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叶,你留在这里。”
突然被喝止的清叶愣了一下,不解问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需要你殿后啊、”
“殿……殿后?”
“就是说……如果过了一个时辰我还没出来,你就直接回去吧?”
“公主您到底是要去干什么呀??”清叶急的跺了跺脚追问,“有那么危险吗?”
“你别管我要去干什么了,总之你不准过来。”
“不行……!公主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
“呸呸呸,我会出什么三长两短,少说这不吉利的话。你要是非得跟着那我只能把你打昏了扔在这儿了。”
单纯的清叶还当真被被吓得哆嗦了一下,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穆丛澜顿时有种欺负无知小姑娘的罪恶感,于是上前扣着她的肩郑重道:“我也不是去做什么特别危险的事,只不过是看看情况罢了,真有事那几天前就出事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需要你在这里策应我,策应,懂吗?要是我俩一起出了意外,那怕是等个十天半个月才会被人发现啊。”
最后一句话又让清叶打了个寒颤,于是她赶紧点点头说:“那……那我知道了,放心吧公主,到了时间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我就知道你能够信任。”穆丛澜拍了拍她的肩,转身离开。
等她一个人只身走进这巷子十几步远,突然就打了个哆嗦。
不知哪里吹来的寒风让她身上起了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这条再普通不过也不陌生的小巷突然充满了莫名的诡异。
难道这就是某种暗示?预兆?
穆丛澜边走边四处张望,脑子里甚至冒出了屋檐上突然冒出个蒙面男人的画面,一想到这里她就会出一层冷汗。
就这样磨磨蹭蹭地,她走到了祁靖真住处的门口。
风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穆丛澜已经开始感到恐惧。
门口的地面上干干净净,站在院外看去,也看不出这幢宅子有任何问题。
但穆丛澜面对着这扇门就是莫名感到恐惧,这风里的味道不对。
但是都来到这里了,难道还要往回走?不可能的。
穆丛澜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虚掩的远门。
仿佛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一般,一进门血腥味就十分明显了,再闻不到那一定是鼻子坏了。再定睛一看,这不大的小院子处处都是发黑的血迹,泼泼洒洒如同风格肆意不拘一格的画家挥毫泼墨,用毛笔随手挥出来的。
墙上,草上,门板上,到处都是血迹,仔细一看这些痕迹的新鲜程度不同,有的看起来还挺新鲜。
比如说门上的。
穆丛澜站在门前抹了一把门上的血痕,手指头上立马整个染红,凑到鼻尖气味还很浓烈。
放下手之后,穆丛澜整个人僵住动不了,血液仿佛迅速冻结。
可能一两个时辰之前,这里还有人在厮杀。
为什么这么安静?她问自己,当然不会有任何答案。
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迈不开步子,连呼吸也困难起来,穆丛澜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刀刃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可是一直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难道要在这里被冻成人棍?
已经到了这地步,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穆丛澜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房门。
入目就是被劈成三块的桌面,当然整个桌子已经是歪斜散架倒在地上了。再环视一圈,几乎没有一样家具能够幸免,祁靖真家里东西已经很少了,这会儿连个小瓷碗都碎在地上成了粉末,除了比同外面一样遍布的血迹,还能清晰看到墙上和家具残骸上的划痕。
准确的说,武器划过的痕迹。
屋里的气味比外面又浓烈很多,这样的环境压迫着穆丛澜的五官,让她有种死亡已经临近的错觉。
厅里没有看到祁靖真,在一串乱七八糟的血脚印中,倒是能看到其中一对脚印歪歪斜斜往更深处去了。
要不要去?
还是老一套,到了这里没理由瑟缩不前了。
穆丛澜看了看通往屋里的帘子,帘子上也泼洒了可怖的鲜血,很新鲜。
会不会在进门的瞬间被砍头?
穆丛澜浑身又颤抖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要不……喊一声?
恐惧和格外的谨慎让她把这个想法迅速吞回肚子里,虽然一时理不清理由,但她选择暂时无理由相信自己的直觉,别出声为妙。
简直就像闯龙潭虎穴,穆丛澜心想着,咬着牙走上前去,掀开了蒙着血和灰尘的帘子,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倒不像外头血迹撒得到处都是,但恐怖的是地上一大滩血迹鲜红得仿佛还在冒着热气,就像是刚刚流出来的一样。
穆丛澜迈着僵硬的双腿慢慢走到那摊血迹前,垂头望着那一滩血,心想流这么多血,不死也残了吧。
一股浓烈的气味,不应该说是气息突然从后面包围过来。穆丛澜正要回头却突然被一双蛮横强壮的手捂住了口鼻钳制住了上半身,不由分说就被拖抱过去。
那人抱着她直接坐在了地上,穆丛澜吓得魂飞魄散,双腿玩命似得狂蹬,嘴里不住发出呜呜呜的哼哼。
“是我!”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动!”
天哪,居然是……
穆丛澜立马停止了挣扎,身后那人这才松开了力度,任由穆丛澜直起身,扭过头看向他。
果然是祁靖真。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得跟平日里风轻云淡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现在的他脸上血痕纵横,发梢滴着血,微微喘着气,再靠后打量一下全身,那巨大的刀伤赫然闯进穆丛澜眼中,不由得让她浑身一抖。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那道从对方左肩到右腰的刀伤,祁靖真不闪不避,毫无反应,穆丛澜抬眼一看,正撞进祁靖真布满血丝的眼里。
“你怎么样?”穆丛澜小声问,“身上伤好多……”
“嗯,”他简短地应了,疲惫地闭上眼,“暂时动不了。”
“动不了?”穆丛澜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你……伤者四肢了?”
祁靖真摇摇头说:“只是皮外伤太多了,身体大半的血都流光了,能有什么力气。”
“那是……你的血?”穆丛澜指了指旁边那摊血迹问,祁靖真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那……敌人呢?”
祁靖真这才勉强抬起眼皮望着他,勾勾嘴角说:“我也不清楚,有可能看着你进来了吧。”
穆丛澜身上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看着我进来?”
“现在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了,”祁靖真又喘了口气说,“你进来的时候没发现活人吧。”
“没,我还以为可能会看到什么短肢……结果也没有。”
“大家都一个水平,谁也卸不了谁的胳膊腿。”
也就是说,有三个跟祁靖真旗鼓相当的高手跟他周旋了四天?而且很明显祁靖真处于绝对被动的劣势啊。
穆丛澜咽了口唾沫,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问:“到底有几个敌人?”
“我真的不清楚,”祁靖真抹了一把流到眼皮上的血说,“肯定不止最开始那三人,毕竟被包围的是我,他们可以随意呼朋唤友。”
还叫外援的??
穆丛澜清楚地看见祁靖真眼里满布的血丝和发黑的眼眶,心知他是好几日没合眼了。
就连跟穆丛澜说话的时候他都仿佛控制不住自己,没说几个字就沉沉合上眼皮,说话也气若游丝。
“那……我若是再这样出去呢?”穆丛澜声音发着抖问。
祁靖真仍是无力地摇摇头,微微动动嘴唇说:“他们是猫玩耗子,若是看见了你没下手,那就说明你是新加入的耗子,对面的猫态度如何,你自己心里有数。”
这说的可以说是十分简单粗暴了,穆丛澜突然冷静了下来,起身猫着腰从祁靖真腿间起身,挨着他靠着墙坐下。
“如果我们一直坐在这儿……能活多久?”她又问。
“四天了,”祁靖真弯了弯嘴角说,“要是我,下一刻就冲进来。”
“然后呢?”
“别指望那群人有什么人性可言,至少我知道他们中又一个一直有凌虐女子的兴趣。”
一句话让穆丛澜内心登时被恐惧填满,她手一抖,差点儿就抓住了祁靖真的。
祁靖真睁开眼,此刻望着她的视线十分平静。
“害怕吗?”他问。
“……当然。”穆丛澜抖了抖说,“我……我知道那些虐待的手段。”
“是吗,”祁靖真费劲儿地喘了口气问,“那你为什么要来?”
“因为我脑子坏掉了吧。”穆丛澜吸了吸鼻子垂着头说,“对不起……我就不该来……现在真是……害人害己……”
“害人害己?不,”祁靖真摇了摇头说,“你不来,我现在怕是已经死了。”
“……什么意思?”
祁靖真勉强自己对着穆丛澜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说:“我本来已经准备自裁了。”
“为……为什么??”
祁靖真垂着脑袋摇摇头说:“想不出有什么必要锤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