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刀光剑影
老谭飞鱼2018-08-02 11:233,273

  穆丛澜还是头一回听到他说这样丧气的话,结巴着试图安慰:“别……别这样,至少……”

  “至少你来了,”祁靖真嘴角露出了微笑,“我必须……要活下去。”

  “我……”

  “听好了,”祁靖真一只手按在她肩头说,“现在我这个样子,什么也不能保证,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尽力逃离这里,明白吗?”

  那你呢?这个问题被穆丛澜吞进肚子里,眼神对上祁靖真重新亮起来的双眸之后,就迅速垂下头去,点了点头。

  “你比我精明多了,不需要我告诉你该怎么做,一会儿抓住一切机会离开这里,不要再管我。”

  穆丛澜咬紧嘴唇点点头,眼眶突然发酸起来。

  于是祁靖真突然亮出长刀来支撑着地面,颇有些费力地站了起来。

  穆丛澜瞥了一眼他身旁那柄长刀,虽然血迹斑驳,污痕遍布,当那仅有的露出刃部仍旧光亮如雪,冷冽生寒,竟像是纤尘不染般无暇。

  哪怕是穆丛澜这样的外行人,在这种时候,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一句,好刀啊。

  “走吧,”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不要回头。”

  “嗯。”

  穆丛澜也跟着站了起来,嘴角扭了扭,最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咬着唇看着祁靖真扭头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然后她终于开始思考起来。

  跑?往哪儿跑?

  穆丛澜环视了周围一圈,既然不能跟祁靖真一起从正门走的话,那只能从窗户爬出去了。

  好在这装潢不甚豪华的小屋子窗户都比较低矮,穆丛澜也不是做不了这样的事,她直接从灶台爬上去打开了染血的小窗户,然后手脚并用就爬了出去。

  倒也不难。

  然后呢?

  她又环顾了一圈周围,虽然没有看到一个敌人,但那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让她无法放松警惕。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翻墙出去,但是穆丛澜转念一想,既然连祁靖真都无法轻易离开,那说明对方应该是从各个方向布控把关的,翻墙这种办法肯定也是行不通,搞不好自己矛头那瞬间就会被干掉。

  虽然这样想有点残忍,但说不定等祁靖真吸引走对方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后再行动更安全。

  他本来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于是穆丛澜贴着墙往前院而去,毕竟之前祁靖真就是直直往前门去的。

  她小心翼翼绕过半个院子来到前院,刚探出半个头就登时被吓呆。

  从她这个角度斜斜地看过去,竟然就直接看到了一个黑色衣衫的男人。

  肯定不止一个,她心想,那男人面对巷子另一头站着,那一头……很可能就是祁靖真。

  穆丛澜再三确认,那个黑衣人站的那个位置,一斜眼就能看到缩在墙角的她冒出的头。

  这样不行,她这么想完之后,果断手脚并用地爬到门口院墙边。

  这时候男人说话的声音就非常清晰了,而且这时候穆丛澜的位置,甚至能清楚看到巷子另一头的祁靖真。

  他笔直笔直地站在那里,长刀垂于身侧,身前那道长长的伤疤更加骇人。

  穆丛澜突然觉得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纷乱的刘海给他面上罩上一层不详的阴影,脸上纵横残留的污血仿佛某种凶悍的图腾,那双死死盯着对面敌人的双眼浑如野兽,凶光毕露,杀气沸腾,哪怕他现在只是持刀站立,没有别的动作,也让穆丛澜打心底里生出陌生的恐惧。

  “……就我们哥仨了。”离穆丛澜只有一墙之隔的那个黑衣男人开口了,“你放心,我们三个虽说之前的确手段不光明,但现在你都这样站在我们面前了,我们再使诈往后也没脸在江湖上混了。”

  “那还等什么。”祁靖真操着低沉喑哑的嗓子开口道,“是想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口气倒还不小。”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说,“不过是丧家之犬强弩之末罢了,一起上也太瞧得起你了。”

  又有一个男人接话道:“不要节外生枝,反正龌蹉的手段早用了,没必要现在装模作样。”

  祁靖真没有回复,而是嘴角勾了勾弯出了一个冷冷的弧度,然后——

  熟稔地转动手腕将刀身旋了几圈,举于头侧,同时右腿后撤稳稳扎住马步,最后一步便是左手握住刀柄三分一处,压住了柄尾。

  这个姿势……穆丛澜在酉末刀法中见过,书上说这个起手势适用于巷战。

  这时穆丛澜隔墙听见男人喝了一声“上!”,然后另一端的祁靖真压低了身姿,如猛虎在柙一般,下一刻祁靖真便后腿发力突上前去。

  那惊人的爆发力让他一蹬便让穆丛澜丢失了目标。

  那之后穆丛澜仿佛听到了某种干脆利落切开物体的声音,就像绸缎被几剪子剪开一样顺畅爽利。

  然后——

  一片寂静。

  贴着墙的穆丛澜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没有声音,连惨叫和哀嚎都没有,穆丛澜不安地蹲伏在墙后边,满头大汗,一动不敢动。

  也不知这样蹲了多久,穆丛澜实在是蹲不住了,外面一直都没有任何动静,她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猛地站了起来终于向外面迈出了一步。

  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

  眼前那狭长的小巷子里前后躺着三具身着黑衣的尸体,穆丛澜从他们身边走过看得仔细,他们全身上下,都只有一处致命伤,集中在身前,几乎能将身体劈成两半。

  祁靖真就在最后一个男尸背后,手中仍旧紧紧握刀,只是已经毫无知觉地倒在了地上。

  穆丛澜克制着发抖的四肢快步跑到面朝下趴着的祁靖真身边,伸出颤抖不已的手碰了碰祁靖真伤痕累累的背。

  “祁……祁靖真?”穆丛澜戳戳他的背小声问,“还活着吗……?”

  祁靖真没有吱声,自然也没有动。

  怎么办……

  不管怎么办,总之得立即行动起来,不能傻呆呆地干看着!

  于是她上前去扯了一下祁靖真的胳膊,这个人真是比她想的要沉重得多,但她还是努力将他的胳膊抬起来放到自己肩上,然后一手勾住他的腰试图将他从地上抬起来。但是毫无意识的男人真真是比三个麻袋还沉,穆丛澜登时汗湿透了衣衫,却也只是勉勉强强将祁靖真的胸膛从地上抬起来几寸。

  然后就嘭一下重新摔了下来。

  这期间祁靖真仍旧是一动不动,毫无生气,穆丛澜得反复试她的鼻息才能定下心来继续救助他。

  试了好几种办法,浑身都快脱力的穆丛澜这才决定采取将祁靖真翻转过来正面躺着,然后将他扶着坐起来的办法,又是好一番周折才把他弄到自己背上。

  为了不让他从自己背上滑下去,光是把祁靖真胳膊完全搭在自己肩上,穆丛澜就跪在地上尝试了好几次才固定住,然后扶着墙两腿打着颤站了起来。

  说实话的,能站起来她自己都很吃惊了。

  祁靖真的重量压得她两眼发黑,骨头都快散架,但这才是开始。

  她得背着这么个包袱走完这条不算长的小箱子,回到祁靖真的住处。

  他这个人终究还是不太见得了阳光,她知道,她的姐姐只是帮他非法去了罪籍而已,这么严重的斗殴事件要是惊动了官府,那肯定麻烦大了去了。她就是觉着祁靖真本人肯定也不愿意直面官府。

  于是她紧紧咬着牙关,拽着祁靖真的两只胳膊,一步拖一步挪,颤颤巍巍地靠着墙,走了仿佛有十年之久,终于来到了院门前。

  当了几年公主就不行了啊,穆丛澜自嘲道,她重重喘口气,抹了把大冬天几乎要让她睁不开眼的汗,然后退开吱嘎作响的房门,把祁靖真背进了屋。

  虽然知道祁靖真伤的极重,她还是控制不住直接把人摔床上了。

  毕竟她自己都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都快丧失知觉。

  倒没想到这么一摔,竟然摔出了几声哼哼。穆丛澜赶紧起身一看,果然是祁靖真的脑袋微微动了。

  “你醒了??”穆丛澜顾不得劳累凑上前问,“能听见我说话吗?”

  祁靖真只是用力皱着眉,他也好像只有力气皱眉了而已。

  “没力气说话吗?”穆丛澜叹口气说,“那算了,我看着给你治伤吧,我不是专门干这个的,也没什么经验,出错了可别怪我。”

  祁靖真仍旧只是状似痛苦地皱着眉,于是穆丛澜只好站起身,十分无奈地准备去屋里摸索一番。

  然而很快她的手腕就被拽住了。

  可能是因为太过脆弱,所以现在格外用力,穆丛澜的手被祁靖真拽得生疼,扭头一看祁靖真微微张开了嘴。

  于是穆丛澜凑近过去说:“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帮你弄过来。”

  “水……”祁靖真微动的嘴唇挤出了这个字,“去……打水……”

  “好好,我知道了,你松手,我这就去。”穆丛澜说着掰开他的爪子,起身往厨房走去。

  然后她里里外外绕着屋子转了三圈,才确定水缸已经被人蓄意破坏,干涸许久,除此之外这院子再无水可用了。

继续阅读:170 偶尔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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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凰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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