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是人为破坏,因为连砸坏水缸的石头也被丢弃在碎片之中,总不能说是被鸟衔来的吧。
看来那些人为了取祁靖真的人头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让他休息,不让他进水,时不时就骚扰一波,将他整到如此落魄的地步,竟然也不敢进屋来与他决一死战。
穆丛澜回屋去又瞧了瞧祁靖真的状况,他仍然意识不清,但也不是完全昏厥,应该处于于艰难挣扎,与伤痛斗争的状况中吧。
那还不如干脆失去意识呢,穆丛澜心想,这样反而更痛苦吧。
“我去找水来,”她坐在他身边低声道,“只能暂时把你留在这里,听到了么?”
祁靖真仍旧是微微皱着眉,也不搭腔,穆丛澜伸手一探,额头烫得厉害。
这就让她更加没有犹豫的时间和余地,这就离开了祁靖真的小宅子,出了门沿着小箱子一路狂奔,完全无视了路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一路往巷子口狂奔去。
远远地她就看到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那个瘦小的身影就缩在墙角下抬头望着天,简直让穆丛澜难以置信。
清叶就这么坐在巷口墙角下等了好几天?
穆丛澜憋了最后一口气跑到了巷口,啪地一下拍了还在发呆的清叶肩膀一下。
“公……公主!”清叶惊叫一声立马从地上跳起来夸张地瞪圆了眼,穆丛澜喘了口气扶着她的肩膀说:“现在情况紧急,我没什么时间和你解释,你现在快去找来升客栈的老板,让她带足够的水来祁靖真的住处,越快越好!”
清叶慌乱地点点头,然后拽住了穆丛澜的袖子焦急问道:“公主您没有受伤吗?为什么身上……”
穆丛澜看了看身上,原本华美精致的衣裙上确实沾了不少血污和尘土,现在看起来的确是脏兮兮的。
“我没事,”穆丛澜笑道,“你这几天是怎么挨过来的?”
“我……”清叶说着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起来,“我这几天真的好担心公主,生怕您出什么三长两短,甚至是……可是……可是我又害怕,每次走进来几步就不敢往前,公主您说的那么可怕……我……”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赶快去请人来,快去!”
“是……是!我马上去!”
被穆丛澜推了几下之后清叶才跌跌撞撞地跑了,目送着清叶跑远的背影之后,穆丛澜一刻也没停,立马又往回奔。
不用走,必须用跑,越快越好,只要把祁靖真单独留在那里一刻,她就浑身难受,不能放心。
跑回祁靖真的小院子前的时候,她不得不停下来扶着墙喘口气,否则怕是会立马断气。明明没有多长的距离,现在的她跑起来就像是拼命一样。
喘了那么一会儿肺部的疼痛也没有减轻多少,穆丛澜干脆推开远门走了进去,快步走进房间。
所幸,祁靖真还是躺在那儿没有挪动一寸。他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可能自己动起来,只有可能别别人挪走。
穆丛澜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脸,仍旧是凑近了问:“能听见我说话吗?”
祁靖真只是皱眉,没有回应,至少皱眉表示他还有意识。
“你得告诉我你家里创伤药在哪,你肯定有备着的吧?”
祁靖真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微微点点头。
于是穆丛澜凑到他耳边,听得了只字片语后点点头,从祁靖真身边离开去找药去了。
根据祁靖真断断续续的提示,穆丛澜从他的橱子里,床底下,竹篮子里翻出来一些药材来。虽说她什么书都看,但是对医术却是兴趣不大,看的不多也记不住,也只能继续麻烦祁靖真打起精神了。
“这是金疮药吧?马上给你用就行了?”穆丛澜举着药瓶靠近他问道。然而祁靖真摇了摇头。
“对了,要先清理伤口?”
对方没有回应,穆丛澜就当他是应了。
于是穆丛澜只能先放下药瓶,等着水送过来。
虽然不是很懂医术,但穆丛澜好歹知道有的伤口绝对不能碰脏,虽然祁靖真现在看起来很痛苦,但是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你……再忍耐一下。”穆丛澜说着撩开他额前糊成一坨的碎发探了探温度说,“马上就会有人来帮忙的。”
祁靖真的喉结滚了滚,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反应。
穆丛澜一看自己的手,上边全是他额头上沁出来的冷汗。
她真是恨透了这种时候,眼睁睁看人受苦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
甚至可以说,这种煎熬跟祁靖真不相上下。
好在那来升客栈的女老板果然是个靠得住的人,清叶找到她之后她一听说祁靖真的住处就知道人出事了,当下扔下手里的活计立马赶来,所以穆丛澜没有等太久就等到了清叶和宛娘。
“人呢??”宛娘一进门就扯开嗓门大吼了一句,然后不需要别人多说什么,她就一眼看到了卧床不起的祁靖真。
宛娘张了张嘴,但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然后带刺的视线突然落在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穆丛澜身上。
“你就坐在这里,什么都没做吗??”
宛娘这话突然问得穆丛澜哑口无言,她还没来得及挤出话来,宛娘就推了她一把,一句“起开”就自己坐到了祁靖真身边。
清叶一见就不乐意了,上前正要说话就被穆丛澜拉了回来。
“别妨碍她救人。”
说完这句话穆丛澜就把清叶拉到了屋外去。
“那女人嚣张什么呀!”一出来清叶就愤愤不平地开口了,“她知道她吼的是谁吗?”
“她就算知道了我是公主,不屑还是不屑。”穆丛澜说着慢慢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我很累了,不想折腾,让我靠会儿。”
“好……好的!”清叶听闻马上坐好,笔直笔直的看着穆丛澜也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然后挪了挪屁股靠在她肩上。
穆丛澜比清叶高了一个头不止,这么靠起来还是有点困难,但女孩子的肩膀总好过坚硬的地板和门框,加上穆丛澜方才超出体力极限的来回奔波,靠稳了之后飞速进入睡眠,很快就睡着了。
清叶扶着穆丛澜的肩,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把主子吵醒,保持这个坐姿许久许久之后她的腰和背都开始发酸发疼,却仍然要咬牙坚持住。
不知什么时候宛娘来到了清叶身边,她低头看了一眼沉睡的穆丛澜,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清楚吗?”
“不清楚,”清叶缓缓摇摇头说,“这几天我没有在小姐身边,而是一直守在巷口。”
宛娘也没料到会是这种回答,立马皱着眉问:“为什么?你们到底为什么来这里?”
“我不知道小姐的目的,她好像很担心……很担心屋里那位公子。”清叶舔了舔嘴唇说,“她在府里头就魂不守舍了好几天,今天才下定决心来看看。我不知道那位公子到底遭遇了什么事,只是小姐一再告诫我事情危险,让我别去,坚持自己一个人,可我又不放心又不敢去,所以一直等在巷口。”
“然后呢?”
“等了好几个时辰,小姐终于出来了,身上沾了血和土,头发也乱的不成样子,这么冷的天汗都从她背上渗透出来了,好似干了什么苦力一般,二话不说就催我去找你,然后,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宛娘咬了咬唇,继续说:“我之前不清楚情况,只带了水,好在祁靖真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创伤药多,我给他粗略清洗了一下伤口,敷了救急的药,可那远远不够,他伤的太重了,好多伤口已经开始化脓了,还有太大的伤口血根本止不住,再不马上就医,他一定会死。”
穆丛澜突然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她瞪圆眼抬头问宛娘,“他会死?”
宛娘一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翻了个白眼说:“他那副身子可以说是被削成肉条条了,能活到现在算是奇迹了。对了我问你,我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些尸体怎么回事?”
“现在没时间说这个!”穆丛澜站起来急道,“快送他去就医啊!”
“你……!”
没等宛娘说完穆丛澜就跑进屋里,祁靖真身上缠了不少绷带,白洁的绷带上仍旧渗血,她扭头就冲进门的宛娘和清叶问:“我们三个能移得动他么?”
“他不能移动了!”宛娘立马拒绝,“这不是一般的伤筋动骨,必须把大夫请来。”
“大夫在哪,告诉我!”
喊完之后穆丛澜便突然安静下来,她也没想到自己能激动成这样,竟然都大喊大叫起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宛娘张了张嘴,然后移开视线说:“这带我熟悉,你去也是浪费时间,待在这里弄点吃的喂给他,清粥即可,别乱煮乱喂。”
“我知道了。”
穆丛澜答应的这么干脆,宛娘也是没想到,她咬了咬唇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