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穆丛臻愣了一下,眉头拧得更紧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真要毒死太子吗??”
“我说,的确是我将康嫔叫去东宫的,在我还没确定是不是太子的意思的时候,的确……是我的错。”穆丛澜废了好大劲儿才说出这番话,话说完后又揉了揉脸,神情仍是难掩痛苦。
“你……你的意思是,不是太子本人要你去请人来的?”
“嗯,他宫里的一个宫女。”
“那宫女人呢??”
“你说呢,这会儿早就没了,也许都不在世上了。”
“啧!!”穆丛臻咬了咬唇站了起来,跺了跺脚转头对一旁吓傻的清叶说,“还不把你们公主抚回去歇着,去太医院领点儿膏药给她敷上,别在这儿碍手碍脚了!”
“……是!”清叶磕磕巴巴地应了,赶忙将穆丛澜从地上扶起来。
走过穆丛臻身旁时,她突然伸手抓住了穆丛澜的袖子,扭头道:“你放心,我一定还你清白。”
“嗯。”
除此之外,穆丛澜想不出更好的回复。
回到延璋宫之后,穆丛澜一下就瘫倒在了床榻上。虽然身体上遭受的打击还不至于站不住,但更多的是别的原因。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什么还没开始想,眼泪就已经先行一步落了下来。
很快就打湿了脸庞下一大片被褥。
真的委屈吗?她扪心自问,难道不是该早就习惯了吗?
可能身体比她自己想的要娇弱得多吧。
清叶马不停蹄去请来了太医,也顾不得太多男女大防,直接看了脸上伤势之后就匆匆开了药,不多说便告辞了。
他这样唯恐不及,怕也是听说了穆丛澜惹事儿了。
整个下午,穆丛澜都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泪水断断续续,也是越哭越委屈。她很想自己做点什么挣扎一下,但是想来想去似乎也没什么真正有效的办法,而且眼下时局不明,擅自行动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还不如静待消息。
直到傍晚,穆丛臻才派了人来通知她收拾一下去东宫。
穆丛澜一点儿也不想动,她甚至想着来个刺客直接把她劈死在床上算了。
然而想归想,头昏脑涨的她还是得强迫自己从床上起来,意思意思梳妆一番,然后带着清叶往东宫去。
现在东宫对她来说再也不是那个自家后院一样轻松自在的所在了,当她踏进东宫的时候感受到的气氛就足以令她窒息了。
就如她所料,穆鸿祯和穆丛祯都在等着她,让她意外的是太子殿下也在。
穆丛澜上前磕了头,脑袋便没打算抬起来。穆鸿祯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方才同昌同朕谈过,朕之前的确武断了些,你起来说话。”
“是,谢父皇。”
穆丛澜强作镇定站起来,垂下眼睑望着地面。
“父皇已经答应,你的事儿要重新查明再定论。”穆丛臻立马接话道,“你且放心,父皇一定会严肃彻查,绝不姑息。”
穆丛澜福了身:“谢父皇恩典。”
“先别急着谢。”穆鸿祯举起一只手说,“你要把那日你经历的事儿牢牢实实原原本本再说一遍,一个细节都不要漏,绝不可有半点虚假!”
穆丛澜瞟了一眼穆丛臻,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于是她就将那日刚走出东宫没多远被东宫的宫女叫住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十分简单的过程,压根也没什么可修饰细说的。就是一个面生的宫女跑出来自称是给太子传话,让穆丛澜去一趟清思宫把康嫔请来。
然后穆丛澜就照做了,传达给康嫔自己的意思之后,她就直接回延璋宫了。
穆鸿祯沉吟片刻,大手一拍,命令道:“把东宫的所有宫女全部叫来,一个也别漏,快去!”
刘容忙不迭就去组织,穆丛澜暗想,待会儿若是没见着那宫女如何,若是真见着了又如何。当然她还是倾向于前者。
很快整个东宫的宫女就全被叫到了穆丛澜跟前,穆鸿祯向刘容反复确认过没有遗漏的,接着就让穆丛澜辨认哪一个是喊她去叫康嫔的宫女。
说实在的那个宫女的长相实在是非常非常地普通,根本挑不出任何特色可记,穆丛澜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来认人。
但是不肖她多看,一个宫女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宫女面色发白,两腿打抖,冷汗挂在额角,虽然说其他宫女也多是害怕表现在脸上,可只有她表现如此夸张。
“是你吧,”穆丛澜站在她跟前问,“是你那日跑出东宫来找我的吧。”
“不不不!公主您认错了!”那宫女说着连连摇头,霎时间冷汗又流了下来。
“就是你,我确定。”穆丛澜指着她说,“这也就是昨天的事儿,不会记错的。”
“不……!真的不是我啊!”那宫女哀嚎着跪倒在地,眼泪真就这么涌出来了。
刘容立马指着那跪下的宫女怒道:“其他人离开,你,留下!”
那宫女发出一声凄惨的哀鸣,其他宫女巴不得赶紧离开,场上立马又空旷起来。那宫女就仿佛已经受了刑一般哀嚎起来,虽然说眼下情况确实令人紧张,但是穆丛澜还是觉着,这宫女的反应是不是还是过激了点?
“说!”刘容冲那宫女厉声呵斥,“你受了谁的指使,才做出这等欺上瞒下十恶不赦的勾当!”
被这么一吼那宫女立马浑身一抖,哭了起来。
刘容上去就是两个毫不客气的大耳刮子,打得那宫女只能捂着脸哽咽。
穆鸿祯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宫女开口道:“的确是你从东宫出来找了晔阳去清思宫,还假说这是太子的意思吗?”
那宫女咬着牙,不吱声。
“问你话!”刘容大喝一声一脚将那宫女踹翻。
那宫女费力地趴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然后她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了身直朝着最近的柱子冲了过去,咚一声钝响,登时血溅三尺。
穆正诚惊得发出一声低呼,刘容气得直跺脚,然后亲自过去一看,那宫女已经没气了。
穆丛澜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她的姐姐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看来她的主子很是厉害啊,”穆鸿祯喝了口茶说,“宁死也不肯开口,嗯?”
不,她的存在就是她主子的纰漏之处吧?穆丛澜心想,这种人不及时处理掉让她消失,而是留到了这种时候当堂对峙,如果她一时没死成说了什么怎么办,怎么看都是个隐患啊。
但是她能说什么呢?哪怕她觉得理解起来不算困难,但是显然现场所有人的思路都跟着穆鸿祯走了。
刘容的眼珠子转了转,舔舔嘴唇说:“难道说……因为他的主子就在现场,所以……”
于是穆丛澜立马将视线钉在他脸上。
“你看我干吗?”刘容立马紧张起来,穆丛澜冷笑一声说:“刘公公有什么怀疑不妨直说,拐弯抹角地妨碍父皇查明真相,就算你直接说是我我也没有意见,反正英明神武的父皇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的。”
“老奴……老奴可没有这个意思,公主这帽子乱扣可不好啊。”刘容夸张地瞪着眼说,穆丛澜没有理会他,转身对父皇道:“其实这件事也不难说,我并不认为下毒之事是针对太子殿下的。”
“儿臣也这么觉得,”穆丛臻立马搭腔说,“您想,太子若是中招了对谁有好处啊,眼下能继承大统的寻遍宗谱也只有太子一人,别人那只能说是痴心妄想,根本不靠谱,其次太子的试毒安排一向是万无一失,十分周密的,不管是哪个环节都严格把关,不会出纰漏的。”
穆鸿祯的眉心顿时拧成了疙瘩,道:“所以说,是针对康嫔?”
穆丛澜点点头,不敢多说。
穆鸿祯则一只手扶住了额头,沉重地叹了口气。
“父皇……为了您自己,您也要节哀啊。”穆丛臻凑过去安慰道,“康嫔娘娘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您这般劳情伤神的。”
穆丛澜惊讶得差点儿直接问出来了,康嫔她……居然已经死了?死了??
不过……其实也没必要太吃惊,从之前父皇的激烈表现来看,他肯定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现在看来就可以想象了。
唯一的儿子差点儿被毒死,最宠的爱妃突然暴毙,对于一个饱受伤病折磨的老人来说,的确够惨。
可惜,即使想到这一层,穆丛澜也没有丝毫打算原谅他所作所为的想法。
现场沉默了片刻后,刘容小心翼翼开口道:“皇上,接下来您有何打算?”
“查,”穆鸿祯捏着眉心咬牙道,“给朕继续查,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也不要放过。那个自绝的宫女,哪怕把她的祖坟刨光也要给朕查清她的底细,在查明之前东宫和清思宫继续戒严,不准任何闲杂人等进出,至于晔阳……”
说吧穆鸿祯那锐利的眼神就落到穆丛澜身上,穆丛澜忍不住默默吞了口唾沫,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