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坦白
半碗稀饭2018-08-04 02:153,253

  是啊,作孽,你们一个一个,都要这样离我而去。

  许陈然听到有人说话,一调头,就看见一个老伯,她再看到他身前的板车,当下心中一动。忙上前扑通一跪,跪在他的板车前。

  “哎,姑娘,你,你这是作何?”

  “请老伯救救我兄长,我们本是到这里来游玩的游客,家住城北崀山那一带,却不曾想在钟南山上遇险,一路从荆棘丛中滚了下来。”许陈然抹了把眼泪,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沈佲城,我说过要带你回家,就一定会将你带回去!

  那老伯看了眼前面的两人,虽然衣衫褴褛,但那料子俱都是大户人家的丝绸罗缎,再看他们的脸上都是划痕,心下有些信了,原来不是路遇歹徒。

  他点点头,上前去帮许陈然将地上躺着的人搬到板车上去。

  可是当他碰到沈佲城的身体时,手不自觉瑟缩一下,后怕的朝后退了几步,惊恐的看了一眼许陈然,有些怯懦道,“姑娘,你……你兄长该不会是已经断气了吧。”

  “没有,他不会死,他没有死!”许陈然大声吼了一句。她说他没死,他就不能死!

  她看了一眼那粗布灰衣的老伯,摸了摸身上,银两早就掉在了半山坡中,头上的银钗也早就被荆棘枝条挂了去。唯独手上还有一个玉镯子,她一把摘下递给他,依旧冷着脸,但声音却软了三分,“他只是暂时昏迷过去了,还烦请老伯将我们送到镇子上,再替我们寻一匹马。”

  砍柴老人看了看手上晶莹剔透的白玉镯子,又将它举起来,透过阳光,那镯子折射出明亮的光彩,他心中惊讶,这……这价值连城啊。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将其揣在了怀里。

  “行,姑娘放心,我一定给你们找一批好马。”

  “那就谢谢老伯了。”

  那老人见许陈然的衣服破裂得都不能再遮住大腿手臂,白嫩的肌肤上全都是刺眼的红痕,他心中惋惜,就好像一个完美的瓷器,多了满身的裂痕。

  “姑娘,你也上去坐吧,你可别看我一把老骨头,推你们两个走这山路还是绰绰有余的。”说着,他从旁边拿出一块长布,灰黑色,上面有些脏,“这是我用来盖木柴用的,你要是不嫌弃就先披着吧,待会儿到了镇子上人多,你一个姑娘家,这样被人看了去可就不好了。”

  许陈然的身体一直都在透支,她本就快支撑不住了,便也就没再推辞,接过布裹住自己的身子,破败的的身子。

  她一跃跳到板车上,坐在沈佲城的身边,瞥了几眼身边一张冷凝的脸,高挺的鼻梁,修长的睫毛,她在他眼角处寻到了一滴未落的泪珠,蕴藏在睫毛的下面,悬悬欲滴。

  她用手去接,“师父,我从来没见你哭过,你永远都是一副微笑的模样,好像所有的麻烦到了你这里就不再是麻烦。可这一次……”她将那滴泪轻轻沾到嘴边,吸允,轻叹一声,“死,一定很疼吧。”

  老人见许陈然始终冷着一张脸,心道遇到这种事谁都不好过,便也就没有出声去打扰,脚上的动作不自觉也快了一些,看那男人没有一点移动的迹象,怕是要撑不了多久了。而许陈然也无心与人搭话,这一路便十分安静的过去了。

  老人收了镯子,办事自然也爽快,刚到镇子上就替许陈然牵了一匹马过来,他还好心提醒,“姑娘,你要不要先带你哥哥去医馆看看?还有你自己这满脸的伤痕,也得止止血啊?”

  “谢谢老伯,我家父就是学医,医术高明,我还是赶紧回去,也不能让他老人家担心。”

  许陈然随便扯了个慌,将沈佲城扶上马,就离开了。

  已是正午,太阳最好的时候,这里是城南,她骑着马,满脸血痕,又带着个死人,一路上不知遭受多少人的眼光,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挥鞭抽动马,骑得更快了。

  她尽量捡偏僻的小道走,片刻未歇,等抵达崀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许陈然背着沈佲城穿过那片枯败的森林,再次站到山脚下,竟莫名生出一股今夕何夕的错觉感,事已至此,再多的伤心难过都是徒然了。

  她看着这座秃山,一个月有余,许多枯枝已经渐渐抽出嫩芽,树皮也都焕发出生机。十年一遇的奇迹,这里往后都要变样了,一切都是生机盎然,只是,主人却不在了。

  许陈然刚爬上山顶,就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人,还是原来玄色的一身长袍,没有一丝褶皱,边角镶嵌着层层金丝,以显示主人的高贵。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站直了身子,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他的嘴角依旧勾着一抹邪魅的笑。

  她的狼狈不堪同他的好整以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没有说话,绕过他,吃力地将沈佲城带回屋。

  习凉就站在门口看着满身是伤得她光着一双鲜血淋漓的脚,从他面前来来回回,端盆,烧水,替床上的人擦脸,脱衣,处理伤口,自始至终,连一个余光都舍不得施与他。

  他袖中的手死死握成拳,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可是额角暴出的青筋却出卖了他。

  终于再也看不下去,一个多月,她逃跑,如今回来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当他是死人吗!

  习凉三两步走上前,一把扯住许陈然的手腕,猛地将她带到胸前,狠狠地问道,“当着你夫君的面,你给另一个男人脱衣服,嗯?”

  真是肺都要被气炸!他看了眼床上的死人,心中黯然,沈佲城,你好手段,即便是要死,都得装作最可怜的那一个。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本就活不过今年,念及师兄同门一场,我派人为你找了那么多灵药,保你的命。

  你就是这么对朕的?将所有的药都扔掉,然后一心以死来希冀获求原谅解脱?

  许陈然终于肯看他,抬起头,一双眼对上他的眸子,却吓得他松开了她的手,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铺天盖地的黯然,那直击心灵的眼神,刺痛了他。

  “沈佲城死了。”她轻轻开口,扯动到脸部的伤痕,使表情更加狰狞,可怖。

  “所以?你要随他一同去?”

  许陈然说完这一句就闭了嘴,只又转过头去,她重新坐到床边,拿起毛巾,替床上的人擦手。她一点都不惊讶他的话,她早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就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能够出卖算计,死一个师兄又算得了什么?

  她早该知道,他是没有心的。

  习凉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看到她那只已经血肉模糊,皮肉翻飞的右手,胸口只觉被什么堵住,闷得慌,他扯过她的手,柔了声,“也不知道自己包扎一下,不疼的么?”

  她看了他一眼,不在似从前那样的嗤怪,也不是嘲讽,像一潭死水,是那种没有了支撑,看破了尘世的静。那时白蚁蚀心之痛。

  “放开我,不疼了。”

  “十指连心,怎么可能不疼?”

  许陈然用了些力气,甩开他的手,站起身,定定地看着他,干裂的唇微启,走近他,缓缓道“阿凉,我没有心。”

  阿凉?她叫他阿凉!

  习凉猛地站起身,抓住她的胳膊,“你叫我什么?”他的这副模样像极了地狱里的恶魔,要吃了她,谁教她知道那么多。

  可许陈然却丝毫不为所动,她低头看了看他死死掐住她胳膊的手,修长白皙,却染尽了她齐国人的鲜血。

  “放开我,你弄疼我了。”若是在往常,这句充满歧义的话,肯定会叫他忍不得要好好调戏她一番,可如今此情此景,他的脑海中是一片空白。

  然后,接着一声巨响,最威猛的炸药,将他收藏了八年的记忆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轰炸开,星星点点,似烟花,飘零在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叫嚣着要毁灭他。

  “是沈佲城对你说的,对不对?”他掐住她的手臂,越发的用力,“一定是他,一定是他,逆行经没得解,一定是他告诉你的,他跟你说了什么?”

  此刻就连高贵人士也变得疯疯癫癫,华丽的外袍爬满地都是肮脏的虱子。沈佲城、她、他都疯了,所有人都疯了。半年前毁灭性的疼痛又卷土重来。

  还好,还好,她没有心,已经不晓得疼了。

  “师父对我说,当我重新爱上你的时候,就是记忆恢复的时候。”她的话语如此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说一件极其不起眼的小事,几近不值一提,可还没有说完,她似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阿凉,你猜,我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呢?”

  习凉看着她,早已忘记去追究沈佲城为什么不告诉他,只害怕,一代帝王,原是也有害怕的事。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又该如何能获得她的原谅。

  她的眼中终于有了些变化,是狡黠的灵动,深处还藏着看笑话人的冷嘲。

  不知是说到了兴奋的点还是太激动,她还没有等到回答,还没来得及看对面人脸上由白转为绿又转成黑得五彩颜色,还没再补他一刀,就自己先华丽丽地昏过去了。

  呵,到底还是身体太弱。

继续阅读:第五十九章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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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猛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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