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姨娘带你去吃好吃的去。”许陈然拉着豆豆的手就要往外走，却被谢旭挡住。
“咳咳，”他右手虚握成拳，咳嗽了两声，才拱手道，“娘娘既然喜欢豆豆，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陈然感觉有些奇怪，总感觉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都有想不起来，只不过……他是不是还有话要说，怎这一般欲言又止的模样？
果然，他走到门口，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外面冷，娘娘还是多加一件衣服，换双暖和的鞋为妙。
囧死！许陈然忙着掩饰，“啊，好，好的，我，我晓得呢。”
“姨姨脸红了哟。”豆豆踮起脚，凑到陈然跟前，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就你人小鬼大，还不是你闯出来的祸？在这儿等着我，我去后面换个衣服就出来。”想了想，她又不放心，看了眼紧闭的门才扭过头恐吓豆豆，“别跑去玩那个火盆子，小心你的新衣服也被烧成我这样。”
豆豆瞬间冷了脸，“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再说那脏兮兮的灰有什么好玩？”可许陈然明明见他一脸渴望凑上去瞧瞧的模样。
“那你今年几岁？”
“三岁半，过完年就四岁了。”
“你赢了。”陈然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进了里屋去换衣服。
往常穿什么衣服搭配什么鞋，都是杨柳替她准备的，如今陈然看着这满橱的衣服，一时真是犯起了难，选择恐惧症这种病，自从她写选择题以来就没有好过。到底穿什么好，穿什么，穿什么，她在橱门前走来走去，揪了揪已经微乱的头发，早知道就不该将那个得力助手给赶跑。
等到她走出来时，豆豆已经趴在小杌子上打起微鼾了。
最终她选择了一件流彩暗花云锦裙，上面绣了七色彩虹暗纹，看起来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脚上蹬着一双平底白色皮靴，同皇后这个称呼完全不搭边。
“小迷糊，别睡啦，口水都要流到我的小杌子上。”许陈然笑嘻嘻将他拉起来。
这不拉还好，调皮鬼果然跑过去玩过黑灰，小手手心黑乎乎的一团，鼻尖还沾着一块黑印子。
许陈然无奈皱眉，领着他去桌边，到了些热茶水给他清洗了一番，又拿帕子给他仔细擦了擦才敢带他出门。
豆豆怕她骂他，先发制人，小嘴要撅到天上，“都怪姨姨，那么长时间不出来，我觉着实在无聊才去碰那个铜盆子的。”
“好好好，都怪我，反正不是你好奇心作怪。”许陈然拉着豆豆的手，一大一小朝御膳房走去，“你为什么叫豆豆？”
“不知道，爹说我圆溜溜的像颗豌豆，就叫我豆豆，大家叫着叫着就改不了口了。”
“那你想吃什么？”
“嗯……”豆豆撑着圆溜溜的下巴四十五度仰头望天，忧虑着，“在家时，娘嫌我太胖，不许我吃油腻的，可我就是想吃猪肉馅儿的春卷。”
“行，待会儿就带你去吃，这样，我们偷偷地，别叫旁人发现了，偷到就躲起来。”许陈然眼中流露出即将要去做坏事的兴奋。
可豆豆却做大人模样，大摇大摆往御膳房走去，还一脸不耐烦，“拜托，你是皇后哎，要什么他们不给，还非要偷？说出去都不怕羞羞的。”
陈然的脸黑下来，“你个小P孩懂什么？只有偷来的抢来的东西吃着才会觉得香，什么东西都是别人提供的好好的还有什么意思？”
“你确定你这样不是在教小孩子学坏？”身后远远地传来一阵低沉戏谑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大风已停，云间隐隐有光辉透过，习凉穿一身暗灰色棉袍，高领裹住他缓缓律、动的喉结。他仿佛从来不爱穿龙服，平时最喜欢穿这种暗色调的平民装，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低、、、、、、调？
他踏着一地淡淡的光辉款款而来，唤一声，“小九，新年快乐。”
许陈然有半刻的怔松，底下的豆豆握住她的小指头摇了半天她才回过神，“呵（读第四声比较好听咩==），大忙人怎有闲功夫到这儿来？”
“差不多都忙完了，便过来找你，怎么样？朕找的这个小玩伴可还合您的意？”他站在阳光下轻轻地笑。
他在笑话她是个小孩，只和三岁孩子玩得来。只是他不知道，她不是失忆变作稚童，只是这宫闱深深，她宁愿做个小孩，被他宠在手掌心。
他低头看一眼她胳膊下的小人，豆豆朝他行了个礼，倒是没有一点怕他的意思。也难怪，她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怕他的。
“噢……原来如此，忙完了才知道过来找我呀。”许陈然闷闷不乐，同先前豆豆一般，嘴巴撅得老高。
“别生气，我带你们去‘偷’春卷吃。”他也做一回三岁无赖小儿，陪她潇潇洒洒疯一回。
两个大的带一个小的偷偷摸摸猫进御膳房，堆一脸横肉的厨子套个棕色的薄围腰在那儿呼哧呼哧爆炒着肉丝，不时用绑紧袖口的袖子抹抹额头沁出来的汗水，火时而大时而小，全凭底下烧柴的人控制。
“火在大点儿，你个废柴！”
“哎哎哎，太大了，你想害我把肉炒焦啊！”
“那个谁，把酱油递给我。”“哎，这个，你给前殿端过去，当心点儿别撒了。”“是是是，小的做事您放心。”
御膳房里周年到头都是夏季，永远停留在大暑天，又湿又闷，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得烦躁，吵吵杂杂，阶位高的吼着阶位低的。同现代老板骂员工，员工骂扫地阿姨差不多是一个道理，反正总得要找个出气口。
豆豆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奇特的兴奋感，他还不知道刺激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只晓得，哇，心砰砰跳得好厉害，头都跟着晕晕乎乎，再看到桌台上一盘新炸出来的春卷，金灿灿搁在那儿，更是两只眼睛都要闪闪发光。
可他才刚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就被许陈然立刻按了下去，她食指放到唇边，朝他比了个禁声的动作。
嘿嘿，如此激动人心有意思的事，怎么能不让我来？她露出个贼兮兮的笑容，起身去够。
可刚碰到盘子，又被一只大手给拽回来，“还是让为夫来。”习凉的唇贴在她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就把她也给按下去。
她双手放在胸前，蹲在灶台后面，脸瞬间红透，耳垂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呼吸，一阵阵撩过上面细细的软毛。
“你，就是说你呢！哪个宫里来的？怎没见过？快把那盘春卷给前面春回宫端过去，小心点儿，要是敢偷吃，回来看我不捶死你！”
习凉刚微微站起身就被刚刚那个满脸肥膘的厨子给发现，那厨子也不认得人，只当他是哪个宫里来要菜的小太监，肥胖的手指指着他嚷嚷。
“是，是，小的这就去，绝不敢偷吃一个。”习凉低着头，变着声音答道。
……
“哈哈哈哈哈哈……”从御膳房出来，许陈然就一直在笑，她一只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搭在习凉的肩上，笑得快要岔气，“哎哟喂，不行了不行了，笑死我了，太逗了。”
她想起刚刚的画面，忍不住又咯咯笑起来，还一顿一顿地学着刚才他的模样，“是……是……哈哈，小的这就去，哈哈，绝不敢偷吃一个！”眼角都跟着笑出泪花，连同发髻上的金镶珠石蝴蝶簪跟着一齐摇摇晃晃。
豆豆端着盘子跟在他俩身后忙着消灭战果，吃的满嘴都是油，小肚子都跟着像气球一样鼓起来。
习凉冷着脸，低头看了看她搭在他身上的手，又看了看笑出泪花的她，从脸到全身又更冷了几分，就连身后的豆豆都感应到了，抖了抖小身子，念叨一句还是厨房暖和。
陈然讪讪将手收回，好不容易收住笑，正了脸色道，“那个厨子估计惨了，敢捶死我们大梁的皇帝，可惜了他一脸横肉，一腔豪情，一身勇气。”
“你啊你，哪日才能正经一回。”他无奈，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说着的是恨铁不成钢的话语，满心满脸的却是掩藏不住的宠溺。
噗，夕阳西下，她又忍不住倚在他怀中笑得花枝乱颤。
快到傍晚时分，许萧然到海棠苑来找陈然，带了些礼物，大红纸包裹着好几个盒子，陈然不好当面拆开也对其没多大兴趣，无非是些珍珠玛瑙等奢侈品。她说几句新年祝福的话语，又拉着陈然的手拉几句家常，回忆往事不免要忍不住落上几滴眼泪。
陈然跟着安慰，“七姐，过年可不兴流眼泪，你也说，女人，找到个依靠才最重要，那些腥风血雨，过去了的就让它们过去吧，人还是要往前看不是？”
许萧然点点头，拿一条粉红帕子轻轻掖掖泪水。
随后陈然又邀她在这儿一同吃过晚饭，她这才迈着娇柔小碎步离开。
杨柳回来听说她白日间踢了火盆子，脚上出了水泡，吓得忙用银针替她挑破脓水，又拿药膏仔细仔细上了一遍，才埋怨，“您也真是，这么大个人了，我不在身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这要是留疤怎么办？还不要伤心死？”
“好啦好啦，这不是有你呢嘛，大惊小怪，又没什么事，你看我这不是能走能跳？”许陈然说着就站起身啦连着蹦蹦跳跳，以显示自己真的没有什么事。
她发现她现在越来越说话了，都快比得过宫里那些整日里喜欢躲在墙角说这家长那家短的老嬷嬷，啰里啰嗦，她叹口气，大概都是被这个杨柳给带出来的。
“话说你和那个侍卫今日去哪儿乐了？两人进展到哪儿了？有没有那……那啥？”陈然双手举到胸前比出个羞羞的手势（也就是两根食指互点，实在描绘不出来==）。
“您说什么呢？”杨柳脸红，羞恼地打开她的手，头低着一声不吭。
“哎哎哎，害羞啦？你好没趣，人家闺秀出嫁前连和夫君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你倒好，我给你放长假出去私会情郎，一回来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杨柳拗不过她，才小声道，“也没去哪儿，就带着我去城外的街上走一走逛一逛。”
“哦？那你头上这根木兰钗也是他送的了？”陈然调戏她，脚尖一踮，就拿了她头上的钗子在手中把玩，她细细看了一会儿才道，“不错嘛，这白玉清澈通透，做工精细，应该要不少银两呢吧。看来他对你不错嘛。”
“您还我，还我。”杨柳伸手去够，她不给。两人在屋子里打打闹闹，玩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