有和不同?!好好反省。”且婆对着跟在身边的詹亭吩咐道:“你在这盯着阿祖,不得有任何的差错。绝对不能让阿祖一任何机会离开此殿。”
詹亭小心的对上有些怒气的且娑,狠下心应声:“是,师叔。”
且婆一扶衣袖往外走,并没有离开大殿太远,而是盘腿坐在大殿不远处的石窟中,正对着大殿。她需要让且娑杜绝一切,将心中那些杂乱的思绪放下。山下的那女人,暂且任其自生自灭。
詹亭对着且娑刚要作揖,且娑如一阵风转开到一边打角落的墙壁前,对着师祖的画像闭目认真修习。詹亭被且娑的冷漠态度眼睛一转通红。手指扣紧手心肉中也难解心中的怒气。转头,却又只能乖乖的端坐在大殿外的椅子上。
静适端着一壶茶从大殿的后门走进,到且娑的身边,放下茶水,等待着且娑闭目中的修习。直到且娑叹息一声,他知师父心中牵挂未解,就算修习,也大不如前。静适端起杯子递给且娑,“师父,喝一杯热茶,别想太多。”
且娑接过杯子,对着师父的画像,“静适,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好些时间,久的我自己都忘了。当初我满心培养静渊,我最重视的大弟子还是走错了一步。静莱也是。嗬,阿祖的最重视的几个弟子,便只剩你。你的修为在无苏阁是巅峰,只是你的心结还未打开,若是解了,想必我也可以培养你成为下一任阿祖……”
静适对着且娑笑着尊敬的摇摇头。淡笑坚定说道:“师父,我不要成为阿祖。成为阿祖的确可以受到万人的敬仰和尊崇,可是这也伴随着无休无止的漫长岁月中的等待和孤独。静适在师父的身边三百年,师父的言行举止我都看在眼中。师父是什么时候嘴上有第一抹笑容,是在杏儿进无苏后,师父不再冷冰冰的,让我恍然大悟,想起,师父也是人,不是这无苏阁中的石头,书,壁画。之前,我不懂事,多有冒犯师父,静适道歉。时间久了,想通不少,我也理解了师父的选择。这无苏望眼看去,静适说实话,能接过大任的,除了师父,真的再无他人可以。大师兄不在,是可惜了。”
且娑将茶饮尽,无奈道:“静适,这世间可有双全法,不负无苏不负杏儿?”他也迷茫。自己的弟子深的自己的教会,不愿承担阿祖的位置,他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师父,杏儿容得下无苏,可无苏容不下杏儿。”
静适一语道破箴言,且娑仰头轻声无奈的笑了几声,随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被掩埋在屋外的磅礴大雨中。
平凡生活中掀起的一丝波澜却被更大的浪掩盖,直到那天,杏花开了,城中杏花捎带着公主大婚的好消息,如花香一般,快速传播开……
南宫煖和静恔在城中巡游一日,宫中便只有南宫闫在觥筹交错中冷板着一张脸,对着一众心口不一的皇亲国戚,嘴角不由冷哼一声。举杯猛地喝了一杯酒,扔了酒杯,身边的大太监凑上前来,小声道:“皇上,杏姑想见皇上,一同赏杏花去。”
南宫闫满意一笑,起身往后面疾步走去,不见大殿中众人茫然不解的神色,“今天就算有天大的事情,都不准打扰朕,违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