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无话可说
老谭飞鱼2018-08-03 17:593,269

  惊慌只是一瞬间,沈元白很快就反应过来,张涟被抓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这算是逃过一劫了吗?果然作为质子想要这么轻松就跑掉是太异想天开了。

  “知道了。”沈元白不紧不慢地起身说,“带我去吧。”

  他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在逃跑这天穿宦官的制服,否则真是百口莫辩了。

  那个小头目警惕的视线在沈元白屋内扫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是想找出什么可以定罪的破绽来。沈元白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当时决定走的时候就只是带足了银两和几件衣物,一点干粮,不会在现场留下什么“罪证”吧。

  可是张涟一个人拿走了他的全部行礼,现在张涟落到了他们手上……

  沈元白暗暗呼出一口气,然后平静地站起身来。

  “走吧。”他说。

  于是一行人这就离开了仙居宫,往西边禁军营房而去。

  严格来说那里不是銮禁卫的营房,但人被抓回来后就近关押在了那里,所以傅思明应该也在那里。

  要说不紧张是假的,沈元白在路上一直在压抑自己逃跑的冲动,自从来到这个国家之后他的悲观倾向一天比一天言重,每天都会想象出接下来自己可能怎么死。这件事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穆丛澜也没有。

  其实死倒是可能不大,毕竟他囚禁在这里有他的作用,只不过他的待遇能差到什么地步就是这里的主人说了算了。最惨的情况下,他可能会在这皇宫里像乞丐一样凄惨地活着。

  天光只有蒙蒙亮,沈元白抬头望了一眼天际,心中忍不住感慨一晚上就这么过了。

  见到张涟的时候,他的模样甚惨。

  明明出发的时候身上干干净净的,这会儿像是在泥里滚过一样,衣衫破烂不堪,身上还有几个泥手印。头发也乱糟糟的像团鸟窝。

  然后包裹也不见了。

  沈元白已经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

  “……殿下!”张涟漪看到他就屁滚尿流地向前磕了个头说,“殿下……我……我……”

  沈元白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仿佛覆了霜的眸子不见丝毫感情。

  “老实点!”他背后的兵士厉声喝了一句,拎小鸡一样把他拽了回来扔在地上。

  沈元白注意到他的双手被反捆在身后,腿上布料破裂的地方能看出有些血痕。

  傅思明丛一边抱着胳膊不紧不慢地踱步过来,挑了挑眉问:“如何?殿下有何话可说?”

  “你们莫非没审问过他?”沈元白斜眼瞧了瞧张涟冷冷地问。

  “当然。”傅思明点点头说,“据此人说,他是偷了你的东西之后才从右银台门跑出去的,可惜,他包袱里的东西暴露了你。”

  沈元白眼波一转,斜眼问道:“哦?什么东西?”

  傅思明转身就随手从桌上抓过两个包袱粗暴地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两个包袱,两套衣衫。”傅思明指着地上毫不客气道,“尺寸完全不同,这是你们两一人一套吧。”

  沈元白挑唇笑了笑说:“傅大人莫非不知道贵重衣物也可以典当?”

  傅思明扭了扭唇角,挤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又说:“里面还有用词考究,文采斐然的书信一封,是往边境城镇寄的!”

  “是啊,”沈元白面无表情地说,“这封信我早就备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出,现在看来倒是要为这奴才行方便了。”

  傅思明烦躁地皱了皱眉,又踢了踢地上的破布说:“那为何又分两个包裹?一个人出逃没有这个必要吧?”

  “那是因为他本欲劝我一道离去,擅自收拾好了我的行李,里面可都是值钱的玩意儿。”

  “殿下……!”张涟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然而沈元白眼里还是毫无波澜,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不,比那还要生冷疏远,视线令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傅思明轮番瞧着他俩,冷冷地勾起嘴角笑了笑。

  “这么说,今夜此人逃跑,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人所为?”他又问了一遍。

  “没错。”沈元白用毫无起伏的声调问。

  “与你全然无关?”傅思明歪着头又问道。

  “我不知情。”沈元白仍旧板着脸说。

  张涟咬了咬牙,低下了头。

  傅思明狐狸般狡猾的眼睛仍在主仆二人之间来回扫了几扫,然后突然诡异地笑起来。

  “也是。”他自言自语般说,“如果你俩想要一道逃跑,怎么会一个人在城外被抓时一个人还躺在寝宫里,倒是我糊涂了。”

  沈元白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没有别的表示。

  “来人!”傅思明吼了一声,“把这个奴才拖到慎刑司去!就说是咱们銮禁卫嘱托的,该交代的都记得给我交代清楚。”

  他身旁立马有个年轻副官出来应了,招了招手张涟左右两边就各来了一个兵士,轻而易举就把瑟瑟发抖的张涟架了起来。

  “殿下……殿下救我!”张涟突然瞪着腿喊了起来,“殿下救我啊!那地方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让他闭嘴!赶快送哦组!”傅思明厉声喝过之后,他的副官这就上前给张涟脸上来了一拳,瞬间把他的一边脸颊打得肿得老高,整张脸都变形了。

  于是张涟只能虚弱地张张嘴,含混不清地喊殿下。沈元白瞥了他一眼后就移开了视线,只是一脸无趣表情地望着地面。

  张涟就这么被拖走了,沈元白转身望向傅思明,慢条斯理道:“傅大人,我可以回去了吧?”

  “可以,可以。”傅思明仿佛十分通情达理般点点头说,“半夜三更地把殿下吵醒,是我们行事不周,还请见谅。为了避免这种事再次发生,下官就先与殿下说个清楚,稍后下官会派人去您的宫中搜索一番,这也是为了让您彻底摆脱嫌疑的无奈之举,还请殿下配合。”

  沈元白那张冷冰冰的脸仍然没有半分波澜,点点头道:“知道了。”

  然后他便直接转身,身后傅思明还吩咐了两名校尉随行保护他,沈元白不置可否,只是自顾自走着。

  他在思考傅思明这么先来个预告,是出于什么心态。

  他宫里确实还有不少可以作为罪证,被发现后后果严重的物品。被幽禁的这几天他一直通过张涟和贿赂给外界送信,收到的准备寄出去的信笺都保存在宫里,还有他母妃走之前交给他藏着的巨额钱款,甚至有些他自己都不记得的东西都有可能成为罪证。

  毕竟这个傅思明看起来不像是个饭桶。

  也许他真的是出于放自己一马的心态才给自己提前警告?毕竟他对于郢国的皇帝还是很有些作用,且这一次在羽林军眼皮子底下逃出去一个小宦官,说出去也是落人笑柄。

  所以没人想闹大吧。

  也好。沈元白瞥了一眼自己身边两个校尉暗想,这一次是这种结果已经算有惊无险了,现在最麻烦的问题是,他怕是很难再有机会潜出去找穆丛澜了。

  这次的事件后他居住的宫殿周围一定会加倍警戒,很可能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严密。

  到时候若是守得水桶一样,别说跑出去见人了,怕是连一张纸条都传不出去。

  不,不,一定有办法。沈元白默默握紧了拳头心想,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找到办法再前往延璋宫。离穆丛澜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若是在那之前他们一再也找不到任何机会的话……

  那他恐怕会悔一辈子,死也不会服气的。

  就像是寻觅了半世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直渴望的珍宝一样,既然近在咫尺了怎么能放手让她溜掉?

  *

  “什么??”小诚子张着嘴夸张地大喊起来,“是公主您让我去的??”

  “是啊,是我让你去的。”穆丛澜歪了歪头说,“这不是挺好的吗?你有什么不满?”

  “不……奴婢……奴婢不适合御马监那种地方。”小诚子垂下头说,“奴婢还是继续待在公主身边侍候吧?”

  “跟着公主出嫁的阉宦毕竟是少。”穆丛澜叹了口气说,“对于你们这样的人来说,年纪轻轻就出宫后半生也没有指望了吧。”

  小诚子脸一板,口气突然生硬起来,道:“奴婢只求侍奉公主左右,求公主去向外面的王公公回了吧。”

  穆丛澜就这么无言地瞧着他,视线让小诚子浑身开始慢慢起了鸡皮疙瘩。

  “你应该知道御马监是做什么的吧。”穆丛澜不紧不慢到,“虽名为御马,实则掌握兵符火牌,特殊情况下也能统领禁军,只不过现在兵符不在宫里罢了。”

  “公主的意思是……”

  穆丛澜的眼里突然燃起了不一样的眸光,对小诚子来说十分陌生。

  “御马监曾经是父皇最大的倚仗,可惜陈有风要和父皇对着干。而你,现在虽然只是从掌司做起,可新任的掌印太监已经不是刘容的人了,你不觉得,这是你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飞黄腾达的好机会吗?”

  “对你而言是这样。”穆丛澜拍了拍他的肩说,“对我而言也是。”

继续阅读:066 奈何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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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凰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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