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丛澜也不傻,她立马明白了祁靖真是什么意思。
“然后呢?”她继续装傻问道。
“然后我就做了决定。”
“决定?什么决定?”
祁靖真叹了口气,看起来好无奈。
“自然是如你所见,”他摊了摊手说,“毕竟当年是我多有亏欠,我也后悔不已啊。”
“……真的吗?”
“你实在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看着祁靖真的模样,又想起当年他在她跟前暴露出被虐待得体无完肤的身体,穆丛澜实在是很难就这么信了。
“你要这么说……那就算了吧,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穆丛澜叹了口气站起来说,“我姐姐有说过你带我走后如何安排么。”
“她全都交由我来安排,只说能保你一条命便可。”
“……”
这是亲姐啊。
“怎么,”祁靖真皱眉道,“看你的样子,你似乎并不想走。”
“不是似乎,就是不想。”穆丛澜又坐下口气笃定道。
“为何?至少给我一个说服你姐姐的理由。”
“我不是信不过你,”穆丛澜先做了说明,“就算是我姐姐亲自来带我走,我也拒绝。”
“是啊,你要是不信我早就喊人了。”祁靖真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衣服皱巴巴还蓬头垢面的穆丛澜。
“总之……你告诉我姐姐,她也许有什么关键的破绽没有抓住。”
“这就抱歉了,我是不会去见她的,”祁靖真干脆果断拒绝了,“不过我想以她的个性,她会亲自来确认的。”
“有道理,我也这么觉得。”穆丛澜揉了揉眼睛说,“只是你今日白跑一趟了,对不住了。”
“你这么说我倒是突然想起来,”祁靖真一脸无辜地笑道,“你本来不必如此客气。”
“……为什么?”
“我也算是内定的驸马了,没错吧。”
穆丛澜脸一红,然后强行镇定道:“说起这个我就更觉对不起你了啊,说好的恢复爵位洗脱罪名,到头来我这儿问题解决了可是你的境况一点儿也没变,还得等你真正娶了我……”
“嗯?你的意思是终于决定嫁给我了吗?”
穆丛澜越发觉得这个微笑起来十分无辜的男人不仅充满了谜团,而且偶尔特别欠揍。
“为了信守承诺只好这样了,”穆丛澜一脸悲痛道,“虽然很无奈但我可不能做言而无信的人。”
“……那真是谢谢你,总之先活下来再说吧。”
“那……你可以走了?”
“没错,不过……”祁靖真说着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布包说,“你姐姐让我捎给你的,说你怕是已经无聊得快要跳楼了。”
“这是什么?”穆丛澜接过布包打开一看,原来里边是两本游记,就是当年写的两本《西行游记》其中两本,是经过后人,也就是弟子或者追随者精修装订的版本,看着十分崭新。这本游记穆丛澜早有全套了,只不过是最初的手稿抄本,十分老旧而且勘误不少。
“这是……这是我姐给我的?”穆丛澜激动得手都在抖,“难得她这么懂我啊!”
祁靖真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唉……真是不知道怎么谢你好,”穆丛澜挠了挠头说。
“别说谢了,我还是老话,你先活下来再说。”祁靖真吸了口气又问,“所以你想留下来,是因为胜算很大?”
“大个……不,几乎看不到胜算。”穆丛澜老气横秋地叹口气说,“我根本不知道我姐姐进展到底怎样了,说实话她突然说完蛋了我也很吃惊,之前总觉得事情没这么难解决……”
“你要留下来亲手解决?”
“……算是吧。”穆丛澜一只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那个幕后黑手,用心险恶到让我恶心。”
“……”祁靖真莞尔一笑,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告辞。”
“好吧……”穆丛澜转身瞧着他,那句慢走愣是说不出口,只能看着他仍用那令人咋舌的轻盈身段翻出窗户,然后消失在视线中。
简直就是话本演艺里的人物啊……穆丛澜出神地想着。
然后她毫无睡意地坐到了天明,挑灯夜战读游记,本来自己天天睡觉就已经精力过剩了,现在又拿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书籍,哪里还睡得着。
她就这么整个人一头扎进书里,浑然不觉外头时间流逝,已然天色大白,于是穆丛臻急匆匆赶来推门一看,正瞧见妹妹大白天点着灯脸快要贴到书页上去的场景。
“你怎么还没走??”她大喊一声,吓得穆丛澜跳了起来然后被椅子绊倒哐当一下摔倒在地。
穆丛臻赶紧过去把人扶起来,穆丛澜抹着屁股拖起凳子,哼哼唧唧道:“至于这么夸张吗……我还有话想跟你说罢了。”
“说什么说啊,你小命都快没了!”穆丛臻跺着脚说,“是我无能,查了这几日有用的证据没查出来,倒查出了更多对你不利的东西。”
“还有这事儿?”穆丛澜挑挑眉说,“说说,什么东西。”
穆丛臻急忙忙拉着穆丛澜在床上坐下来,攥着她的两只手说:“父皇不是命我去查那个宫女的底细吗?但是又不准我一个人去查,好像我会包庇你似得,查着查着,竟然查到那宫女以前竟然是从你宫里调出去的,你对她有印象吗?”
“怎么可能,不过也不是一定作假,谁会记得自己宫里每一个宫人,再说以前我宫里宫人调度都是你在办,我压根不关注。”
“所以啊……我也是想了半天,特地去尚宫局调出了备案,还真是这么回事!”
“然后呢?”
“然后刘容那个老家伙就麻溜跑去报告父皇了,我真奇怪,你哪里得罪他了他这么积极至你于死地,气死我了。”
“那你说我又哪里得罪那个害康嫔的人?不过是因为正好可以利用,所以就信手拈来地利用了而已,哪来的道理可讲。”
“你倒是看得开?”穆丛臻使劲摇摇头说,“父皇听说那件事,虽然嘴上没说什么,表情却简直能杀人,我赶忙去别处查查有什么可以翻案的东西,可刘容又不知在哪里得到证据说那个宫女时常出入你的延璋宫,找了几个不知所谓的人证,我看这回真的不妙了,这才让祁靖真带你赶紧走,你怎么不走呢?”
“因为事情还没那么糟糕,”穆丛澜扶着对方的肩说,“其实对方有一个巨大的破绽,你发现没有。”
“破绽?还巨大?我真没看出来,你说?”
“就是那个宫女。”
“那个宫女……”穆丛臻眯着眼琢磨了一会儿,马上就放弃了思考,说,“你直说吧,这危急关头我脑子也不好使了,别绕圈子了。”
穆丛澜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说:“你以为那个宫女为什么会被找到?”
“当然是她的主子抛弃她让她自生自灭了。”
“可她可能掌握着她主子最致命的秘密,如果是你,你有绝对的把握放着她不管吗?”
“……那还不如直接做掉。”
“是吧,那个人用心如此歹毒,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她就是故意要让我们发现那个宫女的。”
“可那个宫女直接自杀了啊?”
“那是因为情况出乎意料之外,原来安排好的说辞没用了,所以她非常害怕。”
“说起来的确是……我也觉得她反应不对头,情况出乎意料是……太子没死,却死了康嫔?”
“你原先不是分析得好好的吗?要毒死太子太难太难了,那除非是天要他亡。”
“所以康嫔的死亡……完全是意外?”
“对,我们都被‘后宫斗争’这种思路带歪了,以为康嫔的死亡就是对方计划之内的,如果果真如此,那被刻意留下来的宫女一定会利用康嫔的死大作文章。可是她却慌得什么都说不出来,那就是说她主子都没想到会这样。”
“既不想害太子……也不想害康嫔……”
“你就这么想,如果太子和康嫔都不吃有毒的食物,谁最有可能吃到?”
“当然是试毒的人。”
“那试毒的人若是死了会怎样。”
“会……那食物,食笼全是康嫔带来的!这不就成了康嫔意图谋害太子吗?而且……而且她完全有动机这么做!”
“对,就那些不动脑子的人认识中,康嫔这么受宠,一定希望自己的孩子身份尊荣。而康嫔又从不亲近太子,所以应该是想自己生。”
“对……!还真说得通!可康嫔会这么蠢吗?她不知道太子身边有试毒的人吗?”
“首先她进宫得晚,过去太子怎么了基本不清楚,其次她就去过东宫一次,更不会留下吃饭,你硬要说她是因此才不了解情况的,不是也没问题么。”
“也是……而且太子殿下自己说的,他见着是康嫔所以连试毒都不让试,再添油加醋一番,那真是百口莫辩!”
穆丛澜抓着穆丛臻的胳膊瞪大眼睛说:“现在那宫女人都凉透了,盲目排查只会浪费时间给对面可乘之机,你听我说,再争取一点点时间,很有可能会找到突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