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根本一点都不想见到他,更别说给他碰,她趁他专注地拿手帕给她擦唇角不注意流下的汁液,使了力气,猛地将他推开。
习凉一个趔趄,退到床柱边,才算稳住脚跟,他的唇上还有被她咬过的痕迹,没有出血,却是红的渗透出血丝。
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划过晶亮的双唇,他俊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还有力气推人,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她瞪他,想要骂一句不要脸。双手却突然被他擒住,一张熟悉的脸庞猛然横亘在眼前,逼迫得她的头不得已朝后仰去。
“你什么时候说过?不记得了?不记得说过要给我一个孩子,没关系,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嗯?”他贴着她的脸,呼吸之间,尽数喷洒到她脸上,汗毛飘动,有些微微的痒。
许陈然心中咯噔一声,她说过?
那个晚上,床幔重叠,两具身体交叠,
“小九,你这肚子怎还没有反应?到底是你的问题,还是……朕不够卖、力,嗯?”
“你……很好,也很厉害,是我不好,是我不争气。”
“早些给朕生个孩子。”
“嗯。”
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语一幕幕回荡在她耳边,曾经……
她的确说过,在床笫之间。
“那……那不算。”她的声音明显弱了几分,撑着床板的双手差点滑倒,整个人,小小的身子都在他的包围圈之中。
迷乱之中说的话怎么能算数?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在酒桌上和在床上说的话,不都应该是为了增添气氛的么?不都是随口说说的?他怎么能够在意。
“不算?那这样呢?”习凉的声音冷了下俩,一双眼睛中似藏着一把刀,随时要将身下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女人削成碎片,在一点点,将其拆之入腹。
他一手撑着床,一手扯开她身上已经松垮下来的中衣,反正这屋里地龙烧得足,他一点都不担心会冻着她。因为此刻他已经浑身火热。
许陈然感觉苗头不对,这好好的,明明该是她讨伐他的,她怎么就又变成了没有理的那一方?她赶忙双手交叉,横在胸前,大声道,“我……我头晕,身下好像有流血了,不行了,我要倒了。”
说着,她就往后倒去,习凉心中好笑,配合着将她的头挪到枕头上,又替她盖好被子。“好好休息。”
他原本是真的很生气,她竟然说那不算?感情她对他说的话都算不得真了?可后来又看见她那副明明很害怕还强壮着镇定的模样,随着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拙劣的表演,他心中的火就一点一点全都消失殆尽了。
后来见她真的倒了下去,想到她前不久又受到惊吓,索性也不再逗她,在她侧脸上轻轻落了个吻便离开了。
听到关门声的那一刻,许陈然睁开了眼睛,她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这个男人……他此刻应该是有些喜欢她的吧,如若不然为何非要让她给他生孩子?为什么每次都要亲吻过她的脸才肯离开?这些,明明都是最亲密的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
可终究,她如今成了一座孤独的岛,有着一颗满是疮痍的心。
她想她是该先放下,比他先一步看淡,就此,接受白云苍狗,人来人走。只有这样,她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才不至于输得那么惨,才能过得比他快活。
门外,
习凉走了几步,扶住一旁的柱子,闭着眼睛,许久之后,鲜红的血才从他的唇角缓缓落下。他擦了擦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借着夜幕的遮挡,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许陈然躲在被中的手又无意识的抚上了小腹,隔着顺滑的布料,来回摩擦。她没察觉到自己的眉眼都是微笑着的,“算了算了,好歹我许陈然也是个重诺言之人,既然说过要给你生个孩子,就给你生一个吧。”
她闭上眼睛,似想到什么,将身子歪到了墙的另一边,又低声说道,“我可不是喜欢他猜想给他生的,我这是看他可怜,都年近而立的人,还没有一个孩子。”
“对,我就是看他可怜。”
声音越说越小,床上的人终于渐渐睡着了。
就这样又过去了两个月,海棠苑的门禁早就被消除,宫女太监也全都换了新面孔,都是受过极其严格的训练,一个个谨慎得很,恨不得将这个皇后娘娘捧在手中,就连如厕都要跟着。
许陈然的肚子日渐大了起来,人也越发的慵懒,尽管消了门禁可以出门,但更多的时间她都是窝在房中睡大觉,窗户开到一半,紫金香炉里燃着她最喜爱的茉莉花香,桌子上也按着她的要求每日更换一排新鲜水果。
她闻着这些清新的香味,总是能够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心情变好。
期间每隔三天,许志然都会亲自过来请一次脉,但至始至终,许陈然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她晾着他,不给他道歉的机会,甚至每次他报备胎儿的状况,她都只是点点头,至多说一句知道了。
许志然自知理亏,也不敢责怪小妹对自己这般冷漠。
今日,许陈然穿的是一身水绿色的宽松连衣裙,两月前她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束腰了。她懒懒散散斜倚在窗边的榻上,将右手随意搭在案几的小枕头上,露出一片雪白。
许志然把了会儿脉,放心道,“娘娘的这一胎已经稳定下来,从明天起就不用再喝药了。”
他刻意将低着的头往上抬了抬,她最讨厌喝药,如今知道可以不用再喝药应该会很开心吧。可是他想错了,陈然即使高兴也不会在他面前表露出来,若说她心中如今半推半就能原谅习凉,那么,他这个叛变组织的,她是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就宽恕他的。
她向下瞥了一眼,冷漠着嗯了一声。
恰巧这时小桃过来送水果盘,看到跪在地上的许志然,脸莫名一红。许陈然看了去,乐得捉弄人。她亲昵的对小桃说,“哎呀,我的水果终于来了,谢谢小桃哈,你要不要过来也吃点?”
许志然立马抬起头,看着许陈然欢快的声音却是对着小桃说的。他心中很不是滋味,莫名地感觉她是在羞辱他。
“那没什么事,臣先告退了。”许志然落寞的背起药箱正准备离开。
这边许陈然没有让他走,也没有拦着他,只嬉笑着一张脸,用竹签插一块雪白的梨送到小桃面前。
小桃一下子就被吓着了,今日娘娘这是怎么?忙跪下,“娘娘万万不可这样,小桃只是个低级小宫女,万不得娘娘如此降了身份。”她吓得眼中出了泪花。
能不吓人么?原本还冷眉冷眼的一个人见她过来突然就喜笑颜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还以为她同她……
许志然被晾在一旁,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脸都被气红了。
“娘娘,许妃娘娘过来了。”欢欢进来时就感觉气氛不对,再看小桃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吓得忙也跟着跪下,她想替小桃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许妃已经进来了。
许陈然有些愣怔,好像有很久没见到这个七姐了吧?她放下手中的梨,拍了拍手掌心道,“你们都退下吧。”
“诺。”“是。”
许志然正准备离开,却被许萧然啊叫住,他不得不又弯腰行礼。
“咦,二哥也在这儿呢?九妹,你不知道吧,这个许太医就是我们二哥。”许萧然进来就开心的拉着陈然坐下了。
许志然心道不好,刚转过身准备反驳,却听得一声嬉笑,“嗯,我知道的呢。”
“呀,原来你知道?怎么知道的?”许萧然脱了鞋子就坐到了榻上去,倒是一点也同她不客气,她转过头去看许志然,像是突然顿悟,“二哥你告诉她的?未免也太偏心了吧,前些日子我怎么问你,你都否认,感情你是她二哥就不把我当妹妹了?”
“不,不是。”许志然愣愣开口,如今他真的里外不是人了!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他心中涩然,阿妹是要把他往死里坑啊。
一切都来得太快,没有时间没有机会狡辩。很快许萧然又将注意力转到退到一边的两个宫女身上。
她状似疑惑地歪着脑袋,然后一拍大腿,叫到,“这不原是我宫里的?怎跑到妹妹你这里来了?”
欢欢和小桃听了不自觉往后面一缩,恨不得自己能隐身。
许陈然心中冷笑,这是越来越能演了,难不成她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两个小宫女的?她掉过头去看,总觉得真是越来越好玩了,这年头,连个小宫女都吃香么?
她不记得这两人,只是也不觉得眼生,心想以前应该是见过的吧,她扭头又看了看在场人的神色,许志然眉头紧皱,脸暗红的站在那儿,许萧然一脸天真,将她身上的一袭素衣衬托得更加娇柔,而那两个小宫女则将头压低到胸口,看样子是害怕极了。
“我也不清楚,两个月前就过来了吧,大概是职务调配,怎么,姐姐这是想要要回去?”许陈然看向对面的人,又说道,“太医这是要留下来吃午饭?”
许志然抬头看了一眼许陈然,连忙起身告退,旁边的小桃一下子就觉得天塌了下来,许太医走了,没人能帮到她们了。
“啊,都走了两个月?难怪我这两个月总觉得别扭,你们两个过来,今日还跟我回春回宫,这伺候惯了的,突然换人实在不适应。”许萧然诧异的说着,而后又朝欢欢瞥一眼,那狠戾便彻底透露出来。
许萧然的光辉事迹,许陈然是一无所知,她见那两个小宫女跪到跟前来的时候,全身都在止不住的瑟瑟发抖,心中有些纳闷,记忆中这个姐姐一直扮柔弱的主儿,难不成李怀柔死去后,灵魂附到她身上去,开始喜欢虐待小宫女了的?
许陈然笑笑,“自从柔妃被打入冷宫,这后宫一直都是姐姐在照拂着,我这个皇后说起来实在是不尽职,姐姐既已亲自过来要人,我怎好有不给的理由?”
“皇后娘娘,”小桃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叫了一声,“皇后娘娘,不可啊,奴婢不能回去,奴婢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