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除夕
半碗稀饭2018-08-04 02:154,283

  许陈然这会儿还想着赫连止武睡前的小模样,凭着那一点泼辣胆大,一筷子就拍在他手上,在他手上赫然出现两道杠杠,“你是睡觉脑子丢梦里去了是吧,还摄魂术,我要是会摄魂术,我他娘的还会呆在这里!”

  站在后面拿着食盘的小丫鬟吓得一个瑟缩,双脚不自觉朝后退了几步,生怕殃及到自己。

  赫连止武右手虚握,放到唇边虚咳几声“注意点。”

  “……”

  许陈然可没觉得自己说得有多无礼,打又不能打,还不带她说几句脏话舒缓一下情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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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就这样又过去一个月,许陈然始终没有见到寒依依,事实上,自那以后,她就真的再也没有出过地宫。她和外界完全断了联系,赫连止武再也没来过。

  看着进来送饭的小宫娥从刚开始的胆怯到后来胆怯中透露着厌恶和不屑,许陈然不动声色的吃着饭,只有吃饱了她才能有力气去思考对策。

  啪,许陈然连忙站起来弯腰捡拾碎碗,那小宫娥看了也过来帮忙。

  “真是不好意思,怪我,我没拿好碗。”许陈然蹲在地上帮忙,她皱着眉,先前明显是在走神,一个没注意就将碗滑落到地上。

  那个小宫娥也没在意,只说着没事,站起身要出去重新端一碗饭回来。

  “放我出去。”突然一块碎片抵住了她的脖子,身后响起冰冷的声音。

  许陈然清楚地感知身前人的颤抖,不管什么人,在生死面前总是畏惧的,而她正是料准了这一点,只要这小宫女不是死士,她有的是办法叫她交出出地宫的钥匙。

  “娘娘……您……您小心点,不是奴婢不放您出去,大梁与突厥打起来了,现在宫里情势严肃,您这宫门口守着一群精兵,您……逃不出去的。”

  “这么快就打起来了么?”许陈然慢慢放下手中沾了些血的碎片,一切都来不及了,她真的要成为习凉的羁绊吗?

  那小宫娥见身后有松动,连忙跳开,抹着泪离开了。

  诺大的地宫中又只剩下许陈然一个人,她丢了手中行凶的武器,坐在桌前愣怔。

  这些天,她想了许多,习凉为什么要亲自去突厥?又为何要将许萧然送去突厥?难道大梁的实力真的衰落到不足以对抗突厥了?还是说他有什么其他的计谋?

  可不管怎么样,他肯定是不想再发动战争的吧,到底是这想法落空了。

  脸颊有些湿润,许陈然伸手去摸,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满脸的泪痕,她有些颤抖的趴在桌上,将头搁在手臂上,轻轻的自问,“阿凉,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怎么,这才多少天就急了?”赫连止武得知了许陈然要挟宫女的事,放下手中的折子就立刻大步走到地宫来,看到的却是这么一副场景,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在想你的情郎?朕映像中的陈皇后可不是这般的模样。”

  许陈然将头歪到另一边,她知道他会来,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快到她还没有来得及收起自己所有的软弱,快到她有些语无伦次,“那你……印象中的我是个什么样?”

  赫连止武笑了,他的眼底有一片浓重的青黑,那时连夜查看军报劳累的,明明已经很累,可偏偏一看到她这个样子,竟有了力气去笑,眼前的许陈然像极了他小时候养的一只兔子,受一点委屈就躲在窝里一动不动,想要人拿东西哄很久才肯勉强动一下。

  “朕印象里,嗯,陈皇后是只很狡猾的狐狸,又像根弹簧,可软可弱,叫人一不小心就被她骗了去,可是她真实的性格却又是极其强势的,你想啊,有哪个女人敢去挖自己相公的胸口肉?从不遵从礼节,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不择手段。”

  赫连止武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就像刚刚,你用计谋不动声色的将我引了来。”

  许陈然坐直了身子,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透,她冷着眼看着赫连止武,冷不丁就回道,“你大可以不来。”

  “不,朕一定会来。”赫连止武难得的心情好,大手一捞,将许陈然整个人都圈了过去。

  可偏就有人不领情,一把将他推开,“第一,我是人不是动物;第二,我没有挖习凉的胸口肉,是外面以讹传讹;第三,我哪里没有礼节了?我再没有礼节也知道亲人之间不能自相残杀。”

  “呵呵,亲人?你是指你和我?”赫连止武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指了指许陈然又指了指自己。

  “就一定要战争么?权势有那么重要?说到底你和习凉之间的确有血缘关系,难道就不能和谈么?到底是你不懂礼,还是我误解了礼?”许陈然盯着他的眼睛,她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很幼稚,天下人熙熙攘攘,谁不为利而来不为利而往?更何况是帝王?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去规劝,她在徒劳的做着一些挽救,她不希望天下再有战争,不是光为了习凉,她是真的害怕了再看到满城尸首的景象。

  “血缘关系?我大哥和我同父异母却死在我的刀下,他习凉算哪门子的亲?若是真会念及这一层关系,当初又为何屡屡逼迫我突厥上供,许陈然,算朕看错你,你就是个虚伪的女表子。”

  赫连止武甩着袖子就要离开,他是昏了头才会和她解释,他是帝王,帝王的任务就是应该不断拓展边疆,将自己的国家变强,才能守护自己的子民,难道要像她父王一样,凭借个不能长久的断代花就敢居安思乐,不思进取?

  袖口被人拽住,许陈然淡淡的开口,“你说这些,只是不希望别人说你不仁不义罢,你杀了你大哥,应该有不少人都再怀疑,只不过没有证据不敢站出来罢了,于是你顺着你大哥生前的意思继续攻打大梁,也不管以你如今的能力能不能掌控这般局势,你只是想要蒙蔽住那些怀疑的眼神,你只是想要更多的人支持你坐这个皇位。”

  “习凉不是昏君,惹急了他亲自上阵,你没有绝对的优势,你也没有必胜的信心,你不确定这一仗你能不能赢,所以你才将我绑来,你知道这一次是生死之搏,一旦失败,凭习凉的个性绝对不会轻饶,可是骑虎难下,你收不回手了是不是?”

  赫连止武轻轻抽出自己的袖子,他站在那里,可他的心却害怕了,是被许陈然说怕的。她像一只幽灵,善于利用人心的幽灵,她看似无理取闹的语言,看似不可理喻的铺垫,原来都是击垮他的铺垫。

  正如许陈然所言,他早已没有回头路,他继续赫连止文的计谋不光光是为了许陈然说的那一点,更多的,是他的野心,吞并大梁的野心。

  赫连止武回过头,再也看不到刚刚的愤怒,他恢复冷静,对上许陈然驳定的一双眼幽幽开口道,“你说的都对,但那又怎样?大战在即,突厥已经连赢两场战争,很快就能直入大梁腹地,如今正是士气最高的时候,只要朕一声令下,一鼓作气,晋安城就如同一张窗户纸,一捅就破!”

  许陈然心下一惊,她咬着下唇,尖利的指甲死死掐住手心,刺破表皮,露出丝丝缕缕的血迹,她一昂头,狠戾道,“没有那么简单,你大哥那般擅长兵法也不过是拼了个平手,你这么轻易的就攻下大梁两座城池?你怎么敢做这样的美梦?”

  “唔,看来你还不相信呢,不过没关系,听说习凉要亲自挂帅出征,到时候,朕心情好了,或许可以带你去见一见。”赫连止武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有多么好。

  许陈然深吸一口气,如果现在有镜子,她一定可以看到自己的脸色有多灰败,她逼迫自己冷静,逼迫自己全副武装,“你要一直将我关在地宫里么?我要出去见那个杀手。”

  “朕从来不做没有利益的买卖,你拿什么和朕交换?”

  许陈然看着赫连止武头也不回的背影,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悲哀,他和她都知道,她身上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以拿出来和他交换的了。

  一场博弈就这样结束,她不知道自己的话究竟有没有起到作用,但是她相信,语言这种东西,说到心里去了,那会像一根芒刺,不经意期间被拨弄到,那会是刺骨的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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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了一年的除夕夜,尽管许陈然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天的日子都特别的难捱。

  据说人被长期关在一个空间里,渐渐的,她的意志会被消磨殆尽,精神力不够坚强的甚至会变得痴呆。许陈然感觉自己就那种快要痴呆的,她重新见到阳光的时候已经极其的不适应,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因着节日的关系,许陈然被允许出来赏灯,王上亲自陪同,两人着便装出宫,赏街市之景。

  许陈然的小腹渐渐显怀了,经过数月的调养,胎儿终于恢复了正常,只是她整个人更瘦了,下巴削了尖,手上能暗暗看到凸起的青筋,也不知是不是长期被困得不到运动的缘故,她走路的步伐尤其不稳,像是随时要跌倒一般。

  赫连止武走在她旁边,粗厚的眉毛深深绞着,她是怎么撑起这厚重宽大的棉服,他甚至觉得只要风一吹她铁定会跌倒,只要再加一件衣裳,她肯定会被压垮。

  许陈然试图抽了几回手,没有什么用,索性就任着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她很怕冷,风一吹就忍不住缩起脖子,手还不自觉地拢紧衣服,像只小乌龟。她对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任由他在一旁做解释,只偶尔随意的点点头,活着淡淡的露出一个微笑。

  叫她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呢?虽然街市上的东西不尽相同,可是只要一看到那些小贩的笑脸,看到不远处天上的烟花炮竹,她都无法控制的会想到习凉,那思念会想疯长的野草,以她的心做养料,拼命的长高、长大,然后在她心尖上耀武扬威。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赫连止武想自己这一生大概都不会再对哪个女子这般小心翼翼了,明明并没有那么动心,却总觉得这些日子叫她受了委屈,心中亏欠。

  许陈然摇摇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却仍旧倔强的往前走,好像这是一个任务,她要从街这头走到街那头,这个任务才能够完成。

  又是一阵冷风,天空竟渐渐飘起了小雪,她的步伐更快了,赫连止武都快要跟不上,他突然后悔自己的决定,早知道会是这样,就不该带她出来。

  “姑娘,捏个糖人吧。”许陈然经过一个摊子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是一个头发银白的老人,他看着她和蔼的笑。

  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有片刻的窒息感,她深深呼吸一口凉气,不在乎雪花飘进肺里,很久之后,才慢慢的蹲下身子,问那个老人,“一个糖人几文钱?”

  “十文。”那老人颤颤巍巍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个十字架的形式。

  一旁的赫连止武正准备掏钱,却又听许陈然问道,“八文吧,都快要过年了,讨个好的寓意。”

  她笑了,笑得很甜,有不明显的小酒窝,只有眼前人能够看到。

  老人似乎觉得这个小姑娘很会说话,无奈的摇了摇头,嘴上说着,“算了算了,就两文钱的事儿,说,小姑娘想要捏个什么样的?”

  许陈然愣住了,她只顾着看那个老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她嘟着嘴,支支吾吾道,“你给我捏一个小公鸡吧。”

  “可今年不是鸡年啊?”那老人觉得有些好笑,做了一天的生意,还是头一个有人要求捏一只鸡的。

  许陈然笑得更欢了,她几乎忘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她眼中狡黠,调皮道,“因为我喜欢吃小油鸡,可是我怀孕了不能吃辣,只能看着鸡,以念相思啦。”

  老人没再说话,真的开始着手去捏鸡了,在所有人都没在意的时候,他的手重重的颤抖了一下,差点将手上刚捏好的原型给捏成粉末。

继续阅读:第一百二十二章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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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猛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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