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丛臻腮帮子抽了抽,看了看周围,然后抓住穆丛澜的手就往寝室去。
她俩每次讨论不想要别人知道的事时总会在穆丛臻的寝屋里。
穆丛臻走得很快,拽得穆丛澜手腕生疼。到了寝屋穆丛臻把手干脆一放,门一关,然后就转身盯着穆丛澜看。
“你有话可以直说了。”穆丛臻口气不悦道,“什么叫解决事情分先后?”
“你要嫁我,得先确定我有人要吧?”穆丛澜没好气地回了这么一句。
“怎么就没人要了?你还年轻,模样也不差,加上公主的身份,谁敢嫌弃?”
“嫌弃的人多了去了,你说的这些理由都是老调重弹,你不和我坦白了用什么筹码换的我的婚事,我就算是离家出走也不会接受的。”
穆丛澜说话时表情相当严肃,她希望她姐姐不要从她脸上看出任何开玩笑的意思来。
“离家出走?”穆丛臻一听冷笑了一下,又说,“我知道你对于逃婚很有一手,但我也得说,若是有这个必要,就是软禁你把你绑进洞房我也会做的。”
一听此言穆丛澜突然感受到了从天灵盖往下顺着脊柱窜过去的寒意。
是了,就是那样。穆丛澜颇有些心酸地想,在她姐姐眼里她已经成了必要的充门面的道具,不听话的道具装起来锁住就行了。
“那你可以试试,”穆丛澜憋着一股子气说,“有本事你就把我做成人棍,否你就试试我能反对到什么地步。”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互瞪了有那么一会儿,终究是穆丛臻先败下阵来了。
“服了你了。”她后退两步说,“不就是配桩婚吗?非得纠结原因做什么?”
“因为你当我傻。”
“……”
穆丛臻嘴角又抽了抽,然后突然扬起了笑脸,拉着穆丛澜在桌前上坐了下来。
“来来,尝尝这个。”穆丛臻往妹妹手里塞了个红豆糕说,“你听我说,姐姐肯定不会害你的,我方才只不过是一时激动说了气话,明明是废了好多心思找来的好男人,就被你嫌弃诚那样,心里当然不舒服了。”
“你怎么知道那个李仁酉是好男人?”穆丛澜没好气地回,“你用什么法子确认的?”
“你看看你这孩子,”穆丛臻翻了个白眼说,“一生气说话就不留情面,别的不说,他模样说的过去吧?难道不是特别合你的胃口?”
“合我胃口??”穆丛澜把眼睛瞪得更大了。
“当然了,我就是知道你的喜好,这才翻遍了大家名族,挑出来这么一个姿容出众,身家清白,还未婚嫁的年轻男子,你还有什么好嫌弃的?”
穆丛澜立马意识到了姐姐又在用老办法转移话题。
“不对,这问题不就更大了吗?这么优秀的单身男子凭什么接受我这种结亲好几次,男方非死即伤要么失踪,总也成不了亲的人?我克夫的传言可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好吧。”
穆丛臻也多少知道妹妹经常溜出宫去玩儿,自知无法蒙混过关,只好叹口气说:“好吧好吧,你还是这么尖牙利嘴的,我说不过你,老实和你说吧,我有些忙需要李氏族人帮忙。”
终于说出来了!穆丛澜咳了咳,立马将自己先前查到的信息派上了用场。
“李氏一族前朝就得罪了先皇,大半部分人都被流放到岭南,现在几十年前才回老家,元气大伤子嗣凋敝,没过个几十年恢复不来吧?他们这样的家族能有什么用?”
穆丛臻嘴角边露出一个十分自负的弧度,说:“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别人都不会注意到。俗话说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更何况人家还没有死透呢,李氏一族可是有十成十的自信恢复祖先的荣耀呢。”
“自信是一回事,实力又是另一回事,”穆丛澜故作嫌弃道,“这样的家族你也好意思让我嫁,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瞧你说的,我说了不会害你就不会害你,我既有意提拔,那定然不会让李氏一族没落下去,我们各有所需,又利益一致,所以也算是共荣辱共进退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穆丛臻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说:“你还不明白吗?嫁给李仁酉之后,我跟李则洋就算是亲家了,有什么需要的或者遇到困难,自然能够互相帮扶。”
“真要论亲家,难道不是父皇和他们是亲家么。”
“不,”穆丛臻的整张脸突然就冷了下来,“你就当父皇已经不在了,自然算不得亲家。”
“姐姐,说这话可是杀头的罪啊。”
“我给父皇长时间下药让伤口恶化,还想派刺客弄死他都被你知道了,我对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虽然拐弯抹角的,好歹是把事情都交代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穆丛澜努力微笑道,“都打算给我订婚了,父皇知道吗?”
“父皇不知道。”穆丛臻的神色更加阴沉了,“我马上动手。”
“我要是问一句你打算怎么做,你会嫌我多嘴吗?”穆丛澜脸上挂着无辜的微笑问。
穆丛臻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站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坦白,我虽然下了决心但是还是找不到万无一失的办法。”穆丛臻站起来烦躁地转着圈说,“父皇身边对下毒的防卫比起东宫更像铁桶,而且我稍微试探过,父皇身边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好啃的骨头,刺杀就更难了,要成功必须不被任何人发现的,但父皇现在走到哪儿身边都带着一群大内高手,不行,完全不行!”
“然后你有试过别的办法吗?”
“还有什么办法?假装意外?制造事故?这就更不可能了,父皇现在整日里缩在寝殿里,你要我烧了大殿吗?”
“不用烧了大殿,其实有个很简单的办法。”穆丛澜顿了顿,继续道,“只不过,的确非常危险。”
穆丛臻这时候竟然意外地机灵,可能是忧郁对危险的天生警觉,她立马就问:“难道是,我亲自去?”
“嗯。”穆丛澜淡定地啃了个糕说,“你可以比任何人都离父皇近。”
穆丛臻不说话了,穆丛澜能看得出她眼里的恐惧,但她长久不说话,也证明了她理智上认可这个说法。
“姐姐,你可得赶快做决定了,要么彻底放弃,要么赶快动手,这样拖下去容易生变不说,还可能被伙伴抛弃啊。”
穆丛澜的口气优哉游哉,然而穆丛臻听了却忍不住火从心头起,忍不住提高了声调说:“你倒是什么都知道,要不你来做好了!每天一大堆烂事缠着我已经让我自顾不暇了,现在还得想着法儿弑君弑父!”
“小点声,”穆丛澜站起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所以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吗?”
穆丛臻楞了一下,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帮?你能怎么帮?父皇视你如路人,还远不如我,你能靠近他吗?”
“我不能啊,但是我要是说,能帮你创造当她面下毒的机会呢?”
“……”穆丛臻沉默了一会儿,上下打量了妹妹一眼,然后才继续说,“你会这么说是已经有计划了吧?不过在听你的计划之前我要先问问你,你该不会是想用接触婚约为代价,帮我做成这件事吧?”
“不,不是解除婚约。”穆丛澜仍然保持微笑说,“我只是想和你一样,在宫外有自己的宅子。”
“那你就嫁人啊!”
“既然迟早要嫁,早给晚给也没什么差别。”
“……好吧。”穆丛臻勾勾嘴角说,“这就是你想要的?”
“是啊,我想要的只有这个,你知道我从小到大只最想要的就是这个。”
“那……你要等我先盖好你的宅子再出手吗?”
“怎么可能。”穆丛澜摇摇头又吃了个糕说,“我只需要你向父皇求得同意,给出征地文书,开始施工即可,然后我就可以帮你……”
穆丛臻后退了两步,又上下打量了穆丛澜一番,问:“你为什么突然如此积极要参与这种事,若是失败了我可是会拖你下水的。别人躲都来不及,要宅子也不需要如此冒险吧?”
“你跟李大人合作的时候会这样刨根问底吗?他干的事儿也相当于欺君之罪了吧,你会问他为了个家族容易至于冒这个风险吗?”
“……”穆丛臻抱着胳膊,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我永远也说不过你。现在,让我听听你的计划,事无巨细,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只要我听出了任何风险,我就不会采用,明白了吗?”
穆丛澜也不多废话,这就凑到她耳边耳语起来。
穆丛臻的神色在听的过程中经过了一系列极其复杂的变化,然后最终趋于平静。
“真不愧是你啊,居然想得出这种办法。”穆丛臻表情复杂地瞧着自己的妹妹,感慨道,“这的确是风险和意外最低的办法了,你等着,我这就进宫去觐见父皇,你说得对,这种事一刻也不能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