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和沈靖、沈景瑜三人到家不久,封赏她为宁安郡主的旨意就下达道了,宣旨的依旧是晋元帝身边的李公公,这也是晋元帝对沈靖一家的重视,毕竟不贪恋权势的虎将,搁哪国朝堂上,哪国君主都会爱。
晚饭席间,沈靖留沈娇在主院正厅吃饭,沈景瑜也难得的留了下来,虽然心中还是有芥蒂,但是相较于离开时避而不见的情况,还是好了很多了。
饭桌上,沈靖与沈娇之间互动颇多,父女两人其乐融融,沈景瑜又想起了被关在祠堂的楚玥,还有被禁足在虞香阁的沈安安,明明是一家人,为何非得是区别对待呢?
沈娇虽是同沈靖说着话,但是眼角却是留意着沈景瑜的神情,见他这副模样,还真是让人恼火的紧啊!不过,关了她们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放她们出来了。
“爹爹,如今女儿受封赏,也是算是咱们一家子的喜事了。姨娘和二姐也被关了这么久了,想必她们也知道错了,不若趁今日这个机会就免了他们的责罚吧。”沈娇搁下了手中的木箸,一本正经的提议道。
沈景瑜一听这话,立马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沈靖,等待着他的决定。
沈靖并没有给沈景瑜一丝丝的回应,而是十分严肃的问道沈娇:“娇娇,你是真心想让爹爹放她们出来,还是因为顾忌着他的感受?”右手一指,指向了正殷切盼望着的沈景瑜。
“爹爹明明知道答案,为何还要逼迫女儿回答呢?”沈娇顺着沈靖指着的方向看了他一眼,然后十分淡定的将目光收了回来。
沈靖沉默许久,久到沈景瑜心中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才听得沈靖道:“那就将她们叫过来一道吃饭吧。沈景瑜,你去接她们。”
沈景瑜一个激动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再沈靖严肃的目光中安静下来,喃喃的开口:“爹,孩儿太激动了,还望爹爹责罚。”
“身为将领,最忌讳的就是情绪外露,若是这样影响了你的带领作战,那就是成千上万的无辜士兵的性命安慰,你这般可是犯了大忌讳,吃完饭后,你自己在院子里扎两个小时的马步,静静心。”沈靖不咸不淡的吩咐了一句。
“是,孩儿知错,孩儿这就去将姨娘、二妹叫过来,孩儿保证她们以后再也不会与娇娇作对了。”沈景瑜知道这保证的可行度非常低,但是他要努力将它实现。
“长兄,你拿什么保证?别忘了你的嫡亲妹妹沈娇就是死在她们手里,这具躯壳里住着的是另一个人的灵魂,所以你就不要在自己骗自己了。以后,没有把握做到的事,就不要乱保证了。”沈娇听到他苍白无力的保证觉得好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她的存在是因为另一个人的丧命。
沈景瑜是她想要放在心底的,可是她的存在是因为原沈娇的命丧,既然占了她的身体,那就必须为她做点什么,比如报仇。可是这样,沈景瑜就成了她的阻碍,而是还是唯一一个她动不得的阻碍。想到这些,沈娇又没了胃口,怏怏的扒了几口饭就走了。
是的,她们是她沈娇提议让沈靖放出来的,但是她的目的却是为了方便后面报复行为的展开。沈娇不知道的是,机会竟然来临得那么快。
楚玥和沈安安一听能被放出来了,为了表示心中愧疚,特意往素净的方向打扮着,可是这样一闹腾,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沈娇早就已经回了凌竹阁,沈靖也吃完了。
好在沈靖吃完后,又吩咐了小厨房重新做了几个菜摆上餐桌,一顿饭,没有见到想要见到的人,她们母女两人都有些怏怏的。
楚玥已经许久不见沈靖,如今听得沈靖特意吩咐放她出祠堂,更是叫她来主院吃饭,心中迫切万分,可是却没能如愿的见到将军,她那掩藏许久的暴脾气又冒上来了。
“宇儿,你爹爹呢?不是他叫我们来主院吃饭的吗?这会儿怎么又不见了他的人?你莫不是在糊弄我与你妹妹?”楚玥疑心道。
“今天是娇娇求爹爹将姨娘和二妹放出来的,若非如此……”沈景瑜喃喃的开口,却是让楚玥抢过了话题。
“你说是那个小贱人求将军,将军才让免了我们母女两人的禁足令?”楚玥明显不信,一不留神张口便是骂人。
沈景瑜看了一下沈安安的神情,那是一样的不屑、不信,有些头疼的开口道:“姨娘,现在娇娇是皇上亲封的宁安郡主,姨娘说话可不能再这么口无遮拦了。”
“什么,她是郡主?大哥,你是同晓儿笑闹的吧,她一个无才无艺的花痴女,怎么可能会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呢?”沈安安明显的嗤之以鼻。
“娇娇前段时间跟着六殿下去澧州安平县赈灾有功,所以被皇上嘉封为宁安郡主,圣旨刚刚被送道府上,若非是这样,爹爹还不一定放你们出来。”沈景瑜只差没有耳提面命了。
“她这个小贱人居然这么好的运气,怎么就没有在赈灾的时候被难民给伤了,居然还活回着来受封赏。”沈安安现在已经让嫉妒迷了头。
“沈安安,这是我作为你兄长的身份最后一次警告你,收起你那些阴险邪毒的心思,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对娇娇下毒手,别说是爹爹亲自动手,我会考虑亲手将你送进大牢。”沈景瑜再也维持不了面上的温润平和了,与其等她再次犯傻又害了一条人命,还不如现在让他这个做兄长的骂醒她。
沈安安刚想向跟沈景瑜理论,却被楚玥给拦了下来,沈景瑜话中的那个“再”让楚玥心中的那根弦蓦地绷紧了,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宇儿,你跟姨娘说,是不是你爹察觉到了什么?”然后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衣袖。
沈景瑜有些冷漠的瞥了她一眼,然后带着一丝挫败的声音道:“爹已经知道姨娘过去十几年是怎么对待娇娇的,姨娘你往后还是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吧,别再动那些心思了,否则等待着你的,就不是关祠堂了。”
听闻沈景瑜这般说,楚玥的脚步踉跄了一阵,差些站不稳,在沈安安的搀扶下才稳重来了身子。反观沈安安,脸上惨白,神情无措,较之楚玥,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姨娘,你自己还是好生掂量些,就算你是我生母,可是娇娇是爹爹的心头宝,若是再害她,爹爹指不定会怎么惩罚你。”沈景瑜无情的将这一现实剖析给了楚玥。
“长兄,你是在吓唬我与姨娘的吧?”沈安安一个无措的拽紧了沈景瑜的衣袖,喃喃的询问,想要寻求一些安抚,复而又自我安慰道,“肯定是的,这府中只有姨娘一个女主人,而更何况祖母是绝对不允许爹爹舍弃姨娘的。”
沈景瑜拂开了沈安安紧紧拽住了他衣袖的双手,然后看了一眼神情慌乱的沈安安,脑中有闪过另外一张朕傲冷清的面容,为何这样自私自利、罔顾人命的沈安安会与他是同母的亲妹妹,他宁可希望当年生下他的是宋岚,那么一切都似乎会好些。
楚玥曾说不论做什么,一切都是为了他,可是认真思索下来,却又不是那么回事,他是沈靖唯一的儿子,而且沈靖这辈子再娶的可能极小了,这将军府的一切肯定都是自己的,况且自己这些年跟六殿下闯荡,早就是声名在外。可以好不夸张的说,在这一辈的王公贵族的青年才俊们中,谁人能比的过他?就是那陆尧,除了身份比他显赫,论军功、论智谋、论武艺,那陆尧还真不能轻松的胜了他去。
况且,楚玥所作的哪一件事情,不是为了自己争宠而为?大娘已经仙逝,只余下沈娇一脉,而真正的沈娇却也死在了她与沈安安手中,幸而老天垂怜,送来了另一个沈娇,她虽冷清,可是她愿亲近沈靖,更是能让他开怀大笑,这样是最好的结局。或许,一切冥冥之中都有定数,而姨娘害死真正的沈娇是为了迎接这个沈娇的到来,沈景瑜这样安抚自己,可是怎么也改变不了楚玥沈安安杀害了沈娇的事实。
一切的辩解在真相面前都那么苍白无力,沈景瑜向要自我麻痹都不行,他闭眼深呼吸,心中有些事情想通了,自己已经为了楚玥而将沈娇拒之门外了,明明答应了她绝不阻拦她替原沈娇复仇的,可是因为自己的心软,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往后还是两边都不要护了去,这样既可以全了沈娇的心思,也不算违背了孝道的落井下石。
孝,不能愚孝,这是他主子临行前告诫他的,而他借这一个月冥思,终于在彼时明白了这句话真正的含义,想明白的沈景瑜拂拂袖,也离开了。
沈安安看着她的大哥离开,周身透露出一股子冷淡与疏离,心中愕然,他不应该是来安慰自己的吗?怎么就离开了,他们可是同母的亲兄妹啊,为何比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还来的不如?
而此时已经恢复正常的楚玥暗暗的拢了拢心神,盯着沈景瑜离去的身影,带上呢个了一丝怨毒,果然是养不熟的狼崽子,早知道在当初就应该让他随了他的母亲一起去了,省的现在还给自己埋下了一个定时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