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艺打开门出去的时候，芜菁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既然以后要贴身伺候小姐，可不能像今天这样偷懒了。”芜菁端着“老人”的架子说道。
安小艺乖顺地应了一声，然后在对方转身的瞬间抬头望望还没有大亮的天空，略微有些无语。
用打出来的井水胡乱擦了擦脸，顺便漱口之后，安小艺三两步走到正在院门口站着的芜菁面前，问道：“芜菁姐姐，咱们现在就去伺候小姐吗？”
芜菁点点头：“是啊，洒扫之类的粗活小萍小翠她们会做好，咱们的事情少，只要每天这个时候到大小姐房里去伺候穿衣洗漱，然后跟在小姐身边等候差遣便是。你初来乍到的，可能有很多事情不会习惯，我伺候小姐的时候你看着点，多学学。”
“是。”
走到明如玉住的院子里，安小艺一进院门就看见庭中正有三个丫环在弯腰扫地，大半个院子地上的杂物都扫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安小艺忍不住咋舌。
这大户人家的丫环还真是辛苦！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问好，安小艺回身，只见一个丫环正低眉敛目地朝芜菁行礼，手中还端着一个盛满清水的铜盆。
芜菁看了一眼，指着安小艺说道：“以后，她就是咱们大小姐的另个一贴身丫环，小安。”
那丫环连忙再次蹲身：“小安姐姐。”
芜菁点点头：“嗯，去忙吧。”
丫环立刻应了一声，走过安小艺面前时还大着胆子看了她一眼，这谨慎的表情让安小艺有些莫名其妙。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哼，安小艺转头看向芜菁，她也不避着安小艺，看着庭中那几个勤勤恳恳的丫环愤愤道：“这时候知道敬着咱们了？当初干什么去了！”
说完，又朝着安小艺道：“小安，你可别被她们那乖巧的样子给骗了！当初咱们小姐性子不讨老爷喜欢的时候，这些个丫环，可是比主子还要厉害呢！一天到晚的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哪个主子院子里头呆着……”
安小艺听她说得气愤，无语地看着地面。
得，明白了，人刚刚不是在捧她，是在故意找那小丫环的茬呢！
幸亏芜菁也没浪费多长时间，大早上的，只在院门口低声骂了几句就领着安小艺往明如玉的房间里去了。
进门之前，安小艺极快地往后瞥了一眼，只见那几个洒扫丫环弯着腰干活，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就是不知是没听到呢，还是听到了却忍住没冷脸。
左右这些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安小艺摇摇头，谨慎地跟在芜菁身后走进门。
房门闭紧后，方才还勤恳干着活的丫环们也不敢直起身子，转头相互张望了一眼，表情中满是酸涩。
最近大小姐变了，就连那个以前人人可欺负的丫环芜菁都厉害起来了，她们的日子，可是越发难过了。
安小艺不知道门外的变化，她正忐忑地站在一旁，等着芜菁伺候明如玉穿好衣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年伺候的经验，反正芜菁带着安小艺进门时，明如玉正好醒来，因为安小艺从前没伺候过人，明如玉便让安小艺好好看着，学学怎么给她穿衣。
一层一层衣裳套上去，安小艺看得眼花缭乱。
什么亵衣什么内衫什么外衫什么纱衣……
穿到最后，明如玉在安小艺的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套娃，一层一层的衣裳罩在身上，也难为芜菁能把每一件衣裳的顺序记好，左边站一会儿右边站一会儿地给她穿了上去。
安小艺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丫环服，心中腹诽：
只穿一两层不好吗？！非要捂这么多层，现在可是夏天啊！
“小安。”
安小艺连忙抬头：“啊？”
明如玉听她这样应答，不禁皱了皱眉头，安小艺见状，立刻又问了一句：
“小姐有何吩咐？”
明如玉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些，吩咐了句：“以后在府中，你要谨言慎行，记好府中的规矩。”
“是……”
“行了，你去拿一条粉藕色的腰带，来替我系上。”
“是。”
安小艺转身走到衣柜旁，想了想，打开中间层的抽屉，果真见里头满是整整齐齐叠好的细长条。
粉藕色，粉藕色是哪个……
作为一个对色彩极度不敏感的人，安小艺只能尽力回忆了一下藕的颜色，最终从那一干花花绿绿的腰带里头挑出一条颜色极其浅淡，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粉红色的腰带，拿出来攥在手里，转身又回到明如玉身边。
明如玉和芜菁都没说什么，看来这应该就是粉藕色的腰带了。安小艺松了口气，展开腰带，接下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只会系一种蝴蝶结，还系得很丑……
明如玉见她迟迟不动，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赶快给我系上。”
安小艺连忙道：“是。”
然后一咬牙，把那条腰带穿过明如玉的纤腰，然后打了个蝴蝶结。
巨丑巨丑。
明如玉&芜菁：“……”
二人低头看了看那个团成一块疙瘩的布团，都有些糟心。
安小艺欲哭无泪。没办法，她自己的腰带一直都是跟系绳子一样勒在腰上，连个花样都不用想！可是谁知道这大小姐的腰带这么宽，完全不能当绳子用啊！
芜菁小心地看了看自家小姐的脸色，说道：“小姐，今天还是芜菁来伺候您吧，小安她刚进府，很多事情都还没学会呢。”
明如玉点点头，安小艺立刻福了福身：“那就麻烦芜菁姐姐了。”
芜菁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将明如玉的腰带整好了。
接下来伺候的活计就简单了，安小艺不会伺候穿衣梳头，但干些端水洗面巾这类毫无技术可言的活计还是可以的。
洁面之后，芜菁伺候明如玉上妆，还特意让安小艺搭手给明如玉梳了个头，虽说安小艺梳的也只是她散在身后的头发。
小心翼翼地梳着明如玉的头发，安小艺顿觉自己理解了电视剧中那些宫女给娘娘梳头的心情。
那真是每梳一下都怕发生什么意外啊！要是明如玉掉根头发丝儿，估计她都得惶恐一下自己的小命……
等到房门终于打开的时候，安小艺站在门前，看着升起的旭日，觉得整个人都清新起来了！
终于收拾好了！
在伺候明如玉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些名门闺秀也需要花这么长时间来打扮。
整整半个时辰啊！还是在仅有几种化妆品的情况下就花了这么长时间！虽然大部分的时间是花在明如玉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上，安小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明如玉跨出门，看着干净明亮的小院，满意地点点头。
芜菁立刻凑到她身边说道：“小姐，该用早膳了，老爷也该下朝了。”
明如玉点点头，朝着院门走去，安小艺作为新晋贴身丫环，对目前的宰相府一无所知，只能也先跟上去。
接下来的时间就过得平平无奇了。
安小艺只在明如玉用早膳的时候见过一回明清明宰相的背影，别的时间，都跟在明如玉身边在小院里头闲得发霉。
打扫有低等丫环去做，跑腿有门房和芜菁，明如玉安安分分地在自己的小院里弹琴绣花，娴静得很，就连明灵玉都没出现。
一整天下来，安小艺自然是一无所获。
好不容易伺候到夜里，幸亏古代大家都睡得比较早，安小艺才能早早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门，第一件事就是一头栽到床上去。
累倒是不累，就是郁闷极了。
清亮的嗓音忽然响起：“怎么了？”
早就被吓出经验来的安小艺抬起头，床边果真站着一个高大的背影。
安小艺郁闷道：“你怎么又来了？我在宰相府还什么都没探听到呢！”
“发生什么事了？”
迟辛坐在床沿边上，伸手拨了拨安小艺的头发，被后者无力地挥开，安小艺的声音闷闷的：
“就是什么事都没发生，所以我才郁闷啊！”
“今天我在明如玉的院子里呆了一整天！除了早中晚吃饭，别的时间连院门都没能出去，要么就是铺铺纸，要么就是磨个砚……”
“这难道不轻松吗？”
“轻松什么呀！”安小艺不满地看着迟辛，义正言辞道：“我可是个卧底！跑到宰相府来又不是享福的，是来找线索的好不好！连院子都出不去，怎么找线索……”
一想今天一整天都没能得到丁点有用的线索，安小艺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又开始想那些有的没的。
“你说，我是不是选错攻克的方向了？明如玉虽然最近得宠了，但毕竟是个庶女，地位不高，在这之前，明清最宠的是他那个嫡女啊！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你说我要不要跟明灵玉表忠心去？说不定她那里有线索呢！就是听别的丫环说，那个二小姐脾气不太好，伺候她的丫环都可惨可惨了，啧……”
迟辛听安小艺忧心忡忡地规化着，就有些想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别闹了，就算你想跑去明灵玉那边，她不要你怎么办？”
“谁说她不想要我的！”安小艺瞪眼，“她昨天还给了我一个荷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