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婷倒是好功夫,一句戏言便试图将方才的大不敬掩去,可是皇上岂会让她如愿?他本就有心打压宋婷与陆尧一脉,更是知道她与恭亲王陆斐早就勾结在了一起,早就想找个机会发落她了。
“皇贵妃,你真当朕好忽悠不成?”晋元帝虎目一瞪,威严无比的语气让宋婷吓得一滞。
可是宋婷转得到也快,急忙为自己开脱道:“皇上这是说的哪里话,这皇后是您明媒正娶、大典册封的,臣妾等哪敢僭越了过去呢臣妾方才不过也是同皇后娘娘一时戏言罢了。”
晋元帝却只是一声冷哼,明显的不相信,转身对着皇后和颜悦色道:“皇后,你跟朕说说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明显的给皇贵妃一记响亮的耳光,可是后者却也只能受着。
皇后倒是迟疑了一阵,颇为为难道:“皇上,让臣妾来说实为不妥。一则是臣妾也是中途过来,先前的事情也算不得知晓;二来这件事本身就涉及到臣妾,臣妾若是此番一说,倒有了辩解的嫌疑了。”
不得不说皇后这番以退为进用的实在是妙极了,晋元帝也是赞赏的点点头,带着一丝试探的语调问道:“那皇后觉得此事让何人来陈述比较好呢?”
皇后沉吟一阵,便道:“让沈三小姐来说吧,此事因她而起,让她说更有信服力一些。”
晋元帝因皇后这一番话,便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准备当柱子的沈娇。晋元帝见她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在大殿上与他争锋相对的模样,倒是对这沈娇升起了一抹好奇。
“既然皇后娘娘觉得让你说最为合适,那你就将今日之事一字不差的给朕复述出来。”皇上没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钦点’沈娇做了复述员。
沈娇也没啰嗦,行了个礼便言:“今日清早,皇贵妃宫中的公公便到了镇国将军府上,说是娘娘找臣女有事相言,臣女禀了父亲便随着公公入了宫;一到宫中却被告知娘娘还在休憩,便让臣女在偏殿等了两个时辰。娘娘醒来后,便带着臣女到这御花园中转转,碰巧见得六殿下与郡主正在畅聊,然后调侃了郡主几句,六殿下眼见着郡主吃了亏,便劝诫皇贵妃莫要管闲事。”说着便停顿了几分,刻意忽略掉背后那道灼人的视线。
“继续说。”晋元帝见着沈娇停顿一番,下令继续,转头却是淡淡的瞥了皇贵妃一眼。
皇贵妃让这记眼神浇了个透心凉,瑟瑟的缩回了目光,但是还想着维持面上的风平浪静。
“可是皇贵妃却将六殿下的好意提醒当做是嘲笑,毕竟这对一个不受宠爱的妃嫔来说,是难以接受的;贵妃娘娘便将臣女作为靶子,意图给六殿下找不快,被臣女揭穿了意图后又恼羞成怒,便让施嬷嬷对臣女行罚,六殿下喝退了嬷嬷,娘娘便打算亲自动手,正巧皇后娘娘来了。皇后看在六殿下的面子上,便打算保下臣女,可是贵妃娘娘硬是要惩罚臣女,更是说皇后处事有失公允不配做皇后,更是直言这皇后之位应该由她来坐。”
当沈娇用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说着这一切的时候,晋元帝真恨不得将皇贵妃给剐了,可是还是保持着应有的冷静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那架势大有沈娇若是说出一个‘否’来,就会将她投进那牢狱中。
哪知沈娇根本就不怕她,抬头与他对视道:“皇上若是不相信臣女,大可以却查证一番。皇上本事大,自然是能查出臣女是不是一大早就让贵妃娘娘叫进了宫中,更是在偏殿等上了两个时辰。至于后期的事情,六殿下、郡主、皇后娘娘都在场,您一问便知。”那模样却也是傲气的很。
晋元帝让她的话噎住了,倒也是没生气,犹自郁闷了许久,这才吐出一句:“你这丫头倒是傲气的紧,真更你那犟脾气的老爹有的一拼了。”
“多谢皇上夸奖,臣女是爹爹的女儿,性格自然于他相似了。”沈娇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晋元帝的‘夸奖’,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
“朕倒是第一见脸皮这么厚的女子,真不知是谁教你的。”晋元帝却也有怪罪的意思,见惯了京都中那闺秀们的循规守矩、古板呆滞,倒是觉得沈娇的这番真性情更加真实些。
沈娇听着这番话,也觉得这晋元帝倒也不似传言中的那般生僻难近,顶多是一个性格怪异的大叔罢了。
“皇上,臣女倒是觉得您越扯越远了些,不若先将郡主请过来说说臣女方才所言是否为真。”沈娇见晋元帝将兴趣转移到自己身上,不由得出生提醒他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为何。
“翎悠,你告诉姑父,沈三小姐所言可为真?”晋元帝方才因与沈娇一番斗嘴而平复下来的心情,回到这件事上,又不大愉悦了些。
“皇姑父,未来表嫂说的话可都是真的,若非侄女靠的近些,方才皇贵妃那记带着内力的耳光,怕是会让表嫂丢掉半条命呐。”许念倒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就算再不明白这空中的弯弯绕绕,也是知晓这宫妃会武并不是稀奇事儿,可是若是贸然动武,是断然不允许的。
皇后凤眸一瞪,却是十分严肃的对着许念道:“念儿,本宫知道你同沈三小姐投缘,但这些无根据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至于沈三小姐和皇贵妃之间的恩怨,你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许念其实很想为自己辩解,可是一触到姑母那双蕴含着警告的眸子,就噤了声,乖乖的缩在了陆暄身后。皇贵妃本以为自己还要辩解一番的,可是没想到皇后竟然不让许念继续说下去,这倒省了她解释的功夫,可是她用余光打量了晋元帝一番,见他并无任何异色,心中更是咯噔忐忑了。
她与他夫妻三十载,虽说不是日夜相伴,但对晋元帝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也知道晋元帝此时不提这事,不是代表他相信了皇后的话,而是已经在心中怀疑起自己了,怕是再往后的一段时间内,她还是不要轻易露了破绽。
“皇贵妃,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身为宫妃,居然当众为难小辈,更是将矛头直指皇后的嫡子与国之栋梁镇国将军之女,实在是让朕太过于失望了。”晋元帝也不给皇贵妃辩解的机会,直接顶了她的罪。
皇贵妃亦知现下不是求饶就能躲过的,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只能憋屈的认罪。可是施嬷嬷却不干了,她自从跟了这皇贵妃,何时见过皇贵妃受过这么大的挫败?在皇宫,除去了皇上皇后,就属她家娘娘横着走的,今天因一个将军之女而丢了面子,往后还让她家娘娘怎么在后宫中立威?
当下施嬷嬷便‘噗通’一声跪在了晋元帝面前,便为皇贵妃开脱起来:“皇上,娘娘素来宽厚待人,是最不愿委屈刁难别人的,更别说故意拿沈三小姐开涮,做筏子挤兑六殿下了。若不是沈三小姐不懂礼仪冲撞娘娘在先,娘娘也不会生气道动手了,这一切都不是出于娘娘的本意啊!还望皇上明察。”
皇贵妃现在只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没眼见的施嬷嬷,平素办事倒是个机警圆泛的,可是今儿怎么会干这么愚蠢的事?晋元帝都已经定罪了,施嬷嬷这一祸水东引,不就是变相的对晋元帝的处罚表示不满么?习惯于生杀予夺的九五之尊,最忌讳的就是有人置疑他的决定了,施嬷嬷这一出无疑是户口拔毛了,而且还是离虎口最近的那一根。
“嬷嬷这话说的真的是皇贵妃娘娘么?”出人意料的却是沈娇抢在了众人前头。
“沈三小姐这是何意?”施嬷嬷的智商赶脚有些跟不上的节奏,不明白沈娇这一番话是何意。
“宽厚待人的不正是贤德皇后么?就连皇上都曾称赞皇后是最为贤德的,方才嬷嬷说的最不愿委屈刁难别人的,不是皇后娘娘么?难道还是嬷嬷觉得贵妃娘娘比皇后娘娘更贤德?你可得掂量清楚再说哦,毕竟皇后娘娘这贤德的称号可是皇上亲封的啊!”沈娇似好心的提点着。
施嬷嬷额际上已经弥漫了一成冷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顶着晋元帝那威压,又被沈娇逼迫着做出回答:“奴婢说的当然是皇后娘娘了。”
施嬷嬷本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可是并没注意到隐于沈娇嘴边的意味深长的笑容,若是熟悉她的人定然会知道这是有人遭殃的前兆了。
“皇上,方才施嬷嬷的话也证明了此事的确是贵妃娘娘先挑起的,臣女可是受害者。”沈娇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倒是足的很。
“沈娇,别以为朕真是好脾气,三番五次与宫妃作对,你可知会后什么后果?”纵使晋元帝对她有一丝的欣赏,也不能代表着沈娇能肆意妄为,虽然此事错在皇贵妃,但她身为臣女就该有臣女的模样,更别说抢在他之前给皇贵妃定罪。
哪知沈娇并不惧怕晋元帝这副模样,准确的说是连眼皮也没抬一下,直接道:“皇上,臣女何事与宫妃作对了?明明您也给皇贵妃定罪了,施嬷嬷的话也证实了这件事,臣女作为最无辜的一个受害者,难道连为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吗?难道还是您打算在证据如此充分的条件下,还要说贵妃娘娘是无意的,更是连那句觊觎后位也只是戏言而已?”
晋元帝一向自诩自制力超好,更是不会轻易动怒,可是自从碰见沈娇这厮以后,一切都不在计算之内了,可是却也真的生不起气来,毕竟这么真性情的女孩还真是少见了,若是她真的爱上了暄儿,怕是会真心相待的吧。
就想他和菲儿一样,哪怕权高位重,哪怕有那么多身不由己,可是他们还是真心相爱着的。作为皇上,他自然是希望大权拢在手中,而身为镇国将军独女的沈娇嫁给陆暄是最好的选择;而作为一个单纯的父亲,他更希望最疼爱的儿子能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