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陈然喝了一口热茶,才感觉小腹微微好受些。
“你骗我,许陈然你骗我,你这个狡诈的女人,你一直都在欺骗我们,是你,肯定是你害死了阿柔,对,肯定是你。”他中了魔怔,又一把上前卡住许陈然的脖子,嘞得她动弹不得。
“混蛋,你放开我,神经病啊!你自己都临时怯场还敢说我?我还怀疑你骗我呢……你这个懦弱鬼,胆小鬼,自己,咳咳,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女人……还不敢承认,要赖在别人身上,要不要脸的。”
陈然的双脚腾空,她一双手紧紧扒着刘酆,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就在此刻,门被打开,是习凉!
“别过来,你敢过来,我……我就掐死她。”刘酆看了眼许陈然,一脸惊慌的看着门外的人。
“你束手就擒吧,你的命到此结束了。”许陈然见到习凉也不害怕了,她知道他一定能从他手上将她完整的救出来。
习凉眉头紧皱,怎不知自己的手下已经松懈到这种程度,竟是能将这么个东西给放进来,他低冷着声音,“放开她。”
刘酆的手又紧了几分,他瞥一眼,却发现地上有些血迹,接着他发现许陈然的小腹微微隆起,他的妻子生过孩子,他知道这绝不是信期,定是她怀孕了!
他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习凉,你杀了我最爱的女人,我也要杀了她,叫你尝尝失去的滋味,一尸两命,呵,叫你这辈子都没有孩子,你注定孤独终老去吧,哈哈哈哈,有人陪着我一起死,满足了,满足了。”
许陈然震惊的一脚蹬向他,什么一尸两命,什么孩子?她眉头深深拧着,这人莫非是神经错乱了。
而就在此刻,习凉趁着刘酆被踹得一个趔趄,瞬间上前,补上一脚,立马从他怀里接过陈然。
外面的侍卫进来将刘酆拖走,却被许陈然拦了下来,她苍白着脸,挣脱开习凉,稳了稳神,看着躺在地上吐血的男人。
她一字一句说道,“刘酆,你若是能将今日的胆量一半用在救李怀柔身上,她也不至于被烧得尸骨无存,你若是将密谋的头脑一半用在查找凶手身上,或许今日你已经替她报完仇了。可是偏偏你一样都没有做到,所以,活该你这一生一事无成,白白丢了性命去。”
你伤心伤情又如何?抱着酒坛去她的坟前大哭一场,告诉她,我来晚了,终了,除却一句对不起,你还能做什么?死去的人已死去,活着的人依旧痛苦的活着。这世界何曾因为你的悲伤而而变了天地?
日子一样要过,你欠下的人情,背负的债孽,在现世中总要一点一点偿还,这就是现世报,随你以血泪、或是以生命。
只可惜他在现世已经还不了了,剩下的,他要带到阴间接着去偿还。
许陈然说完这些,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白天还好好的,晚间吃饭还一口气吃了一盘糖醋排骨。
魏喜瞧着,赶紧吩咐几个利索的小太监速去找许太医过来。
习凉上前打横抱起她,朝里间走去。
陈然记得自己昏迷之前还微笑着对他说,“我没事,是信期来了,第一天,我还没来得及垫,你别喊太医,不好意思。”都这个时候,她还能想到不好意思,也……真真是没谁了。
习凉抱着已经全身冰冷的她,一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千万不要有事,他的一整颗心都像是被人握在手中拧着,狠狠地,他的嘴唇颤抖着,张张合合,却是已经吓得发不出声来,“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他将人轻轻放到床上,扭过头去就是大喊,“人怎么还没来!”
一声巨吼,吓得跪在地上的人纷纷愈加瑟缩着身子。
当许志然过来的时候,一群人都仿佛看见救星一般,齐刷刷挪开给他让道,“皇上,太医来了,太医来了。”魏喜见皇上七魂丢了六魄的模样,着实有些心疼,许志然一来,他赶忙进来通报。
这种时候,也只有他敢硬着头皮上前说话了。
许志然心中也是……日了够的感觉,这皇宫最近是怎么了?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有事,还偏偏都找他,好像其他太医都死了一般,难不成这么大的太医院就他一个人?
还有这皇上也是,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每每找他,吓得他急急忙忙赶过来。“皇上勿用担忧,娘娘她只是受了些惊吓,见了红,微臣再开些滋补的药,调养着就没事了。”
习凉仍旧冷着脸,但提着的一颗心终于缓缓放下了,“朕知道了,你这就去开药,”他又调过头,脸色冷若寒霜,声音冰到极致,“看守海棠苑的护卫全都下去领一百大板,能有命活着的就去边疆充军。还有这些服侍的宫女太监,全都下去领罚,魏喜,你重新选一批人过来。”
“诺。”魏喜弯着老腰,今日在场的人除了他,可是都受了重罚。暂且不说这一百大板谁能熬得过来,就算是有幸保住半条命,去北疆极严寒的地方,那也是必死无疑。
许志然欲走,却在不期然之间被人拽住了袖子,他低头,见床上的人竟然醒过来,睁着一双有些空洞却极其清冷的眼睛,“二哥,你告诉我,我是不是怀孕了。”
许志然心头一惊,他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话,他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习凉。
侍卫宫女一众人全都下去领罚了,魏喜也跟着出去重新选派宫人,此刻,空荡荡的小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空气都跟着凝结。
“我呕吐,你说我是胃病,我小腹微微鼓起,你笑话我回来吃多了肉长胖了,二哥,我相信你,可你不能把我当傻子对待。我一直都不敢去往深里探究,我安慰自己,麻痹自己,我的好二哥怎么可能会骗我呢?他是和我一条船上的呀,他的话我怎么可能不相信。”
许志然的心突然漏了半拍,呼吸有些滞缓,“阿妹,你听我说。”他又朝床上的人儿看过去。
因为太过虚弱,此刻许陈然的脸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白,像是虚幻,好像随时会消失。她的眼睫低垂,其中续着盈盈泪光,她没有看他,牙齿咬着下唇,似是极为痛苦。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妹妹,柔弱可怜,他忘了,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子,是他最小的妹妹。他怎么能,怎么能够合着外人一起欺骗她?从开始到结束,从头到尾,他才是罪魁祸首,他竟一直在欺骗她。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阿妹,你听我解释。”许志然有些焦急,他想要解释,他早早就准备好说辞,可是此情此景……又有习凉在,他是哑口无言。
“你先退下,别忘了命人熬药送过来。”习凉开口,他知道他的孩子保住了,神色缓和下来,至于这些,他皱了皱眉头,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是。”许志然退下,走出门外,他终于克制不住,他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做的实在是太失败了。两个妹妹,他一个都没能照顾好。一个入了魔,另一个……到底是生出了罅隙,怕是以后她都不会再相见他了吧。
“我叫他二哥,你为何不惊讶?叫我猜猜,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陈然忍着身体的不适,强忍着也要撕破这层窗户纸,她太单纯了,她斗不过他,“所以说,许志然才是内奸,是啊,我早该猜到,我早该猜到的,那么大一件事,所有人都暴露了,为何只他一人没被发现?原不是他藏得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习凉,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一直看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主动去勾引你贴近你,在你面前跳上舞下,你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她的嗓音中极力克制着哽咽声,如今她躺在床上,他坐在床边,他高高在上,她败得一塌涂地。
可她依旧撑着,她从来没想过要真正在他面前示弱,她高傲的皇室血统决不允许她在自己的仇敌面前低头。
“既然他是你的人,那就不奇怪了,恐怕我之前喝的所有的避子汤都是假的,怪不得这次回来你会对我如此温柔,怪不得……怪不得你对我百般呵护,有求必应,呵呵,我竟不知是占了肚子里这个种的光!”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们的孩子!”习凉猛地靠近,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气急,却又不敢真正将她捏痛。
他隐忍着,抬手,想要替她将掉在额前的一缕青丝别到耳后,可是他终究将手垂下了。高傲如她,他知道她最讨厌别人骗她,可他又一次触碰到了底线。
他又一次错过了她,失去了她,刚有些缓和的关系就此又僵硬起来。他知道,她再不会信他了。
“把孩子生下来。”习凉没有再说话,只坐在床边,死死守着她。他无话可说,因为事实就是事实,他没必要为了哄她再编出其他的谎言,他早就做好了被她发现,他想着,有了孩子,她应该会软下来吧,至少为了孩子,她也会留在他身边。
其实,若是在以往,他绝不敢走这一步险棋,只是如今沈佲城死了,她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只要他待她好,他相信她终有一日能被他融化掉,化为他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