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穆丛澜的又一个生日到了。
这一次穆丛澜还是跟过去一样十分低调，只是吩咐清叶去御膳厨房多弄点好吃的，菜品读一点，也不打算请谁来，自己吃一顿好的就算过了。
虽然再好肯定也及不上大长公主的橱子。说真的，穆丛澜最羡慕的就是大长公主府上的膳食了。
陪着穆丛澜一起吃饭的，只有站在一旁的清叶。
清叶总觉得穆丛澜如此这般太过寂寥了些，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开口道：“公主，要不你请大长公主过来一起？如果大长公主知道你过生日没请她，不会不高兴吧？”
“她忙得很，”穆从澜一边说一边夹了块牛肉，“而且说话的话肯定会说些有的没的，我实在是不想听，还不如一个人吃清净。”
清叶一听，扁了扁嘴又说：“可是……哪儿有公主过生日自个儿吃饭的啊……多多少少办个小席庆祝庆祝啊，这也太……”
“我一直都是这么过生日的，你别大惊小怪的，渐渐你就习惯了。”穆丛澜边说边招呼清叶道：“你也来吃吧，我一个人可吃不完。”
“那不行！我怎么能跟公主同洗而坐呢！”清叶缩了缩肩膀说，“我还是……看着吧。”
穆丛澜歪歪嘴角，继续吃自己的。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穆丛澜抬头一看，又是个颇眼熟的小太监，只是她脚步急急忙忙的穆丛澜第一反应就是没有好事。
“公主！”那小太监刚进门就嚷嚷起来了，“公主！大长公主……在勤政殿请您过去一趟！”
“什么事啊？”穆丛澜站起来问。
“皇上……皇上突然昏倒了……”那小太监喘了几口气说，“总之，大长公主请您速速前往。”
居然选在今天，穆丛澜想着瞥了一眼自己满桌的饭菜，心情有点抑郁。
“好吧，我知道了。”穆丛澜放下筷子说，“我马上去。”
于是清叶马上行动起来，不过穆丛澜表示并不需要，直接放了筷子就往勤政殿去。
她到达时勤政殿已经乱做了一团，她还能看见几个太医院的太医拎着药箱子急急忙忙往殿里去。
虽然穆丛澜刚才听消息的时候十分淡定，但这会儿不知为什么也没来由紧张起来。
她快跑几步进了殿内，左右张望跑进了内殿，果然即使是太医们都来了还是没有人敢随意搬动皇帝，先将他安置在了内殿塌上。
几个太医围在床前不知在忙乎什么，总之穆丛澜知道自己暂时不能靠近就对了。穆丛臻也将两只手拢在袖子里站在一旁，望着床榻上的父皇神色复杂。
穆丛澜走过去同她站在一起，她那个角度果然可以看清穆鸿祯的脸。
她从没看过这么憔悴脆弱的父皇，
他整张脸都凹陷进去了，脸皮是一种不正常的死气沉沉的白，嘴唇也干裂得厉害，嘴边还隐隐看得到血迹。
难怪人们如此慌张，他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
穆丛澜和姐姐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知道姐姐办到了，其实她也只是顺着姐姐的方案继续走下去，寻找一个突破点而已。
所以其实，真的很简单。
太医们忙碌了一番，穆丛臻见时机已到，便上前问道：“诊断得如何了？”
为首的太医表情比较凝重，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穆丛澜便凑近些，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阵，穆丛澜的眉心便拧了起来。
“我知道了，你们先准备着，随时待命。”穆丛臻吩咐完，那些太医们也都尽数退去。穆鸿祯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连宫女太监也和他保持距离。
穆丛澜立马上前问道：“太医说什么？”
穆丛臻回头瞧了瞧父亲，还是压了嗓音说：“太医说，咱们的父皇，是位隐藏的梅毒患者。”
穆丛澜并无太多表情，继续问：“具体怎么说。”
“太医说皇上临幸妃子从未间断，后宫却一直少子少产，乃是因为皇上偶尔出宫沾染不该沾染的女人，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越来越痴呆，越来越暴躁，越来越嗜杀，而且腿伤迟迟不好，后来几乎两腿作废，无法行动，这都是因为他的风流情史。”
“你确定，那个太医靠得住？”
“确定。”穆丛臻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你是不知道咱们的父皇有多能，那太医年轻的续弦，美貌的女儿，都被皇上宠幸过。”
“……”
“他的妻子郁郁寡欢最终忧郁而死，女儿出嫁后因为风言风语日子十分难过，死于难产，他现在是孤家寡人，要不是为了报仇，他早就和之前那个太医一样逃之夭夭了。”
这真是穆丛澜完全没有想到过的。
“这样就好，”穆丛澜也凑到姐姐耳边小声说，“这件事出了一丁点差错，就是万劫不复。”
穆丛臻没有答话，她听到了病床上的父皇微弱的呼唤，于是转身走到他床边。
穆丛澜也跟了上去，只不过跟在她身后保持一定距离，能看见脸听见说话声的距离。
穆鸿祯挣扎着挤出了一句话，问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
穆丛臻微微一笑，语调温柔道：“父皇您就是身上起疹子了，它会传染，而且很容易传荣，所以得先隔离一段时间，”
“不可能……”穆鸿祯费力地摇着头否认，“不可……能……朕不信……”
“是真的，父皇，太医也是这么说的，为了太子好，您也要在床上好好躺着静养啊。”
“不行……不行……”穆鸿祯还在努力摇着头，“朕还要……”
“父皇，外边的事儿您就放心，虽然太子还小，可您也该让他学着处理朝政了，有您指派的辅政大臣在，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不行……不行……”穆鸿祯仍然在摇头，“扶朕……起来……”
穆丛臻看着穆鸿祯在床上努力着想要动起来，然而他现在连抬起胳膊都费劲儿，木菊花的药性就是如此简单粗暴，只要闻上一闻，就浑身乏力，只要尝上一小口，就能立马昏迷。这种药毕竟不是毒药，而且必须咬到叶子才会生效，所以糊弄过试毒者还是很容易的。
穆鸿祯还在咬牙切齿，穆丛臻就直接站了起来，转身对穆丛澜说了句走吧，就径直往屋外走去。
穆丛澜紧紧跟在身后，门口的太医们多少有点吃惊穆丛澜出来得这么快。
“你们听好，”穆丛臻对门口等待的太医说，“皇上的病情想必你们已经听周太医说了，从此往后皇上的病情都由周太医负责，你们一律听他调遣，这不是一般的病症，绝对马虎不得，我不允许任何人出岔子。”
太医们齐声应是，穆丛臻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穆丛澜跟着穆丛臻快步往前走，抬头瞧着她总觉得她嘴角有笑。
虽然有那么点毛骨悚然，但仔细一向她要高兴不是没有理由。穆鸿祯若是果真出不了寝殿了，那朝堂就妥妥成了穆丛臻的天下。虽然穆丛澜很少关心姐姐每日在做什么，但是基本的形势她还是明白的。如果穆丛臻果真要插手朝政，就凭五岁的弟弟？丝毫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那太子头衔毫无作用。
那些东宫辅臣一大半都已经投靠到她门下，有时候穆丛臻还真想去见识见识，她姐姐的势力到底一手遮天到了什么地步。她只知道她的大长公主府几乎扩建到有半个皇宫那么大，里面山珍海味，珠宝珍奇数不胜数，财产不可估量，据说京城别的地方和外地也有大长公主的地产，反正真是穆丛澜根本无法想象的。
“话说，”穆丛澜开口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和父皇说需要隔离？即使真是那种病，只要不做那种是就不会传染吧？”
“你跟父皇较真么真呢？”穆丛臻轻笑了一声说，“他已经神志不清了，之前整日躲在宫中，大家也都当他是半疯了，太子身边那帮所谓的辅臣蠢蠢欲动多时，我若是不出手管管，太子都不知道自己在东宫有什么意义了。”
“那……你要怎么对太子解释？”
“就那么直说啊，”穆丛臻勾勾嘴角说，“正好警告警告这小子，以后切莫学他父皇，专心政事，勤于治国要紧，女人那些事儿啊，该节制还是得节制。”
穆丛澜委实无语。
“那，我的府邸什么时候能建好？”
穆丛臻闻言停下脚步，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
“别急，当时我那府初建成，也花了大半年时间，我命人建府时参照大长公主府修建，明年夏天你就能够住进去了。咱俩的府邸离得还近，闲暇时尝尝走动，也不失为一件乐事啊。”
“……多谢姐姐费心。”
穆丛澜意思意思行了个礼，又被穆丛臻立马扶起。后者仰望着妹妹扶者她的胳膊笑道：“往后，你可要真正成为姐姐的左膀右臂，我们姐妹俩自小相依为命才能走到今天，何等不易，即使是嫁了人成了家，你也别忘了姐姐我啊。”
“这是自然。”穆丛澜笑得十分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