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知错了,望娘娘恕罪。”幻婳听得皇后的批评,倒也从善如流的向皇后请罪,可是始终未提到沈娇一个字。
皇后转过头,对着沈娇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柔地说道:“沈三小姐莫见怪,本宫这婢子倒是让本宫宠坏了,难免毛刺了些。”
若换做是别人,怕早就对皇后诚惶诚恐的表态,大呼不敢了。可是她沈娇是什么人?在前世便见识过了商场上的那些尔虞我诈,怎么会不明白皇后这副作态的用意?
皇后是何人?那是在皇宫中浸淫了三十余年的人,身边怎么还会有着不知分寸的侍女呢?而那叫幻婳婢女之所以开口,怕是有了皇后的授意,说白了皇后这是借幻婳的口先给她一个下马威,然后又展示了一下她作为一国之母的大度与胸襟,可是字里行间还是隐含在斥责她方才的失仪。
沈娇本是十分讨厌这样的作态,可是一想到皇后的身份,心中一阵掂量,只能暂时委屈自己了。反正只是演戏而已,谁不会呢?
沈娇收回了视线,款款下拜道:“娘娘说的哪里的话,本就是臣女冒犯了娘娘,还望娘娘莫要计较。”只是眼底的那一抹轻嘲终究是没人看见。
皇后娘娘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心中暗自称赞,还真是个有眼见的孩子,心中原本还存在些对她的微词也都消弭殆尽了,这真是婆婆看儿媳,越瞧越中意了。若不是还有其他人在场,她定要将她招上前来洽谈一番。
正在此间,却听得一声娇媚的女声嗔道:“姑母,你这眼中只有未来表嫂的存在了,倒是把你嫡亲的侄女落一边了,早知道就不那般大老远的跑来瞧您了。”娇憨中带着一丝纯真的撒娇,却见得是许念来“邀宠”了。
皇后这才想起了,方才也是听得承乾宫的内侍提到,说是六殿下带了个模样顶好的女子过来,见皇后未醒便去了御花园,皇后这才寻到御花园中。正巧碰见皇贵妃在刁难沈娇,护儿媳心切的皇后立马就跟皇贵妃对上了,也没来得及看另一个女子是谁,这会儿听得声音,这才发现竟然是许久未见面的亲侄女儿。
皇后离家许久,见到算上娘家人的侄女,一时间感慨颇深,连笑容也真了几分。皇后这厢同着许念亲切的交谈,倒是将其他人忘诸脑后了,皇贵妃在一旁尤自生气焦虑,倒还没觉着什么,倒是沈娇却处在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了。
陆暄也是明白了沈娇境遇的尴尬,这才向着她的地方挪近了几步,想着同她说些体己的话,可是因为与陆暄误会颇深,这会儿倒也不愿跟他有更多的交接,只是侧过身子,礼节性的说了句:殿下请自重。
陆暄终是明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的真谛了,沈娇不理他,怕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他自身而起的吧。但是不愿沈娇就这般不理他,便打定主意要寻个时间同她好生的解释一番,一释前嫌。
许是注意到了陆暄对于沈娇的关注比她想象中的多了些,皇后便从与许念谈话的闲暇间将陆暄唤了过去,然后回忆着陆暄与许念年幼时的事情。沈娇只觉得这一幕很是碍眼,偏偏她又没立场将心中所想的说出来,只能顶着一张死人脸,努力将这一幕忽略掉,可是偏生许念的笑声一阵阵的传入耳中。
约摸半盏差的功夫,暗一提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御医过来了,老御医让暗一摇摇晃晃的提了一路,直到被放下后,依旧是晕乎了一阵才清醒过来。当他见到眼前的几尊大佛后,这才颤巍巍的跪着行礼。
这老太医是太医院里资历最深的,先帝创天下的时候,他还只是个江湖郎中,因治聊先帝头疼有功,这才被留在了先帝身边,后建国后便将他任命为太医院的首医,后因年事高便很少出诊了,倒是一心开始传授医学了,而今却听得是皇后有请,便拿着医药箱,然后被暗一就这样拎过来了。
皇后挥挥手让老太医起身道:“太医无需多礼,今儿让你过来却是有事相请,来人看座。”
皇后使了个眼色,便有个小太监从倚仗中出来了,四肢伏地,露出不太宽阔的背脊。老太医叩谢皇后一番了,便在暗一的搀扶下颤巍巍的坐在了那小太监的背上。
“不知是哪位主子身体不适,需要老臣瞧上一番的?”老太医打开随身携带了医药箱,准备拿出悬丝用的红线。
“老太医,这悬丝就作罢了,今日请您过来,是为了替贵妃娘娘身边的施嬷嬷瞧上一番的。方才她突然就抱着肚子叫唤疼的紧,本殿瞧着那症状太过于猛烈,倒像是中毒所致,想着您是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便将您请了过来。”陆暄抢在皇贵妃的前头开了口。
老太医自十年前以来,便只为皇上、皇后专诊,就连皇贵妃和亲王都不见得能请得到他,难免心气高傲了些。如今听得将他叫过来只是为了皇贵妃身边的一个嬷嬷治疗,心中难免存在了些不悦,可是碍于皇后在场却不敢造次。
“还请将要诊治的嬷嬷将手伸出来吧。”老太医撩了撩他的胡须,带着一丝不悦道。
施嬷嬷现在是紧张的不能说话了,只是求救似的看着自己的主子,期盼皇贵妃能救她一命。皇贵妃微不可察的皱皱眉,没想到暗一居然将太医院里资历最深的老太医给请了过来,这下就有些棘手了。
可是皇贵妃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威严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与压迫:“老太医,本宫这嬷嬷昨日桂花酥吃多了些,今日又喝了凉水,你可得好好诊治,莫要诊错了。否则,本宫绝不轻饶。”
这些年来,因为皇上的器重,他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就连一般的宫妃见着他语气也要软上一份。本来让他屈尊给一个奴才看病已经是够让他心中不悦了,现在又听得皇贵妃暗含警告的声音威胁着他,这老太医岂有不记仇的道理?
却见得老太医用不甚客气的语调回复着皇贵妃道:“贵妃娘娘,老臣的医术虽不是天下第一,可是诊断肚子疼是否是因为多食,这最基本的医术,老臣还是有把握的。”
皇贵妃见老太医如此不识抬举,便是一双冷眸扫了过去:“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老太医年事已高,怕是难免有诊断出错的时候。”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贵妃娘娘乃医术的门外汉,还请不要妄言的好。”如果说先前皇贵妃的警告威胁让老太医心生不悦,那么现在被质疑医术,无疑是对他人格上的侮辱了,老太医现在对着做作的皇贵妃只剩厌恶了。
皇后嗤笑一声,这后宫的把式她真的见多了,悠然开口道:“妹妹如此心急作何?老太医的医术是太医院中最好的,这是皇上和本宫都知道的事情,你还是莫要打扰老太医诊治了。这施嬷嬷肚子疼到底是因为贪吃、抑或是中毒,相信老太医很快就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皇贵妃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得李公公特有的尖嗓音‘皇上驾到’,却是一袭明黄的身影想着望月亭的方向走来。
“臣妾/儿臣/臣女,叩见皇上。”见着九五之尊来了,皇后领着众人盈盈下拜。
“尔等都平身吧。”晋元帝走近了些,语气不大好道,“皇后,你让幻绒叫朕过来所谓何事?”
皇贵妃见着晋元帝的身后只跟了幻绒,不仅没安心,反而更加紧张了些,有多久没有这种这种事情不在掌控中的感觉了?
“皇上,臣妾怕是不能再安稳的坐这后位了,老是有人惦记着,臣妾坐的委实不安稳呐。”方才还是一副母仪天下的模样,现在又换成了小鸟依人状,这转变可真是快。
“这后宫中数皇后之位最为尊贵,除了朕最心爱的女人,谁配坐这个后位?皇后莫忧,你是朕最爱的女人,有朕护着,保你一生无忧。”晋元帝丝毫不掩饰对皇后的独宠。
晋元帝相信自己爱的女人不是娇弱的金丝雀,而是能与他一道搏击长空的雌鹰,他不需要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而去假意宠爱别的女子,因为他相信菲儿有能力护得自己周全。她不争不代表她争不赢,而是晋元帝所有的宠爱全给了她们母子两人,别人抢不走,她又何须担心?
“皇上对臣妾的独宠,臣妾自然是知晓,可是这宫中没眼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知道是哪些人在贵妃妹妹那里多舌了两句,贵妃妹妹就急巴巴的想取而代之。”皇后三两句就把皇贵妃扯了进来。
去她娘的贤德,皇后可不管这么多了,你皇贵妃不是羡慕本宫独占圣宠么,本宫就给你摆个宠后的姿态出来。可是皇贵妃却没心情在心中暗咒皇后了,因为面前的皇上已经是一副盛怒的神态了。
“宋婷,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要以为朕真拿你没辙。”晋元帝其实很享受娇妻这副小鸟依人的模样,但是也因她这番话怒了。
原本以为这些天对陆尧的惩处会让她稍稍收敛些,可谁知道宋婷竟然是个不安分的主。她哪点小心思晋元帝再清楚不过了,可是错就错在宋婷不该将她那龌龊的心思暴露在皇后面前。
宋婷保养得益的脸上却是一派平和,对着晋元帝笑言:“臣妾只不过是与皇后的发生了些小摩擦,一时戏言,还望皇上明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